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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赵成阳参与庭审的经验不多,在这方面当然信任她的意见,于是答应再跟肖蕊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改变她的主意。
    提到何远征的手机,他又讲起其他发现:“案发当晚十二点到凌晨四点期间,手机上的两个视频软件和一个小说软件都有浏览记录,说明审讯在这之前应该就结束了。手机我问肖蕊借过来了,明天给你带回滨江去。”
    这样一来,检方关于审讯持续十几个小时的主张自然就站不住脚了。
    姜郁轻轻舒了口气,也算是在这段时间的疲惫忙碌过后得到了一点安慰。她正打算让赵成阳早点休息,就听他继续道:
    “对了,肖蕊还从松河市局那边了解到了一个情况,想问问你的意见。”
    由于何远征的组织关系还在松河市局,案发之初,松河市局领导就曾通过多方渠道向上反映情况,希望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免给自己的一线干警轻易定罪。
    然而沟通不算顺畅,滨江市检自从介入调查,不仅没有大事化小,反而将这个案子当作重点侦办案件,公诉阶段更是由副检察长亲自下场督办,像是下了决心非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肖蕊担心这样一来案子更无胜算,又怕这些只是公安领导为了表达自己已尽全力而给出的体面说辞,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先找律师问问,检察院的操作会对案件结果产生多大影响,何远征又有多大的几率能判无罪。
    “副检察长亲自督办?”姜郁一愣,透过会议室的大玻璃门看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具体是哪个副检察长,肖蕊说了吗?”
    第37章 37. 道别
    姜郁重新回到办公室时,秦颂已经将餐盒垃圾全部收拾干净,手上拿着一本2022年版的刑事指导案例汇编,坐在沙发上翻看。
    听见开门响声,他抬起眼,柔色包裹着的瞳仁瞬间溢出笑意,举起手里的书问她:“刚刚从你书柜里拿的,不介意吧?”
    姜郁抿唇,摇了摇头。
    想起赵成阳刚才的话,她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面对秦颂。
    案件并非由他主办,所以在他看来或许没有避嫌的必要。可是只要她一想到检方那些指控背后都有他的应允,甚至推波助澜,她就很难再将面前的人当作亲密关系的发展对象,一起聊天、吃宵夜、讲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律师辩护的终极目的虽然在于说服法官,但是决定接下一个案子,最先需要说服的人总是自己。随着何远征案当中一项又一项的证据逐渐浮出水面,姜郁愈发觉得检方最初的指控不够公允。哪怕能够理解双方立场不同,她也不再像是从前一样,非要跟他争个高低对错,但是立场不同本身就足以将二人在这一刻拉开距离,很难跨越横亘其中的那道鸿沟,再向彼此迈近一步。
    “怎么了?”秦颂或许感受到了她这一通电话带来的情绪变化,将手里的书合上,朝她走了过来,温声问道,“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你看起来有点累。”
    结束会面的提议令人如释重负,至少能给她点时间慢慢消化情绪。姜郁想到他刚跟朋友喝了酒过来,应该没有开车,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那你怎么回去?我捎你一段?”
    “你这个样子还是别开车了,不太安全。”秦颂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叫一辆车,先把你送回去,然后我再回,好不好?”
    “没那么夸张,又不是熬通宵。”姜郁笑了下,觉得他太小题大做。而且她住得远,这样一圈下来都是他在绕路。况且周一一早要去法院,没车又很麻烦,实在没有必要。
    可是秦颂坚持,执意问了她的小区地址,像他从sg前为她做过的每一次决定,象征性地询问意见,最后也不过是依照他的想法。
    姜郁知道向来很难改变他的决定,只得顺从地拿了包和大衣,和他走出律所,上了电梯。
    午夜时分的城市街道安静空旷,盏盏路灯从车窗外一闪而过,光影交错,两人并肩坐在网约车的后排,姜郁能感受到一旁男人几次递来的注视目光,还有离她手边越来越近的,他的手。
    她忽然有些心烦意乱,怕秦颂的掌心下一秒就要覆上她的手背,而她却没想好应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最后只得换了个坐姿,两手并用抱住身前的挎包,用最让人觉得安心的姿势。
    “要是觉得困了,可以先睡一会。”秦颂先一步开口打破安静,“我看还要半个小时,到了我叫你。”
    对,睡一会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能让这一刻的相处变得简单许多。姜郁于是闭上眼睛,微微侧过身子,面朝车窗,背向着他,将头靠在座椅背上,感受着车子小幅度的震动和偶尔的颠簸。
    可能是加班耗费了太多脑力,她太需要休息,如此一憩竟真的就睡过去。再睁眼时车子已经停在路边,车门开着,秦颂站在门外轻声唤她,然后拎起她身上的挎包,动作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将人拉下了车。
    男人牵着她向小区门口走,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姜郁渐渐缓下脚步,觉得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趁现在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手指间的拉扯让秦颂感觉到了,他回过身,目光询问地看向她,“怎么了?不舒服?”
    姜郁低垂着眼,动作很轻地将手从他包裹的掌心里缓慢抽离,下一秒又被对方用力攥住。她错愕地抬起头,目光猛地撞进一双温和柔软如月色的眼里,霎时就失了声,忘记刚才打的腹稿,也忘了拒绝的话该从哪一句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