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高风险的范围自然也包括孔淮殊。
可大概是烧糊涂了,也或许是静谧的雨夜里,这狭小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而他一个连自己身份都不敢确定的游魂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和这个世界构建起联系……
他向孔淮殊展示了自己的秘密。
那只看起来总是没心没肺,实际比谁都敏锐的花孔雀果然装作没发现,还提醒他不要轻信别人。
展煜低低的“嗯”了一声,耳根因为发热而起的红潮还在,视线却是清明的。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自己从不轻信别人。
所以他嘴上答应了,如融金般漂亮的眼瞳却执拗的看着孔淮殊。
“咳……看什么?”孔淮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率先移开视线,低低说了句:“傻鸟……”
恒星北沉,帐篷外非但没暗下去,反而亮起雪亮的清光,星星点点的穿进帐篷里,落在那巨大的羽翼上,孔淮殊从翅膀间探头看了眼,惊喜的指着远处的海岸:“展煜,鱼来了!”
“嗯。”展煜小心的挪动了一下,把帐篷出口给孔淮殊让出来,“走吧,出去看看。”
他翅膀上的伤口刚刚愈合,还要再观察一下,无奈只能张着翅膀出去看小鱼,出帐篷时费了点力气,最后两个人站在海岸边时,都折腾出了一层汗。
“这趟最好来得值……”孔淮殊走在后面,好笑的看着展煜那对儿收拢起来的翅膀。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爬上高处的礁石,展煜回身向他伸出手,孔淮殊握住,本想借个力,结果展煜几乎是把他提上去的。
他们并肩站在高处,只往下看了一眼,孔淮殊就知道这次来对了。
星光映在他眼底。
夜色下的海水里,无数银光闪烁的小鱼摆动着轻纱般的尾鳍,自天水交接处缓缓的游弋而来,像星河自天幕垂落人间,夜风中遥遥传来悠长空灵的鸣叫声,巨鲸骤然破水而出,跃出海面。
孔淮殊去过许多星球,见过很多奇美壮观的景色,但每一次仍会被未知的风景所打动。
“不是已经过了巨鲸迁徙的那几天了?”孔淮殊指着那跃出水面的大鱼,“它们怎么回来了?”
“你说我是展家唯二能带家徽的alpha,要学会仗势欺人……”展煜顿了顿,眼里带了点笑意,“仗势欺人还在学习,仗势欺鲸先练练手。”
他话音刚落,游到近前的鲸鱼猛的甩尾,水浪打在礁石上,溅起巨大的水花,孔淮殊一边暗笑这人第一次仗势欺鲸就遭了报应,一边下意识的往后退,然而水花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展煜张开一侧翅膀,巨大的羽翼遮在他头顶。
“……谢谢。”孔淮殊伸手摸摸热乎乎的翅膀,神色无奈的看向展煜,“不过我淋个水没事,你还没退烧,逞什么能。”
展煜收回翅膀抖了抖,赤着的上半身有水珠沿着胸腹滑落,打湿了工装裤,他撩起湿漉漉的额发,露出挺括的额头,迟疑了一下,他低声说:“我以前……好像发烧了也不会有人管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孔淮殊怔住,其实细想他的一生,他一直都被人庇护着,幼年时是父母,父母去世后,他大哥就把他接到了身边,无论是闯祸还是生病,总有人及时出现为他收拾一切。
所以即便知道展少爷可能是在博取同情,还是忍不住心底一软,两个人现在也算是朋友了,他下意识的拍了拍展煜结实的肩膀,“你看你现在壮的像个电线杆,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以后照顾好自己,遇到什么事也可以跟我打个招呼,私事上我能帮就帮。”
他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听得电线杆都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许久,在夜风里,展煜扶额笑出声:“你安慰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孔淮殊安慰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但还记得展煜不能吹太久的海风,小鱼和巨鲸还没游远,就拉着展煜回了帐篷。
观察了一个小时,展煜逐渐退烧,体温恢复正常,那巨大的翅膀终于能收回去了,被迫缩在角落打游戏的孔淮殊松了口气,两个人洗漱完终于能躺床上了。
“这次回去,婚期就该定下来了。”孔淮殊闭着眼睛,说话时已经带了困意,有些含糊的低声喃喃:“下次发烧,我给你拿药,至少能给你拿个……两三年吧……”
展煜在他对面的床上倚着枕头看终端上展灼发来的讯息,听见他的嘀咕声,侧眸看过来。
孔淮殊已经睡着了,长睫在鼻梁侧面投下一小片阴影,深墨绿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可能是发梢刺到了脖子,他抬手胡乱抓了一下,在脖子上留下一道红痕,却没抓走那缕头发,还要再抓时,手腕被轻轻捏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展煜蹲在他床边,抬手把那缕头发拿开,孔淮殊皮肤冷白,磕磕碰碰出来的痕迹就格外明显,但这人偏偏还大大嘞嘞的,这两天身上红紫不断,现在脖子上这条红痕就格外明显。
展煜看了一会儿,默默的移开目光,把那两只不老实的爪子塞回被子里。
他站起身,再次看向终端,那上面是一个日期,还有展灼简短的两个字:婚期。
……
孔淮殊这一觉睡的不太安稳,他从没有认床的毛病,但这次却被梦魇住了,鼻端隐隐绕着一股清冷湿凉气息,新雪一般朦朦胧胧,又带着一点强势的压迫感,不容拒绝的笼住他。
alpha天生不喜欢这种压制,孔淮殊难受的哼了一声,挣扎着睁眼。
帐篷的特殊材质检测到光线变化,侧面逐渐变得透明,远处雪山巍峨,天空碧蓝如洗。
所以,刚才是雪山上刮过来的晨风吗?
孔淮殊捏了捏胀疼的眉心,半坐起来,抬头发现展煜正轻手轻脚的起身,神色有些尴尬。
“早啊……”他哑着嗓子和展煜打招呼,“你要出去?”
展煜耳根都是红的,低低嗯了一声,既然孔淮殊已经醒了,他干脆直接站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
然而某处形状实在太过明显,孔淮殊看了都是一愣。
不过这现象在早上再正常不过,更何况alpha还在易感期,孔淮殊很快回过神,半是调侃半是赞叹的说了一句:“出息啊,兄弟。”
展煜:……
作者有话说:
展大雕:你怎么是这个反应?你不害羞一下?
小孔雀:害羞什么?为什么害羞?难道是因为我没你的大?
小孔雀:……
小孔雀:淦!我没你的大!!![炸毛.jpg]
展大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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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塞西尼亚之旅结束,孔淮殊回家先蒙着被子睡了一天,第二天拿着给大哥一家的礼物回了老宅。
今天是周末,除了没有双休的孔淮安,褚然和孔蔚旸都在家,褚然坐在一片盛开的蔷薇之间,正在修剪花枝,孔蔚旸在他旁边“画画”,两只小手上都是油彩,啪啪拍在画纸上。
见孔淮殊来了,小孩眼睛唰的亮了起来,张着两只小手扑过来:“小酥酥!”
孔淮殊早上刚晨跑完,穿得是一套白色的运动服,看见这两只五彩缤纷的小魔爪,夸张的大叫一声,躲着小孩在草坪上跑了几圈,最后假装摔倒,被小手在胸口拍了两个爪印。
褚然放下剪子,好笑的看着胡闹的一大一小,“阳阳,快去洗手,淮殊你别惯着他,好好的衣服就让他乱来。”
孔淮殊抱着小孩站起来,衣服上顿时又多了几道模糊的油彩,他笑着对褚然说:“没事大嫂,回头把这个油彩处理一下保留下来,就当印花了。”
褚然无奈的笑笑,像是在看两个小孩。
孔蔚旸被保姆带去洗手,孔淮殊把礼物拿出来,孔淮安的那份一并交给了褚然。
褚然把自己那份礼物拆开看了,是一束非常漂亮的永生花,花朵是塞多尼亚星特有的,暖橘色一簇一簇的,经过特殊处理后仍然栩栩如生,像跳跃着的火焰。
“好漂亮。”褚然笑起来,清秀的眉眼间满是欢喜,他让人把这束花插在卧室的花瓶里,转而看向孔淮殊:“你和展煜,这次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孔淮殊在他对面的长椅坐下,长腿交叠,阳光打在他侧脸上,那张俊美张扬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一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他看向圆桌上的报纸,折叠的一角正是他和展煜在沙滩上并排躺平的照片,“嫂子你这不是看见了吗?”
报纸在这个时代同样是种奢侈品,当电子产品泛滥到比纸张还要便宜,而适合造纸的材料都有了更高收益的用途,纸张自然就要销声匿迹了,但孔淮安有收藏报纸的习惯,所以他们家一直有订阅。
顺着他的目光,褚然拿起那张报纸,给孔淮殊看上面的标题。
人类八卦的语气几乎是万年不变,那巨大加粗的字体写的是:
【孔氏小公子与展少爷共同旅行举止亲密,疑似好事将近】
孔淮殊:……
虽然结果是他想要的,但还是想骂一句,亲密他大爷啊!
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褚然笑起来,“这是你想让外人看见的,我才不想看这种让人掉鸡皮疙瘩的答案。”
孔淮殊也笑起来,放松的往后靠坐,修长的手臂伸展开搭在长椅背上,“他人不错,相处起来挺舒服的,在一起对付着合住三两年不成问题。”
见他这个态度,褚然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淮殊,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孔淮殊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年褚然的家族把他当一件物品送给了孔淮安,甚至没要求孔淮安给他一个名分,当初来到孔淮安身边,褚然大概想的同样是三两年,孔淮安觉得没意思了,他就自由了。
谁能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
“那不一样啊。”孔淮殊说:“你和大哥ao结合,信息素高度匹配,天生彼此吸引,两情相悦的可能性太大了,我和展煜情况不同。”
“那你是说,你哥喜欢的是我的信息素咯?”褚然狡黠的打趣。
“咳……”孔淮殊心想大哥你晚上不会要被赶去睡书房吧,嘴上赶紧替大哥辩解一二,“我哥从小接受过信息素戒断训练,当然不会因为信息素就认定一个人,不然那些想给他塞人的早就得逞了。”
“是啊。”褚然低头,用剪刀剪掉多余的花枝,“如果人人按照信息素的支配去选择自己的伴侣,那进化出智慧和感情就没有意义,大家只要像野生动物一样到处嗅闻就可以了。”
这话略显极端,但孔淮殊也没反驳,褚然是数量比较稀有的a级omega,和许多alpha匹配度都高,他家里反复权衡、左右对比“价格”后,把他送到了孔淮安面前。
这些遭遇让褚然痛恨自己的高级别,也不喜欢信息素匹配模式。
“小酥酥!”孔蔚旸洗完了手,从花丛那一边跑过来,“我的礼物在哪里?”
孔淮殊起身接住他,抱着他往主宅别墅的方向走,“你的礼物比较大,是个室内的星空帐篷,我们回房间拆,小叔叔帮你安装好。”
“好耶!”孔蔚旸欢呼起来。
“嫂子,我俩玩去了。”孔淮殊转而对褚然说:“晚上我在家蹭饭,想喝嫂子你煲的汤。”
褚然站起来:“那你们玩吧,我现在就去准备。”
孔蔚旸趴在孔淮殊耳边小声说:“小酥酥你好有面子,爹地在家都很少做饭的,都是熊奶奶或者爸爸做饭。”
褚然有一手好厨艺,那是他的家族为了让他卖个好价钱,特意培养出来的,除此之外,他还擅长插花、品茶、鉴赏音乐和宝石等等。
但褚然本身不喜欢烹饪,以前被逼着学都给搞出来逆反心理了,所以孔淮安从不主动要求他做饭,偶尔兴致来了,褚然才会下厨。
但对于孔淮殊这个从一小只投喂到这么一大只的崽,褚然还是很纵容的,亲自下厨做了六菜一汤。
晚上孔淮安下班回来,还以为今天过年了。
……
孔家一团和气,展家一团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