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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许默摇头,心道这我哪里知道,最近也没有什么借口可以让他联系太太的。
    但面对周总,一问三不知是大忌,他忙又补充一句:“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挺平静的。”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端看总裁怎么理解。
    或许是无事发生。
    也或许是太太并不在意孩子有或者没有。
    路宁一个人搬出去住,周承琛心中含了点不悦,但总归是不放心,要人盯着,又不许靠近,也只能知道这么多。
    周承琛抬手扯了下领口,温莎结微松,他蓦地吐出一句:“打电话给她。”
    心浮气躁,想随她去,但想起来她这个人看似柔弱温顺,其实内里倔强又主意大,他要是不管,她真能干出来自己一个人解决的蠢事。
    许默愣了下,也不知道谁说既然搬出去以后就跟他无关了的。
    但不敢违逆,依言拨路宁电话,占线,提示稍后再拨。没等总裁发话,他自行重复两次,依旧没打进去。
    周承琛脸色越来越沉,神情不耐,显出几分焦躁,最后身子后靠,半闭上眼:“你先出去吧!”
    许默心下松口气,欠身:“总裁有事叫我。”
    他退出去,轻手关上门,只觉得里头气压低得骇人。
    手机扣在桌面,他拿起来,顶栏干干净净,她没联系他。
    搬出去半个月,她只联系过家里保姆一次,提醒一株兰草娇贵,要看顾好,平常都是她在管,怕佣人不上心。
    前几日店里遇到闹事,今日去医院。
    从前什么事都告知他,如今倒是铁了心跟他划清界限。
    这证还没拿到,在她那里,倒像是已经离了。
    周承琛薄唇微抿,眉眼低垂,手机重新扣下去,洇了墨的纸张撂一旁,拨了内线叫人重新打印一份,他捡起笔继续在文件上签字。
    几分钟后,终究难压心头烦闷,笔蓦然掷向桌面,发出沉闷一声响。
    他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最顶端,拨了路宁的电话。
    -
    徐诗夏一个人闲不住,一边洗漱做准备,一边又忍不住拨路宁电话煲电话粥,聊些有的没的。
    路宁塞着蓝牙耳机,有一搭没一搭陪着聊。
    突然说起周承琛,徐诗夏忿忿不平:“他说结婚就结婚,他说离婚就离婚,你未免也太好说话了。”
    路宁无奈一笑:“也不是……我俩真没矛盾,就是不合适,能分开挺好的。”
    起因不过是他生日会,周家人故意损路宁的脸面,暗示她三年都没孩子,旁敲侧击是不是不能生育,路宁低着不语,搪塞过去了。
    她对这件事想得很开,只要周承琛不强求她,别人说什么她笑笑就行了。
    老太太却仍不甘心,挑无人的时候对周承琛说,若是外头有带回来,周家也是认的。
    只当周承琛还在因着那段不被家里允许的恋情和家里赌气。
    周承琛刚不在,这才知道有人故意羞辱她,蹙眉问:“为什么不说?”
    路宁摇摇头,只说没必要。
    他在晚宴时候发了火,说了几句难听话,闹得一场生日会不欢而散,最后是她拦着,没立刻从老宅离开,也算全了脸面。
    他喝了点酒,半醉,问她是觉得没必要争吵,还是觉得本来就没感情不重要。
    路宁犹豫片刻,说都有。
    那夜里昏天暗地做了一回又一回,她似乎在发泄,而他似乎在较劲。
    筋疲力尽的时候,路宁在想,明明这方面挺和谐的,虽然跟纪肖燃分手心碎身伤,她倒也不是非谁不可爱了就走不出来的人,既然已经结婚,完全割舍才是对纪肖燃的尊重。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却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这婚姻不是她想要的,但当初联姻,是路家求着他,她不好主动叫停。
    于是她软了声音,说:“现在也没人能怎么着你了,你也不用在我这里委屈,其实你可以去和你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联姻那会儿他腹背受敌,周老爷子病重,巨额的遗产等着瓜分,各方都铆足了劲,他结婚也不过是为了多瓜分些遗产,好让自己在周家站得更稳一些。
    如今他也如愿了,这婚姻其实没有那么必要了。
    周承琛不说话,许久才问一句:“宁宁,我对你怎么样?”
    路宁垂眸,像个乖巧的学生,认真道:“你对我很好。”
    她在他面前偶尔像个晚辈,偶尔像个听话认真的学生,只是唯独不太像妻子。
    她年纪确实还小,或许从未对这段婚姻有过任何憧憬。
    周承琛未尽之言全都咽回去,只是起身去了阳台,点根雪茄冷静稍许,回身说:“你要是实在不适应,我可以放你自由。”
    她露出由衷一个笑容,好像三年里,就等着这一刻,如释重负:“那谢谢了。”
    路宁想起那天,莫名觉得荒唐好笑,上一秒还做得你死我活,下一秒突然又是分手大戏,想到这儿,她不由失笑,突然想不起来这三年都发生过什么了。
    红绿灯,她缓慢停下来,但刚停稳,突然身后一股巨力。
    “砰——”
    她身子往前,脑袋磕在方向盘上,突然的变故让她懵了一会儿,后视镜里看到后车下来人,她才惊醒。
    被追尾了。
    直行道,红绿灯,她没有任何违规操作。
    对方全责。
    她定了定心神,深呼吸。
    刚刚被撞了一下,耳机和手机全都飞了出去,这会儿又响起来,她表面镇定,其实内心慌乱,胡乱接起来,说了句:“夏夏,我被追尾了,我处理一下,可能晚点回去,你饿了先点个外卖。”
    “地址给我。”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线钻进耳朵,低沉冷淡,冻得人耳朵发麻,路宁拉开一点距离,这才看清,接的是周承琛的电话。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待会儿打给你,不好意思我认错电话……那个……”她狠狠皱了下眉,最后认命地塌了肩膀,说:“亭南路和西宁大街交叉口的红绿灯前。”
    “等着。”
    他一贯言简意赅。
    第2章
    后车追了她的尾,脾气却暴躁,一直喋喋不休。
    他觉得路宁开着豪车在路上晃晃悠悠居心叵测,倒打一耙说她怕是故意碰瓷,过了会儿又说她车技差,开得那么慢,不该上路。
    路宁报警后下车拍了照,固定证据后按照警察的提示把车挪到路边等交警过来,看后车毫不讲理,索性把自己关在车上,免起冲突。
    说不郁闷是假的,倒也没有到害怕的程度。
    尽管那人看起来五大三粗,胳膊比她的大腿还粗,膀大腰圆,估计得有一米八了,体重看着比身高更扎实,穿着厚实的棉服,仿佛一个相扑选手。
    或许在周承琛身边久了,倒也养出点处变不惊的性子。
    就连她人都有点像他了。
    路宁微微叹气。
    徐诗夏发消息问她怎么样,用不用过来帮忙。
    她回一句:不用,周承琛要过来。
    他解决事情一向简单粗暴,待会儿估计跟着他来的还有律师和保镖。
    相扑选手站在车窗外,跟同伴骂骂咧咧,时不时敲一下车窗,想让她下来。
    她的车屁股被撞得惨烈,他的车也没好到哪儿去。
    或许是太心疼又太无力,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发泄情绪。
    路宁分神的时候还想起周承琛。
    刚毕业就跟他结婚了,一身学生气,实在不像周太太。
    那时周家并不太平,争权夺利,几欲突破底线,最糟糕的时候,有人把她关在老宅的地下室里。
    吴园的老宅建得跟迷宫似的,平常佣人领着她都认不准路,那天有人告诉她,老太太着急见她,带着她七拐八绕进了一间房,说让她在那儿等着。
    她从小到大家庭环境简单,没见过风浪,长辈约见,她便老实等着,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门是锁着的。
    那时候老爷子还没病逝,大约回光返照,精神头好了月许,从疗养院回来,想回老宅住几日,不想死在医院。
    那夜里周母将她盛装打扮,就为了给老爷子看一眼。
    周老爷子传统,就喜欢乖巧懂事的晚辈,她模样乖静,最容易讨老人家喜欢。
    她穿着礼服裙,身上没口袋,也没拿手包,手机不在身上,被锁了进去,只能枯等。
    敲着门,等路过的佣人或者谁救她出去。
    可好久没人理她,感觉周围安静得一个人都不会经过。
    在老宅里,倒也不至于出危险,但故意阻拦她去看老爷子,再给她安一个没礼貌没分寸不尊敬长辈的罪名,她怕是要把周承琛连带着和他利益相关的所有人都得罪干净了。
    那时路家还指望他,路宁并不想得罪他。
    心下慌神,她到处摸索,盼着找了一点出去的契机。
    最后望了望墙壁上方的小窗,窄窄的小方框,她身型娇小,大约是能过去的。
    于是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垫脚的东西,最后如愿爬上去,房子构造她不熟悉,往外一看,下头确切是通往外头的走廊,终于松口气。
    但太高了,她试着往下跳,只觉得浑身发软,两眼一黑。
    她趴在那里犹豫许久,走廊里铺着厚重的地毯,她安慰自己,摔一下没事的。
    闭着眼跳下去,还是崴了脚,强忍着疼痛,摸索着去宴会厅。
    或许是上天垂怜,她没费多少功夫。
    周承琛正找她,蹙眉问道:“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