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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金串儿笑着道:“一共两份房契地契,上边那份是京都平安街的金缕楼的房契,下边一份是京都郊外雁荡山上的温泉庄子的地契。”
    旁边来找楚含岫的赫连泽赫连静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露出果然的神情。
    他们这位嫡母,在国公府就是嫡出的大小姐,深受老国公和国公夫人的疼爱,当年本来要入宫为妃的,但是老国公和国公夫人不想再也见不到女儿,直接哭到先皇面前,愣是没有参加选秀,嫁给了靖国侯。
    就老国公和国公夫人疼爱她的程度,她的嫁妆在当年直接碾压京都一众贵女贵哥儿,时至今日也没有人越过去。
    所以侯夫人平日里的很大方,从没有克扣后院的侍君妾室和庶哥儿庶子庶女。
    所以,她对楚含岫只会更大方。
    哪怕楚含岫有所准备,还是被侯夫人的手臂震了一下。
    金缕楼哎。
    上次他和赫连泽他们出去,就看到过金缕楼。
    跟做中低价,高价的椒悦楼不同,金缕楼只售卖最高价的珠宝首饰,出入的都是京都的达官显贵,说它是只下金蛋的金鸡也不为过。
    还有京都郊外的温泉庄子,普通庄子,有点权势的人家都能弄一个,但沾上温泉二字,就没有便宜的。
    京都那么多的世家贵族,能挖出温泉的地方是有限的,拥有的人家也就那几个。
    现在,他直接得了一个。
    身家只有五千多两的楚含岫感受到了什么叫住壕,他拿着盒子,望着金串儿:“金串儿姐姐,这会不会太贵重了一些。”
    金串儿道:“夫人说了,与含岫少爷您相比,一点都不贵重,还请含岫少爷收下吧,不然夫人要亲自来一趟了。”
    楚含岫觉得,是爱子如命,性情不错的侯夫人能干出来的事儿,“那我便收下了,待我和阿泽他们去看望大哥之后,我亲自去给夫人请安。”
    “夫人一定很开心含岫少爷去的,颂和苑那边还有些事,奴婢先告退。”
    楚含岫颔首,等金串儿的身影一消失在存曦堂院门处,赫连泽一下子贴过来,“雁荡山的温泉庄子哎!含岫含岫,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开开眼!”
    “听说那处庄子是夫人的亲姑姑,先皇的皇贵妃从先皇那那里得的赏赐,然后又转送给夫人,不知道有多漂亮?”赫连筝也很感兴趣。
    楚含岫道:“过几天咱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去蘅霄院。”
    “走走走!”赫连泽就喜欢到处跑跑跳跳,一听到楚含岫过几天带他们去温泉庄子,高兴得露出擦烂的笑容。
    跟上回半夜来时气氛紧绷的蘅霄院相比,今天的蘅霄院很安静,站在主屋门外的青然看到他们来,走下台阶抱拳行礼:“含岫少爷,泽少爷,静少爷,筝少爷,如少爷安。”
    年纪最长的赫连静问:“青然总管,大哥可醒着?”
    “醒着的,几位少爷可是来探望侯爷?”
    “嗯。”
    “几位少爷随小的来。”青然退到一边,等为首的赫连静往主屋走了两步,才跟到他们身边。
    很快,他们见到了赫连曜,他一身秋天的衣裳,肩上披着一件短款的薄氅,坐在靠窗而放的椅子上。
    因为前天的高热,他精神比之前更弱了一些,在那儿细细的咳嗽。
    “大哥。”看见他,赫连泽赫连静等人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深怕扰了他休息,让他身体不好。
    楚含岫的顾忌没他们那么多,他觉得对待病人,尤其是病情严重的病人,还是维持原状最好,所以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地打招呼:“哥夫。”
    赫连曜放在大腿上的手顿了一下,目光看着几个弟弟:“你们几人,不是昨天才来过。”
    然后看向夫郎的庶弟:“前日劳烦含岫照顾,休息好了?”
    赫连泽嘴巴快:“要不是怕影响大哥你休息,我们恨不得早上来一趟,中午来一趟,晚上来一趟!是不是,二哥四弟七弟!”
    那是你!
    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三人在心里道,他们希望大哥好是真的,但是大哥威仪深重,他们还是有些怵。
    楚含岫点点白润小巧的下巴:“前天从蘅霄院回去就一直睡,睡到方才才醒,精神很好。”
    他白皙的连山带充分休息的浅浅红晕,眼睛明亮,一看就是完全恢复了。
    赫连曜心里又有那日心头压着的一些事轻松些许的感觉,他道:“那就好,这两日邢大夫去山林里采几味药,你暂且不用去他那边。”
    “好,谢谢哥夫告知。”
    赫连曜自从不善言谈,赫连泽几人也不想打扰他休息,探望过后就准备离开。
    突然,青然走进来:“侯爷,三皇子和洛将军来探望您。”
    楚含岫心里一动,洛钦宇他知道,就是乱世之中在忻州自立为王的洛王,听说他骁勇善战,对百姓还不错,是他打算乱世之前去投奔的对象。
    而且,赫连曜伤得这么厉害,也是因为坠马时去救他。
    没想到,竟然要见到了。
    至于那位三皇子,楚含岫没什么印象。
    定王谋逆,带兵进京,闯进皇宫杀了不少皇子皇孙和后妃,最后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拿着一道禅让皇位的诏书登基为帝,然后不敌齐国和东来国的夹击,带着朝廷官员退到南边。
    这个三皇子,楚含岫没有听说过,应该是死在定王手上了。
    “嗯。”赫连曜点头。
    因为来的人里有三皇子,楚含岫赫连泽几人要对三皇子行过礼之后才能走。
    几人退到一边,很快,蘅霄院的仆人领着两个男人走过来。
    一个身穿紫色的宽袖长袍,头戴金冠。
    一个穿的是武将喜欢的窄袖袍子,隐隐能看到肩背上坚实的肌肉。
    楚含岫目不斜视,心头道,原来这就是洛王,长得确实挺周正的,看着就觉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至于三皇子嘛,可能是在侯府里看到的好看的人多了,他觉得长相有点平凡,而且神情里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随着两人走进来,楚含岫和赫连泽他们正要给两人行礼,三皇子脸上突然露出浅笑,很是宽厚仁慈地对着楚含岫道:“夫郎来探望武安侯?”
    楚含岫:“……”
    赫连泽赫连静几兄弟:“???”
    青然和蘅霄院的仆人:“!!!”
    赫连曜手指动了一下,“三皇子,这不是下官的夫郎,是夫郎的弟弟,楚含岫。”
    楚含岫颔首,双掌朝上,交叠在一起:“草民拜见殿下,殿下安康。”
    三皇子周滓启愣了一下,然后目光深了深:“原来是武安侯夫郎的弟弟,难道楚家专出美人?”
    赫连曜眉头微蹙,三皇子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些不妥,有把楚含云也调笑进去的意味,不管如何,楚含云是赫连曜的嫡夫郎,不是能随意调笑的。
    至少……有人看见的地方是不行的。
    谁又知道,威名赫赫的武安侯,赫连曜的夫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儿,三皇子只觉得腰背都挺直了些,笑着对楚含岫道:“起来吧。”
    楚含岫:“是。”
    赫连泽赫连静几兄弟也跟三皇子行礼,便跟楚含岫一起退了出去,不打扰他们谈事。
    周滓启的注意力还放在楚含岫身上,看着眼角余光里那抹身影消失不见,他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
    原以为楚含云已经够美了,没想到这个楚含岫更胜一筹,要是能同时……
    “虽然含岫你跟嫂夫郎长得像,但是见过两次,就能分出来了吧,居然能够认错,还是在大哥面前……”赫连泽看着楚含岫,“有点尴尬。”
    三皇子那一声夫郎,满屋子的人神色都有了变化。
    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弟弟被错认成哥哥,哥夫还在旁边,想想都尬得慌。
    不过这些尴尬的人里要把楚含岫除开,他只是想,赫连曜应该不会往他和楚含云身上想吧?
    他对赫连泽赫连静等人道:“我要去颂和苑给侯夫人请安,就不与你们同路了,这几天邢大夫不在,我不用去他那儿,咱们明天去温泉庄子吧。”
    赫连曜身体还没好,这几天都不会有行房的打算,楚含岫打算去温泉庄子的时候买几匹骡子,再买点粮食,为未来的乱世做准备。
    赫连泽点头:“好啊,我们明天见,还从来没去过有温泉的庄子,看看要带些什么东西。”
    楚含岫挥挥手,带着夏兰和平安向颂和苑走去。
    第20章
    蘅霄院里,三皇子坐在首位,很是关怀地问起赫连曜的身体。
    赫连曜神情冷然,既没有被皇子亲自来府看望的感恩戴德,也无对三皇子有不敬之意:“劳殿下牵挂,并无什么差别。”
    三皇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武安侯一出意外,朝堂上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就上蹿下跳,前天,父皇又同意削减霁州军的军饷。”
    洛钦宇接过话头:“兵部侍郎林华生自从侯爷您坠马后,就一直想克扣霁州军和永州军的军饷,粮草也拖延了好几回,我跟徐尚书,陈大人,赵大人等在朝堂上与他争辩过几次,但皇上……从下个月起,军饷和粮草都不再按照侯爷你在时定的数给。”
    赫连曜面色冷硬,一个兵部侍郎,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真正盯着那些军饷和粮草的,是朝堂上那些笼着袖子,看似无关的人。
    自从赫连曜接管霁州军和永州军,砍了不少人的脑袋,那些人才捏着鼻子受了这股气,这些年不敢把手伸向霁州军和永州军。
    但现在他残废了,再也不是执掌几十万大军的统帅,远离了朝堂,那些人就按捺不住性子。
    赫连曜对洛钦宇道:“京都这边已成定局,暂且维持原状,传信到霁州和永州,让薛信毅鲁正他们多加防备,严防两州的世家死灰复燃,跟京都这边的手搭上关系,嫁祸他们。”
    “武安侯,应该还没到这个份上吧?”三皇子道。
    赫连曜道:“未雨绸缪,才能万无一失,现在霁州军和永州军的统帅人选未定,有的是人出手。”
    “但霁州和永州是我大越门户,绝不容有失,一旦让齐国和东来国从霁州和永州进入大越,将会对大越形成夹击之势,北方大半州府,会迅速被其侵占。”
    赫连曜旁边的桌案上就铺着一张舆图,赫连曜的手指在上边划了一道,三皇子心里一寒,随即讪讪地道:“霁州和永州有重兵驻扎,哪里这么可能被攻破,武安侯尽可放心修养,朝堂上的事,还有我和洛将军,一众大人担着呢。”
    大越版图犹如一个一头宽,一头窄的椭圆,北方在宽的那头,南方在小的那头。
    而与齐国和东来国毗邻的霁州和永州就在北方,各有两三道天堑,但除了这两三道天堑,整个北方都是平原,一旦霁州和永州失守,整个大越就没有了门户,两国可以一举南下,侵占大半个北方的州府。
    洛钦宇郑重地点头:“属下明白,一定会让他们严加防范。”
    “咳咳……”说了这些话,赫连曜再也忍不住,手握成半拳,抵在唇边,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对三皇子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为殿下着想,殿下往后尽量少来探望臣,有什么事,都与洛将军商谈便是。”
    “孤知晓,只是今日太挂心武安侯的伤势,忍不住前来,”三皇子望着他,道,“那孤便先走一步,武安侯万万保重自身。”
    “多谢殿下。”赫连曜靠在椅背上,望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蘅霄院后,转头对洛钦宇道,“日后少与三皇子走在一起,更别跟他打交道。”
    “明白……如今圣上愈发多疑了,与宫内皇子瓜葛过深比从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