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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我自己来,你去睡吧。”巫鸣说。
    宋含玉今天收拾了家,虽然基本上是巫鸣动手,但对于平日里开车上下班、几乎没有运动量的她来说,还是有些累。她强撑着睡意,摇头说:“不行,我还是教教你吧。”
    内心的责任感驱使她照顾巫鸣,万一他不会铺床单、套被单呢?
    然后巫鸣三两下弄好。
    他很高,对于宋含玉来说有些大的被套,也能指挥自如,很快就搞定。
    “好了,你快去睡吧,晚安。”巫鸣对宋含玉说。
    宋含玉不再推辞,转身回自己卧室,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巫鸣却没有急着睡觉。
    他转身去了阳台。
    鸣蛇霸道的气息,或者说信息素,在空气中散开。那是属于食物链顶层的绝对权威。
    鸣蛇可治水患,是因为他天生可致使旱灾,换言之,他是植物的天敌。
    植物们也许比人类拥有更多的灵智,它们嗅到了食物链绝对霸主的气息。
    “开花。”黑暗中,巫鸣吩咐阳台的植物们。
    在那一刻,这些花们突然明白了,如果不开花,会有可怕的后果。这些花朵确实娇贵,然而在此刻,所有植物从懒洋洋的挑剔贵族变成了吃苦耐劳的平民,开始拼命地攫取水土。
    它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必须要赶紧开花!不开花……会有可怕的后果。
    很好,它们看来是听懂了。听见叶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巫鸣步伐轻快地走进卧室。讨她欢心的事儿,怎么能叫作弊呢?
    躺在床铺时,他闻到了枕头上,属于宋含玉的味道。
    墙壁上巨大的蛇形黑影,不自觉地晃了一下尾巴。
    巫鸣听见她在隔壁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她应该是睡着了。
    他还闻见她散发出绵长的甜蜜味道,像是在做什么美梦,让巫鸣心里痒痒。
    真想变回原型,这样就可以游进去,先缠,再舔,品尝她流出的味道,看看和花蜜比起来如何。
    可惜这种行为在人类准则里叫做变态,会把她吓到,会被她讨厌。
    只好克制。
    每次见到她,他总感觉自己身体里空空的,就好像丢了一块儿,要把她吞进肚子里才能填满。他又觉得很惶恐,看见她在外面晃,就觉得在看一个很珍惜的宝物毫不自知地四处移动,要是被别人偷走怎么办,更想放进肚子里了。
    如果她也是鸣蛇一族,那巫鸣一定会顺应自己的欲望,把她放进肚子里,这样自己就不用总是被这些奇怪的念头撕扯。
    可是她不是,她是脆弱地要小心翼翼地对待的人类。放进肚子里会死掉,稍不注意就会死掉。
    也只好克制。
    第10章 诅咒
    有香味。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自己好像前几天好像也这么说过。
    宋含玉早上一起床,就闻见了香味,她循着香味儿走出卧室。
    一出来,那香气就愈发明显,沿着那香气指引,她走到了阳台。
    悬挂的花架上,八盆小苍兰的花苞已经全部打开。
    密密匝匝的花海,涌动铺天盖地的甜香,那些舒展的娇嫩花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在宋含玉的阳台上,赫然开出了一片小小的浪漫花海。
    巫鸣正在浇水,修长的手指拎着一把塑料水壶。晨光照在他脸上,美好地像一幅画。
    宋含玉看看巫鸣。
    宋含玉看看花海。
    宋含玉震惊。
    他真的把花都种开了!
    这个男人……恐怖如斯!
    短暂的震惊过后,宋含玉走到小苍兰面前,静静地欣赏起这一片花和甜蜜的香气。
    宋含玉总感觉,这个时代变化得太快了,所有人都在迅速变化,父母、好友、同学……然而只有宋含玉还留在原地,固执地研究考古,研究那些时光之下也一尘不变的东西,在这所房子里固定进出,生活一成不变。
    即使最近这所房子里住进了一位出土文物的新居客,但宋含玉清楚,巫鸣只是暂居此处适应现代生活而已,等他适应完毕,有了自己的生活,也会离开。
    哪怕是出土文物,也是这所房子的过客吧。
    她和这所房子就好像被时间遗忘。
    昨天搬回这些小苍兰,宋含玉内心十分忐忑。
    她其实真的很怕这些苍兰会养死。毕竟这些花看着就非常娇气脆弱的模样,并不如蕨类好养活。虽然巫鸣说会养花,但万一自己的种花必死debuff太强怎么办?
    然而,现在的阳台上,小苍兰,热烈地开出了一大片花。
    这一处寂寞的房子,终于拥有了一个灿烂的花园。小苍兰们在阳台上安了家。
    宋含玉情不自禁地微笑,哪怕巫鸣会离开,她也很感谢,这段时间的快乐。
    宋含玉此时站在花墙前赏花,而巫鸣则在看她。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开心,自己也会被传染呢?她微笑时嘴角抿起的弧度,亮亮的眼睛,额头调皮翘起的几捋头发,像羽毛一样挠地巫鸣心痒痒。
    这样的情感甚至让巫鸣困惑。
    他是鸣蛇,一直以来,虽然和人类打交道,但他其实并没有偏爱的生物。
    他是神明,或是怪物,不会有偏爱,这样才可以平等地庇佑或者毁坏。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人类的死亡。
    在他眼里,只有不变的风景。
    然而不变的风景突然有了颜色。
    就好像定格的照片突然动了起来,一直一样的时间突然有了不同。
    就跟这些花一样。
    这些花变得不一样,以后再看到这朵花,就会想起她来。
    因为有了特别的人,于是有了特别的景色。
    直到现在,他才感觉,自己停滞的时间开始转动。
    宋含玉人都到了办公室里开始工作,可心里还在回味家中的花香,沉浸在好心情里。
    直到她接到一通电话。
    刘老师生病了。
    刘教授的妻子,章玫红焦急地在电话里说:“含玉,你要是有空,能不能来趟医院……”她本来不想麻烦老刘的学生,可现在的情况,章玫红一个人确实力有不及。
    宋含玉立马回答:“师娘,您别担心,我马上过来。”
    她匆忙跟办公室里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往医院赶去。
    刘教授的孩子早就定居国外,只剩老两口住在学校的家属楼里,现在刘教授生病,只有师娘照顾,可师娘岁数也大了,宋含玉如果能放心?
    宋含玉赶到了医院,见到了章玫红,这才听师娘讲起了前因后果。
    前几天,刘教授来医院做体检。不检不知道,一检吓一跳,在刘教授的背部,赫然已经爬上了几片奇怪的黑斑。
    医生做了检测,发现这种黑斑极易引起皮肤癌变,若是情况严重,也许癌细胞还会从皮肤表面往身体内部去扩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病症。
    章玫红赶紧给刘教授办了入院手续,然后又给宋含玉打了电话。
    宋含玉陪着师娘去听医生说明病情。
    “现在我们还没有检查出这种黑斑的成因,不过我们会尽力,接下来会把皮肤样本送到实验室再深入研究……”医生说话很客气,但说出的内容却让宋含玉一下子心就沉入谷底。
    她知道,这是医院也束手无策的意思了。
    看着刘教授躺在病床上却难掩憔悴的模样,宋含玉只觉得心头一酸。
    她和刘教授并不仅仅是一般的教授和学生。
    她可以说是刘教授的关门弟子,刘教授对她,是存了传承衣钵的意思,因此对于宋含玉的教导可谓是尽心尽力,对她毕业后也是多有庇护,若是没有老师一路帮扶,宋含玉的学术之路只会比现在艰难十倍。
    刘教授在床上咳嗽,等平息下来,勉力说:“含玉啊,你来。”
    宋含玉挨近。
    刘教授说:“含玉,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那个墓穴的诅咒?”
    诅咒?
    宋含玉来到医院,一直便陪着师娘去做住院手续,又去和医生沟通,此时听刘教授这么一说,乱糟糟的头脑才陡然清晰起来。
    巫鸣所在的那具棺椁挖掘出来时,就有诅咒的流言传开。在流言中,中了诅咒的人身上都长出了黑斑。
    现在刘教授身上的黑斑,和那传言中的诅咒症状,极为相似!
    刘教授苦笑:“前段时间,系主任身上就长出了黑斑,直到最近才好转。没想到,我不过是和他一起去文物研究所看了看这棺椁,给这棺椁定代,就也沾染了这诅咒。”
    宋含玉连忙问:“那系主任是如何治好的?”这样刘主任照样治疗不就好了?
    刘主任摇摇头,说:“治好系主任的并不是医院,而是请了一个大师做法,袯除了他的诅咒。那位大师说我年纪大了,身衰魂弱,他也没办法。”
    刘主任慈祥地看向宋含玉:“我年纪大了,也看开了。但你还年轻。如果你也……那就赶紧去找大师看看。”
    章玫红闻言眼圈一红,但还是勉力微笑,递给宋含玉一张名片:“含玉,老刘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你回头找那个林大师,给你看看。”
    宋含玉最开始听说这诅咒之说,只以为是无稽之谈。她之前下探方挖掘遗迹时,脚上也沾染了皮肤病,大面积脱皮,不过后面涂了药,也就慢慢好转。
    她一直认为,那些黑斑,不过是地下墓穴的一些病菌带来的皮肤病罢了,很快就能治愈。
    也正因为如此,一开始听说诅咒之说的时候,宋含玉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