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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了孽徒男主的饭碗 第144节
    凌尘原本还担心戚怀风说的是真的,如今却放了些心:“这是用来抑制浊气的阵法, 并无其他效用。”
    戚怀风看上去不太相信。
    凌尘自己身上也有同样的阵法——先前取魔种时,因为中途被他的睁眼打断, 银纹阵法仓促间没有解开。
    他本想给戚怀风看一看, 可想起小徒弟先前的古怪猜想, 又默默放下了手, 转而道:“妖兽姑且不说, 为何先前不把这些告诉我。”
    戚怀风:“他拿你们两人做人质,您也被他控制,就算想说也……”
    顿了顿,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腾地站起了身, 眼前桌案都被带翻:“你的修为回来了?!你, 你难道……”
    凌尘许久未见他如此失态, 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戚怀风死死盯着他,半晌才艰难道:“你……你采补了沈映宵?”
    “……?”
    这下连凌尘也腾的站起来了:“休要胡言!”
    戚怀风这时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师尊不是那种人,就算真的采了,大概也是他无意识时,丹修骗他做的。
    可这种事不能瞒着凌尘一辈子,戚怀风闭了闭眼:“你就没想过,你的境界为何涨回来了?”
    ……那无耻的丹修究竟在做什么?先采补了凌尘的修为,然后再让沈映宵给凌尘补上?他拿这两个人当成什么了,供他享乐的玩物?
    脑中一团乱麻,唯有杀气暴涨。
    而对面,凌尘只觉得莫名其妙:“我的境界本就没有跌过,只是先前受限……”
    说着说着,他灵光一闪,结合前面戚怀风那句石破天惊的“采补”,突然明白了这个徒弟在想什么。
    毕竟牵扯到采补和双修,这个话题实在有些私密,一身清冷仙气的剑修张了张嘴,又闭上,他看着戚怀风,只觉得浑身都飘荡着尴尬的气息。
    凌尘完全不想跟自己的徒弟聊这种事情。
    可若略过话题,又不知道这小徒弟要胡思乱想到哪里去——现在他好像就已经在想一些很可怕的东西了。
    凌尘只好像尽力平静下语气,像讲谈天气一样随意道:“我和丹修从无试药之外的关系——你刚才说的那种银纹阵法,我身上其实也有,它能封住元婴当中的浊气,因此会限制修为。上次你遇见我时便是那种状况,而如今我体内浊气尽除,阵法蛰伏下去,境界便又同往常一样了。”
    顿了顿,他咬着牙强调:“绝无……绝无那种事情,不论是同谁。”
    他抬起一只手,主动引动那残留的阵法,让它露出一角。
    戚怀风怔住,满身的杀气终于收敛了些,半晌才道:“这样啊。”
    “……”
    凌尘也没敢问他又在想什么,只得先将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
    其实他总觉得和丹修相关的事,隐约透着一丝违和。原本凌尘也想要细究,可稍一回溯,就无可避免地想到沈映宵这些时日的遭遇……他根本静不下心,也不敢细想。
    但现在,戚怀风带来了另一种令他震撼的猜想。
    有“徒弟被丹修练成妖兽打上奴印控制了精神,因此对那银面人一往情深”、“银面人先采补了师尊又让师尊采补了徒弟从中取乐”这种事对比,其他的一切事情,好像也算不得什么无法接受的大事。
    凌尘忽然就愿意回头细想那些往事了。
    他默然回忆着过去,一帧帧画面在脑中回放。而随着各种事情叠加,一个暗藏在寻常表象下的疑点,便渐渐凸显出来。
    ——银面人的行为,似乎总是充满矛盾。
    前不久轻易将他和映宵放走,昨日又突然赶来劫人。
    挪取魔种时,银面人望着映宵的目光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可他又分明不是一个看不起低阶修士的人:先前在金盆洗手城,银面人就多多少少对梅文鹤有些照看,而且他受伤时被按着摆弄,也只是有些不耐烦,完全没有高位者被蝼蚁冒犯的愤怒。
    再往前,自己让丹修送徒弟去墟址山,私吞了人的丹修本该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心里暗笑他识人不清才对。可实际上,凌尘回想起那时的事,却发现丹修似乎一点也不想让他送映宵离开,甚至还劝过几次。
    这一幕被定格放大,在凌尘原本的构想中,银面人的脸上本该暗含着嘲讽、得意和诡计得逞的喜悦,可此时,种种真实的细节在脑中描画,凌尘却忽然发现,剥去那半副诡异花哨的银面,最终勾勒出的竟是一张称得上悲伤的脸。
    ……很奇怪,他要把徒弟从自己身边送走,徒弟昏迷没有意识,他也算得上冷静,整个过程中,最难过的居然是那个本该事不关己的丹修。
    有一道模糊的念头被他抓住。
    凌尘看向戚怀风,迟疑问道:“你可觉得你师兄,近来有些不同?”
    戚怀风欲言又止,最终考虑到此时正当着凌尘的面,他勉强把话说的好听了些:“师兄他越来越……表里如一了。”
    以往沈映宵心里但凡有点不够“君子”的念头,都会藏的密不透风:想偷懒也一定要强撑着,直到找到足够冠冕堂皇的借口;想揍谁也不会动手,要忍到那人先挑衅时再合理反击;他背后看着宗主的目光嫌弃到快要滴水了,当面却仍旧是个五好师侄,恭恭敬敬——总之,把凌尘那种出尘的架子撑了个十成十。
    但近来或许是遇到的事太多,不知从何开始,那层假壳子撑不住了。
    戚怀风先前只觉得这样省劲了不少,原本得多看两眼才能看出那个师兄在想什么,如今打眼一扫就看得分分明明。
    然而如今回头细想,或许沈映宵只是被丹修折腾到没有精力再撑他那个花架子了。
    凌尘听不到戚怀风心里的思绪,只觉得那单独的一句话甚是在理。一个倔了几百年的人,突然有了如此鲜明的变化,定是因为心性出了问题。
    顺着这个点往前,就像找到破绽后迎头而上,凌尘渐渐发现了更多异常。
    ——映宵和丹修从未同时清醒过。
    ——心魔誓对丹修无效,金盆洗手城里的东西却对他有反应。
    ——丹修虽关着他不让他离开,却从未做过什么害他的事,只一门心思帮他解毒,和映宵的目的几乎一致。
    也难怪映宵对他百般维护,并不恐惧——若那并非什么来路不明的丹修,而是一个人分割出的两面,心魔化身成人……
    这个念头闪过,凌尘一时只觉得心跳都剧烈起来。
    他望向戚怀风,这个隐世家族出身的徒弟应该知道不少辛秘:“听说分神期突破时,若斩不净杂念,便有可能道心走岔,与先前的自己判若两人,甚至数种性格交替出现。”
    戚怀风没明白他想说什么,只附和道:“确实如此。”
    凌尘迟疑:“我有一友人……”
    戚怀风扫了他一眼:“嗯。”
    凌尘:“可能没照顾好徒弟,让他生了心魔。”
    戚怀风怔住:“沈映宵生了心魔?!”
    ……浊气入体和心魔虽有些相似,却并不相同。短短半月没见,那个丹修又做了什么??
    对修士来说,生了心魔显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凌尘本能否认:“不是。”
    戚怀风无声深吸一口气:“你朋友的徒弟生了心魔,然后呢。这跟沈……”
    结合前因后果,电光石火间,戚怀风竟一下明白了凌尘真正想说的事:“你莫非觉得那个银面人,是他的心魔化身?”
    凌尘点了点头。
    如果银面人是带着本体的执念而生,自厌自弃的心魔,那他百般针对沈映宵就有了解释。
    凌尘忽然想起当初抽取魔种时,分身虚弱的状态——或许那是因为本体体内受浊气冲撞,影响了同为浊气的心魔化身?
    这个念头让他隐隐觉得合理,可又不敢细想: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那种心魔化身?自己那个从小没吃过太多苦的徒弟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得到这种绝望的术法。
    当中内情根本不能细想,稍一考量便觉心中刺痛。不过这时,戚怀风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不会。”
    凌尘回过神,转头看向他。
    戚怀风自己就是一个有分身的人,他左思右想也模拟不出灵力和核心该如何流动,才能构建出一个比本体修为高出数倍的分身:“且不说心魔能否化为实体,就算真能具现出来,沈……你那朋友徒弟的修为你也清楚,他无论如何也化不出这种合体期的分身。”
    凌尘:“可若是隐世家族的秘术呢?——我记得你们有不少独特的秘法,且多为血脉传承,无需言传身教,便可自行领悟。”
    戚怀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还真不少:沈映宵是隐世家族?不是说从凡人村落带回来的么。
    不过这已经不是当前的重点了,戚怀风没空纠结师兄的出身,他还是觉得不对:“你为何会觉得那个丹修是心魔化身?”
    凌尘想了想:“他身上不显浊气,却又似乎很受一些追逐浊气的东西喜欢。”
    戚怀风被他启发,忽然感觉一切又有了新的解释,他低声道:“或许是我先前想岔了,沈映宵并非妖兽,而是他契约了一只化成人形的妖兽——也就是那个丹修。”
    凌尘:“?”
    凌尘实在拉不住这个小徒弟的思绪,只好拿更多的例证来压:“我们先前素未谋面,可丹修从未害过我,只一心帮我解毒。”
    戚怀风:“妖兽忠诚。往往一眼定情,从一而终。”
    凌尘:“……你可曾留意,沈映宵与那银面人从未同时清醒过。”
    戚怀风:“师兄同它修为差距太大,若想召唤或是驱使,势必要付出极大代价,拿沈映宵试药,或许也是他们契约当中的一部分。”
    “……”凌尘头痛片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先前银面人同我对敌,明明周围有阵法阻隔,他却不知从哪抓了映宵过来——或许那并非抓捕,根本就是从他身上分化出来的。”
    戚怀风蹙眉:“听闻妖兽契约过后,能随身收放。人能收纳妖兽,过强的妖兽或许也能反过来收纳主人。”
    原本还不太确定,但凌尘帮他一条一条捋下来,戚怀风反倒觉得以往的许多异常有了解释:“难怪在极乐楼中,永久的蚀心印居然对他无效,定是因为他与妖兽之间有过契约,盖住了其他侵袭。”
    凌尘一怔:“极乐楼?蚀心印?……什么意思?”
    戚怀风:“……”
    戚怀风:“说来话长,先说那个妖兽的事。”
    “……”
    戚怀风本身就会分身秘法,越看越觉得那丹修与心魔化身极为不同。
    而凌尘对妖兽了解更多,和银面人相处的时间也更长,他见过丹修日常中偶然流露出的神态,越发笃定他同沈映宵很可能是同一人,只是性格大变。
    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
    好在现在要做的事是一样的——不管是心魔化身想要自毁,还是妖兽仗着境界碾压以下犯上,当务之急都是先把人找回来。
    戚怀风问凌尘:“师尊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凌尘按着额角想了想:“心魔…银面人放我走时,将我的灵剑也一并扔下了,可前不久他又不惜用映宵当人质,特意将剑取走。”
    戚怀风顿时明白过来:“我记得师尊的剑穗,是小师叔所赠?”
    凌尘点头。
    戚怀风直白道:“或许是那位师叔同给你下毒的人有关,那妖兽截下了消息,押着沈映宵替你去了。”
    他原本是担心凌尘还对他那些同门怀有旧情,关键时刻误了事,因此才想把话说开,让师尊多加提防。
    然而凌尘却像是早就有了准备,并没有露出“不可置信”之类的反应。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吧,去东海。”
    戚怀风迟疑:“小师叔若是冲你来的,你去恐怕不妥,不如……”
    凌尘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不如找个地方把我关起来,你自己去看?”
    “……”戚怀风还真是这么想的,当然要把“关起来”换成“请师尊做客”,毕竟他担心自己打不过,“我只是觉得……”
    凌尘摇头:“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