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六子一怔:“大……大哥……”
刚刚虎须汉子解释了一通,其实这些道理不用解释,明白的人终究会明白,不明白的人怎么解释也接受不了。
这就是命。
如果提前三五天知道,如果周围没有小鬼子的埋伏,他们或许还能撤。
但是今天,绝无可能了。
金六子沉默。
他能坐上第六把交椅,人也不傻,但眼看着悲剧发生却无能为力,那种认命感让他无法接受。
我都回来了,还是不能改变现在吗?
大哥说的没错,这是雪天,北岭寨子盘口大,兄弟多,地处偏远,离最近的村子骑马还得小半天,这么恶劣的环境,要搬迁绝非容易的事。
再加上马匹不足,许多兄弟也不愿走。
这里好吃好喝又有酒,枪支弹药充足,懒劲上来的土匪素质不会很高,在他们看来,战死在这里都比跑出去活受罪强。
见金六子沉默,虎须汉子道:“你知道地堡的路?”
金六子点点头:“有三个入口,门清。”
“那就杀进去。”
金六子哈着气,现在还能怎样,他的顾虑违逆不了大势,昨天从正厅离开后,他也给其他几位兄弟说了要发生的事,没人在乎。
或许也不是不在乎,而是明知道事情可能会变成这种结果,但没法改变。
出来混的,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要是能过上太平日子,谁会这样?
他们是土匪啊,只能拼命。道上不知道哪个前辈说过,土匪要是连命都不敢拼,会死的更快。
悲哀的心情,渐渐发生了变化,金六子怅然一叹,接着又变回以前的自己,眼神恢复狠辣,畏惧消失。
那就……杀过去呗!
趁夜,雪地疾行,600人的队伍分成三股,朝着北林岗包去。
这时候是偷袭的最好时间,早上5点,正是精神最松懈的时刻,日本兵的火力点只有那挺马格沁机枪,如果不是正面无脑冲,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两股包抄的土匪和主力部队分道扬镳,今天率领主力部队的是三当家独眼龙,天马山亮了,他们也摸到了北林岗的范围。
“老六,好兄弟!你还是来了!凭你的枪法,一会的巡逻哨只要打掉,我们就能抢一些时间,你行吗?”
金六子冷声道:“交给我。”
“好!大哥,你要不再想想,我觉得你还是坐镇寨子比较好。”
虎须汉子摇了摇头:“我和秦先生要杀进去,而且要把老六也带进去。一会正式打开的话,尽量拖住,不要冲锋!”
“可你们三个孤军深入……”
“他们就200人,其中还分兵去了寨子,虽然不确定地堡里面还剩多少人,但你们拖的越久,对我们三个越有利!”
“明白了!”
清晨,第一声枪响,从金六子的三八大盖里迸射。
“颗颗有泥,一袋米要扛几楼!(从现在开始,感受痛苦吧)”
60米的距离,太阳还没彻底露出轮廓,在光暗交接的那一刻,一颗死神的子弹从山林中飞出,不偏不齐射进日本哨兵的面门。
砰——
日本哨兵满脸血肉模糊,仰面倒下,旁边的同伴大声喊道:“敌kei奈豆!”
“敌kei奈豆!!!”
刚喊两声,又一声枪响出现,那人捂着脖子,血液从嘴巴咳出,倒在地上。
土匪蜂拥突进,金六子经过两个将死的日本兵旁边,吐了口唾沫,他似乎还要酝酿什么情绪,忽然被一左一右两个人夹起。
“哎!大哥,秦爷,这是干什么?”
金六子现在才发现,大当家和秦上师两个人速度彻底爆发,架着他在雪地里如履平地。
奔腾,拐弯,躲避其他巡逻兵的乱射,金六子感觉自己飘在空中一样。
“看不出你还会日语?”
“抓住过几个俘虏,跟着学的。”金六子顿了顿,大风吹进嘴巴,他扯着嗓子道,“秦爷,你们能不能放我下来?”
“不行,你太慢了。其他两个洞口在哪?”
“最近的在西一百步,那棵树下!”
一颗扎了空根的矮树矗立在那,旁边不远就是马格沁机枪驻守的堡垒,从堡垒到树下,木头被伐光,躲无可躲。
“景前辈,开路!”秦昆一把拽过金六子扛在肩上。
景海川没了束缚,速度陡然增快:“小事一桩!”
飞奔,暴喝,抬腿,凌空猛踹。
“龙莲!”
“离火!”
“阎君拳!”
“青莲!”
“孽鬼!”
“龙不眠!”
“魁山有虎啸城郭,北岭龙王伏阴罗!”
“给老子倒!”
大雪中,一个虎须男子弹射出去,凌空再次旋转,将身上肌肉的弹射力发挥到极致,铜柱一样的腿上灌注所有力道,轰然一脚踹在矮松上,树上堆积的雪花大片坠落,树干几乎断裂,数根抓着土露出地面,一脚之力,带来的树裂之音听的金六子浑身发抖。
这是怪物吗?!
树歪了,摇摇欲坠,但是没倒,似乎还差一两脚,但动静引来了马格沁机枪的注意,看见机枪掉头,秦昆眼疾手快,凌空将金六子抛过去。
“景前辈让开,没时间了!”
景海川还要踹,发现金六子在空中飞来,他做好了迎接的姿态,此刻,金六子非常无力,狗皮帽子被吹掉了,整个脑袋冷飕飕的,他流着两行大鼻涕,看见秦昆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