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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
    不过,俞千里用此剑刺出的招式,却并不比他惯用的长剑慢。只因为“孤星剑法”的每一剑刺出,走的便是弧形的线路,这柄“残月”剑虽有重量之碍,但是略有曲度的剑刃,却奇妙地减少了风阻,又增加了些许速度。
    俞千里刺出前五剑之时,甚至没有感觉到这柄剑与寻常所用长剑的不同。
    直到刺到第六剑之时,他才略感迟滞,因为此时剑上的威势已达到了极高的程度,手中之剑的第一点重量,所产生的势能都已非同小可,毕竟重量比风阻的影响更大一些!
    到了第九剑刺出,速度和力道都已达到了惊人的地步,俞千里只觉得手中的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出,而在剑刃残缺的那一侧,仿佛出现了数个空气漩流,竟然推动着整柄剑飞刺而出!
    只听得“嗡”地一声,俞千里终于顿住了剑势,“残月”剑雪亮如银,剑刃完好无损,而俞千里身前的青砖地面上,已赫然出现了一道丈许长的裂缝,竟是被适才那一剑的剑气所划开!
    而俞千里站在当地,身上的衣衫都已湿透,额头也满是汗珠,仿佛刚才的一剑,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收回长剑,道:“第九剑的力道太强,千里差一点就不能控制,实是不应该。”
    站在一旁的华不石却是满脸的喜色,仿佛捡到了天上掉下来的大元宝,口中连连说道:“不要紧,不要紧!这柄‘残月’剑比你原先所用的剑重,因此你的每一剑所用的力量都大了一些,到了第九剑上威势叠加,就比先前更强了许多,自然难以控制,不足为怪。”
    俞千里道:“剑势难以控制,临敌之时就不能运用自如,看来还是徒儿这一式剑法火候不足之故。”
    华不石道:“火候不够也无须着急,自有改善之法,你所创的这一式剑法,确是让我十分惊喜,来,我们到屋中说话。”
    他不由分说,伸手拉起俞千里就朝屋中走去,几乎失态。看见华不石一脸眉开眼笑的欢喜模样,俞千里不由得有些愕然,在他的记忆之中师父如此高兴的时候似乎并不多。
    二人走进屋中,华不石拉着俞千里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坐在椅上,这大少爷依然乐得合不拢嘴,过了良久,才略为收敛起笑容,忽然问道:“千里,我收了巧云姑娘为徒,把她遣去了舞阳城,你可会怪我么?”
    俞千里本以为华不石会说剑法之事,岂料他却提起了孙巧云,不禁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答道:“巧云姑娘本就是师父派来的,如今将她带走也是理所应当,千里怎么会怪师父。”
    华不石望着俞千里的脸,道:“这是你的真心话么,你难道不喜欢巧云姑娘?”
    俞千里道:“千里早就立过誓言,此生以追求至强剑道为目标,对于男女私情,早已不放在心上。”
    达成至强武道,乃是古往今来,无数习武者的心中的理想,与其说是一种愿望,不如说是一种精神,这便是“尚武”之道。
    所谓“尚武”,所包含的不仅是对绝世武功的学习领悟,更有面对强敌无所畏惧的勇气,为取胜发奋图强的渴求,失败时百折不回的意志,甚至在拼杀中百变求存的智慧。
    古往今来,有众多“尚武者”将一生都献予武道,为了达到武学的极限不惜付出一切,“剑邪”轩辕霸,便是其中之一。也许在凡人眼中,这些人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但是在真正的武者眼中,他们乃是站在世间巅峰的强者,值得尊敬,乃至仰慕。
    华不石深明此理,当然也知道俞千里所说的追求是什么。
    但是此时,他却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不对。我先前也以为自己可以专心一意,但求实现理想而不顾情感,哪里知道最后仍是逃不过情爱之困,你想必也和我一样。”
    俞千里低垂双目,却不言语。
    华不石又道:“习剑者,最为重要的便是对剑至诚,你内心之中,是否只有剑道,还是存有其它的杂念,就算能骗过别人,甚至骗过自己,亦是骗不过你的心剑。当日你能创出那一式剑法,用以逼退强敌,但这十几日以来却不仅毫无寸进,就连当日的火候也达不到,是何道理,你难道就一点也没有觉察?”
    俞千里脸色苍白,忽然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道:“弟子内心确是喜欢巧云姑娘,故此才不能专心修剑,请师父责罚!”
    华不石连忙俯身,把俞千里扶起来,道:“我们虽名为师徒,和朋友也没有分别,你切莫要如此,何况巧云姑娘本就是我送到你身边的,她是一个极好的姑娘,你喜欢她也没有什么过错。”
    他把俞千里扶到椅子上坐下,又道:“你可知道,我刚才那么高兴,是为了什么?”
    俞千里道:“弟子不知。”
    华不石道:“一直以来,我都不能确定当日将‘孤星剑法’传你到底是对是错。那确是一门极为适合你修习的剑法,但在二十年前,创立此剑法的轩辕前辈,虽拥有举世无双的剑法,却是孤苦一生,最终难逃被杀身亡之厄。你个性本就孤傲,我生怕你会步轩辕前辈后尘,尤其你为了求胜自残一臂,使得我担心犹甚。”
    “这几个月来,我总是拿一些休闲玩乐的物事给你,就是想要你修养心性,增添一些兴趣,不要一味沉迷在剑道之上,而是多体味一些凡尘俗世的欢喜怡情。要知这世间虽有悲苦无奈,却也有不少令人快乐之事,能够出世固然难得,但若是全然逆世而行,离经叛道,也不足为取。只不过你习剑的意志极是坚定,这些小道实在难以让你动心,我倒也算是多此一举了。”
    俞千里道:“原来师父一直以来都对千里抱有如此苦心,千里非但未能体会,有时还错怪师父,真是惭愧。”
    华不石道:“你不用惭愧,因为这本就是我的多此一举。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先前那些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你的剑法根本就不是‘剑邪’轩辕霸前辈的剑法!”
    俞千里愕然道:“不是么,难道那张羊皮卷上所载的不是正宗的‘孤星剑法’么?”
    华不石道:“那羊皮卷的剑法是‘孤星剑法’真本无疑,但你所习练的‘孤星剑法’,却和轩辕霸前辈的‘孤星剑法’不同,只因为你是俞千里,而不是轩辕霸。”
    俞千里若有所思,道:“千里听不明白,请师父指教。”
    华不石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所说的便是‘一切皆流,无物常住’的道理。你虽然修习的轩辕前辈的剑法,但你的际遇心性,与轩辕前辈不同,对剑意参悟也自是相异,因此,你的‘孤星剑法’就不是当年轩辕前辈的‘孤星剑法’。”
    西方有哲人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只因为当人第二次进入这条河时,河里的水流已不是原先的水流了。世间一切不断地变化,不断地产生和消灭,同是一门“孤星剑法”,在俞千里手中,与当年在“剑邪”轩辕霸手中却又不一样。
    轩辕霸个性坚忍无情,才会为了修剑而杀死妻儿,俞千里虽然孤傲,但本性却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残忍之事。华不石意识到这一点,才知道他先前的担心其实都是白费,怎么能不喜出望外。
    俞千里似有所悟,却依然不甚明了,道:“师父是如何知晓,我的剑法与昔年轩辕前辈的剑法不同?”
    华不石道:“我自是刚才看你练剑才知晓的,轩辕前辈当年的十三式‘孤星剑法’中,根本就没有你创出的那一式。”
    俞千里迥然动容,呆立了半晌,才道:“真的么,可是那张羊皮卷上只记载了四式,师父怎么会知道我那一式‘穿石剑’不在另外的九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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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 救世之剑
    俞千里迥然动容,呆立了半晌,才道:“真的么,可是那张羊皮卷上只记载了四式,师父怎么会知道我那一式‘穿石剑’不在另外的九式之中?”
    华不石道:“‘孤星剑法’残谱上只有四式剑法不假,但当年‘剑邪’轩辕霸前辈与中原武林中十大剑客比剑的战例,我却均有搜集,而且仔细研究过,轩辕前辈的十一式剑法,每一式出手的方位,特点,和剑法的威能我都知晓,断然没有你适才所使的那一式。”
    俞千里呐呐道:“是么?”
    华不石道:“当然千真万确。我两年前便着手搜集这十场战例的一切细节信息,本是想以它们为依据,与你一同研究,看看能否补足残谱中的剑式,只是后来担心你习练‘孤星剑法’,会步轩辕前辈的后尘,才未曾拿给你看。如今我已知道先前的想法都是杞人忧天,这十场战例也无须再藏,等过些时日回到舞阳城时,我就拿来给你。”
    他微微一笑,又道:“其实轩辕前辈的剑法,如今看来,对你的修剑之路也只是借鉴之用。你既能创出与‘孤星剑法’全然不同的剑式,机巧威能都不在原本的剑式之下,便说明你的剑法可以别具一格,无须受到固有陈招所限。与其因循守旧,不如自行其道,创出你自己的‘孤星剑法’,或许会更好。”
    自创武功,乃是每一个武者梦寐以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