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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蛇躯还在痉挛,由胃部开始抽搐,一直抽到脖颈。蛇口机械性地张开,一团粉红色的软肉缓缓蠕动,左扭右扭,最终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蚊蝇慌忙散开。
    软肉晕头晕脑地趴在地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支棱起来,先是长出两个大钳子,然后又长出一颗乌溜溜的大眼珠,懵里懵懂地四下查看。
    瞥见那条死透的森蚺,大眼珠眨了眨,许多记忆碎片在脑海深处闪现。它被吃了,还被消化了,最后又活了!
    “唧!”粉色肉球发出愤怒的长鸣,举着两个大钳子冲上去,对着森蚺一顿爆锤。
    锤够了,它伸出细长分叉的舌头舔干净森蚺脑袋上的血液,然后顺着那个血肉模糊的洞钻进去,啃噬森蚺的脑髓。
    它无时无刻不在饥饿,但它每一天都活得好好的,换作森蚺却发疯而死。
    软嫩滑腻的脑髓刚一入口,粉色肉球的眼睛就睁大了。
    这是什么?口感竟然与所有食物都不一样!它很特别,含有澎湃的能量,像滚烫的液体流入肚皮,燃烧成一团火焰。
    许多画面像迸溅而出的火星,在粉色肉球的脑海中交替闪烁:破壳而出的艰难,水中畅游的快乐,第一次绞杀猎物的嗜血……
    零零碎碎,纷沓而来。这是记忆,属于那条已经死透的森蚺。它一生之中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全部都存储在脑髓里,被粉色肉球以进食的方式轻易地获取。
    粉色肉球发出新奇不已的低鸣,陡然加快了吞噬脑髓的速度。
    它喜欢这些记忆,更喜欢以另一条虫子的视角去窥探这个世界,去感受全新的体验。
    吃光所有脑髓后,粉色肉球的身体开始一阵一阵发烫,光滑的皮肤长出许多细小沟壑,竟渐渐变作一个脑髓,占据了森蚺被吃空的颅腔。
    未曾死去的神经系统连接在这个崭新的大脑上,早已僵硬的蛇躯猛地一颤,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第17章
    颅腔内没有光,四周一片黑暗,残留的脑脊液散发出浓重的腥气。这是一个不太舒适的环境。
    粉色肉球浸泡在黏滑的脑脊液里,饱食的感觉让它懒懒地闭上眼睛。
    然而视野却并未关闭,反倒骤然亮起。眼前出现一块岩石,嶙峋凸起上沾满喷溅状的大块血迹,许多蚊蝇在四周飞舞,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时空错位感令粉色肉球立刻睁眼。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伴随着黏液搅动的咕唧声。没有错,它依旧在逼仄的颅腔内。
    粉色肉球发出困惑的低鸣,再次闭眼。
    视野立刻点亮,前方还是那块沾满血迹的岩石,许多蚊蝇落在未曾干涸的血液上,吸管状的口器贪婪地舔舐着。
    “唧?”粉色肉球发出惊叫,眼睛立刻睁开。
    周围漆黑一团,黏糊糊的滑液包裹着身体。没错,它还在脑袋里。
    眼睛闭上,视野亮起,巨大的岩石,喷溅的血迹,成群的苍蝇……
    粉色肉球睁眼,闭眼,睁眼,闭眼……反复数次之后,它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但能通过吞噬脑髓获得猎物的记忆,还能通过侵占大脑来抢占猎物的身体。
    它现在就是这条长虫。它可以通过长虫的五感去看,去嗅,去听。
    粉色肉球很聪明,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只是凭借本能,便已经快速掌握了这项新技能。它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把自己想象成这条长虫。
    然后……它就真的变成了对方。
    僵死的身体一节一节痉挛,一节一节抽搐,坚硬鳞片摩擦着砂砾和野草,缓慢蠕动。血肉模糊的巨大脑袋忽然昂起,四下转动,仿佛在观察这个世界。
    这条早已死去的森蚺开始爬行,绕着岩石慢腾腾地转了一圈,然后向阴暗森林里游去。它有些笨拙,频频撞到前方的树木或岩石,偶尔还会被藤蔓缠住。
    十几分钟过后,笨拙感消失了。
    强劲有力的蛇尾横扫灌木,将所有野草和藤蔓拦腰截断,粗长的身体灵活地绕开障碍物,像一股黑水,肆无忌惮地流淌。
    壮硕如山的巨蛇游过骷髅树的禁区,游过深渊边缘,游向浓雾深处。它不断伸出长长的分叉的舌头,嗅闻空气中残留的腐臭味,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数小时后,这条巨蛇昂起脑袋,幽幽地注视前方。
    前方出现一座山洞,洞口漆黑深邃,冒出汩汩阴气。洞内隐约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微弱而又诡异,带着几分黏腻。
    巨蛇静立几秒,庞大身躯猛地扑进去,像一道漆黑的闪电。
    那些黏腻微弱的声音变成嘈杂的喧嚣。
    巨蛇冲入山洞,游进一堆腐尸之中,重达几百公斤的躯体把阴森森的骨头,流出脓液的残肢,破肠烂肚的尸骸全都碾碎。
    受到挤压,一群群尸蟞从腐尸的腹腔里钻出,像失控的潮水迅速扩散,发出刺耳的尖啸。它们一层一层覆盖在壮硕如山的蛇躯上,咬开坚硬的鳞片,钻入软嫩的血肉,寻找温暖的腹腔。
    只需短暂的数分钟,它们就能把这条森蚺吃成一个森白的骨架。
    一只巨大的尸蟞趴伏在一块高达数米的岩石上,阴恻恻地看着这一幕。周围是子子孙孙的狂叫,唯它沉稳老辣,巍然不动。
    巨蛇碾过成群尸蟞,直直地游向这个族群的统治者。不断有尸蟞从它的嘴巴,鼻孔,甚至眼眶里钻进钻出,坚硬的鳞片被咬穿密密麻麻一大片小洞,腥臭的血液拌着碎肉从洞里向外流淌,在地上划出一条粗粗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