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做,可都是因为我爱他们。”
“你这个疯子!”墨朔还想要挣扎,可是已经有一堆宫女拥上来,将他狠狠按住。
“原本我还挺欣赏你的。”白芨背对他,似乎极为失望,最后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不能留下来成为我的家人,那再见了。”
她的蓝色眼眸一闪,向其余的机器人下命令,“废掉他!”
周围的宫女都重复着白芨的话,“废掉他!废掉他!”
墨朔皱眉强忍着耳鸣,他开始产生幻觉。
他感觉宫女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由女性甜美轻柔的音调,逐渐接近粗犷厚重的机械音。
离他最近的老嬷嬷,直起驮着的背,在弯腰起身的瞬间,皮肤崩裂,露出里边的机械,胳膊和腿部伸长了一倍多,头顶着高高的棚顶,像个巨人般低头凝视着。
其余的宫女也一个挨一个地撕裂自己的皮肤,变成可怖的机械怪物。
“你别以为这些废铜烂铁就能打败我。”墨朔被机器人拽住手脚用力撕扯,可是他完全不惧,反而吐了一口嘴中的血,扬起嘴角,“我知道你们的指令。”
白芨没有搭理他,缓缓走出草棚时,惨叫声在身后响起。
“真是嘴硬。”她仰头望着天边的那轮圆月。
未来世界,月亮是人造的,宠物是人造的,有可能恋人也是人造的。
唯有她的爱是真的。
作为陪伴型机器人,她的核心指令就是“爱”,她倾尽一切爱着自己的主人,可是最终却被送去回收站。
当巨大的齿轮将身体撵成碎片时,她恍恍惚惚听到一阵音乐声。
像是第一次被启动时,发出的系统提示音。
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像是某种语言。
【nanihzoutoatgnoguohiyiaug】
尽管自己的数据库已经收录了世界上几乎所有语种,但是她依旧无法跟着读出这段美妙的文字。
这根本不是生物器官所能发出的声音。
她只能拙劣地模仿,【nanihzoutoatgnoguohiyiaug】
念出这句话之后,她便出现在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一座庞大、被浓雾笼罩的后宫之中。
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将白芨的思绪唤回,她转身去看。
草棚已经被烈火燃烧,连屋顶也要坍塌。
“不好!”她惊叫着,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墨朔所说的是这个意思。
脚下阵阵晃动,爆炸还未停歇,草棚再也支撑不住,左摇右晃地坍塌而下,碎掉的瓦片和砖石扬起漫天尘埃。
白芨单手托起坍塌的主梁,火焰烧去她的衣襟和仿生皮肤,真正属于机器人的内核露了出来。
她与其他低劣的机器人都不一样,形态更加接近于人类。
轻盈的银色金属铸造的骨骼,没有任何内脏,只是原本属于心脏的位置,悬空地放置着一块小小的芯片,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
“你看。”墨朔被白芨牢牢护在身下,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全部剥离,此刻像层保护膜一样罩在他身上,所以没有受到任何爆炸的伤害,“我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指令。”
他推开白芨,从砖石的废墟中爬出来。
“你用这些机器人取代人类,却又养着那些病人,所以我推测,你的指令之一绝对是不允许让人类死亡。”
白芨的发声器官受到了损伤,此时的声音像是卡带的磁带般一卡一卡的,“你居然用太监身上的零件制作了炸药。”
难以承受主梁的重量,她身上的钢铁逐渐弯曲变形,最后咔地一声折成两截,身体被牢牢压在之下,装着芯片的保护装置弹了出来。
她伸长手臂去够自己的芯片球,可是周围已经燃起了火焰,球体受热越滚越远,直到撞到墨朔脚边才停下。
“你应该也是从穿越磁场来的吧?”墨朔蹲下身,捡起芯片球,“你知道穿越磁场在哪里吗?”
“你想要通过穿越磁场离开这里?”她努力抬起头,可惜自己的钢铁骨骼已经被压断了,只能贴在地面上,唯有一双眼狠狠盯着墨朔,怒道:“你毁了我的家人,我要你血债血偿!”
火焰已经烧到了白芨的脸庞,半张脸都被火焰烤化,一滴滴往下掉着,很快只剩下幽蓝色的眼球,在橘黄的火焰中格外明显,像是鬼火一般。
“家人?你根本就没有情感,怎么会有家人?”墨朔嘲讽道,他站起身,一脚踩在芯片球上,“你没有痛觉,无法理解那些被你伤害的人类的痛苦,所以你永远也不是人类。就算演得再像,也是冒牌货。”
白芨立刻被他激怒了,她怒骂着:“我要诅咒你!我要你永远困在这座诡异的后宫,永远都无法逃脱!”
她发出癫狂的笑声,伴随着火焰燃烧的声音,“后宫深处还有很多的怪物,你不要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墨朔一脚踩碎了芯片球,幽蓝色眼球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火焰吞没了整片区域。
“我当然知道还未结束。”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开,“我的游戏才刚开始。”
不远处的树林中。
邬云双藏在一棵古木的枝干上,远远望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地用匕首描画着自己未婚夫的模样。
第15章 距离宫门2225步
墨朔没想到邬云双还在等他。
“朔哥哥!”她从树林遮掩的阴影中直接蹿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吓得墨朔以为这么快就遇到新怪物了,自己现在还一身伤,根本无力应对。
“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出宫的路线吗?”他将她从怀里拽出来,啧,鼻涕都粘在自己衣服上了。
邬云双抹着泪,头低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我不想和你分开。”
“别哭了。”墨朔心生烦躁,这个拖油瓶是赖上他了么。
可是她哭得更厉害了,她指着远处的火光,哽咽道:“白芨姐姐、还有其他宫女姐姐们呢?那边都失火了,她们会不会有事?”
墨朔有些犹豫,要和她解释清楚太难了。
那些看似好心的宫女实际只是为了骗他们成为新的躯壳,这个思想对于古代人来说太超前了。
“她们……”他停顿了下,垂下眼眸,扮作悲伤状,“她们已经被无头鬼吃掉了,要不是我运气好,恐怕我们现在已经阴阳两隔。”
邬云双蹙紧眉头,遥望着照亮天空的火光,泪珠不断落下。
她朝着院落的方向拜了拜,余光注意到“忘恩负义”的未婚夫站得笔直,于是拽着他的袖子,硬是拉他一同祭拜。
墨朔极为不情愿。
他心中烦躁不安,既然已经成功混入后宫,这个便宜未婚妻现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他想,他一定得找个机会将这个拖油瓶甩掉。
所以继续赶路时,他懒得再扮演温柔夫君,不再主动找她搭话,保持着距离,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映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
邬云双望着未婚夫冷漠的背影,明白自己招他厌烦了。
她大概知道原因——他本就是个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之前她是想着用白芨教她的法子,先装作乖巧的样子哄住他,等回去了先一步退婚,保全自己的颜面。
没想到却亲眼目睹了墨朔将好心救他们的白芨姐姐杀害,估计是追求美人没得手,所以要杀人灭口。
是她疏忽了,爹娘早就教过她,千万不要被浪荡子的甜言蜜语给骗了,他们可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东西。
坏东西就应该变成安静的死东西。
邬云双用凌冽的视线在未婚夫冷硬的背上划刀子。
她想,她一定得找个机会将这个坏东西干掉。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人暗杀名单上的榜首,墨朔依旧感到背后灼灼的视线,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他想起夕阳下邬云双拎着人头冲他微笑的场景。
微微侧头用余光小心地观察,她果然在狠狠瞪着自己。
为什么?他哪里招惹她了?
“你怎么了?”墨朔还是慢下脚步,凑到她身侧,“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邬云双手足无措,心想朔哥哥不愧是大将军,她还未出手就感受到了杀气,她立刻收敛起自己凶悍的眼神,随便扯了个话题。
“肉肉是谁?”邬云双嘟起嘴,喃喃道:“……是你的相好吗?”
原来是在吃飞醋,墨朔松了口气。
“是又又,不是肉肉。”他一字一顿地纠正着。
说来也奇怪,这个称呼是那时他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现在想起来,忽然觉得“又又”这个昵称真的极适合她。
又又——
念出口时,唇角微微凸起,嘴里像含着一块方糖,气息轻吐,发出圆润的音节。
多像唤一只淘气、又迷人的猫咪。
也许是顺利离开了秀宫,墨朔的心情极佳,于是忍不住捉弄她,“又又当然是我的相好——”
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呆住,然后低下头,凑得极近,轻声说:“毕竟她是我的未婚妻。”
“又又是我?”邬云双睁圆了眼睛,“怎么会?”
傻乎乎的模样取悦了墨朔,他笑道:“当然是你了,你叫邬云双,双可不就是又……”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意识到不对,双的繁体是雙,可不长两个“又”那样。
果然邬云双歪着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雙’和‘又’有什么关系吗?”
“咳咳。”墨朔清了清嗓子,故作老学究的高傲样,“让你不好好读书,肚子里真是一点墨水都没有,我们读书人现在流行把‘雙’写作两个‘又’相连,懂吗?”
“哦。”少女皱着眉,依旧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明明他和自己半斤八两,都不是读书的料,摆什么架子呀。
墨朔还想再说两句争回面子,可惜天公不给他这个机会。
轰隆隆一声雷鸣,滂沱大雨倾泻而至,秋雨说来就来。
两人连忙四处躲雨,还好借着闪电,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废弃的破庙,立刻钻了进去。
破庙的纸窗已经形同虚设,被风吹得哗啦啦响,声音像是鬼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