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唱一和, 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成功让在场沈家人的脸色成为锅底。
    “谁给你们的脸！”王老太太率先忍不住开口, “一天两天就知道吃, 怎么就没噎死你！”
    马上就能摆脱这两个讨债鬼, 王老太太心情很好, 本来想着忍忍不跟这个没教养的臭丫头一般计较, 但这人就是有气人的本事。
    陆瑶很委屈：“我们说错了什么吗？”
    沈彦嵘也很奇怪：“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谁个你们两个贱种是一家人！”王老太太冷笑，“沈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高攀的。”
    陆瑶“噗嗤”笑出声, “老太太，你是不是做梦还没有睡醒呢？”
    她四下张望，见一群庶子庶女还有姨娘们正在卖力烧火，她道：“看样子还有一会儿，若是没事，我们先回去照顾孩子，待会儿再来。”
    沈彦嵘也朝他们笑笑，“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先吃点饼垫垫肚子。”
    沈世仁：“……”
    他一巴掌用力拍在板车上，却是扯到身后的伤，他恶狠狠的呵斥：“给我站住！”
    真是反了天了，在他这个父亲面前居然还是这样的态度，果然是荣家的种，都是一样的气人！
    沈彦嵘停下脚步，回头：“父亲还有别的吩咐吗？您说。”
    沈世仁满腔怒火被对方这个态度给整的不上不下，最后只得皱眉，一脸不喜：“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抱歉，”沈彦嵘歉意的笑笑，“父亲的教导，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儿子早已记不得。”
    “……”
    沈世仁再次被噎，也没了耐心，直接质问：“你们这些日子一直忤逆祖母和长辈？”
    沈彦嵘不解：“儿子不知。”
    沈世仁冷笑：“别以为沈家现在倒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哪怕流放，我也是你老子！”
    沈彦嵘点头：“您说的对。”
    “以后少在我们面前晃悠，”沈世仁警告道：“你若是自取其辱，别怪我这个父亲不念父子之情。”
    沈彦嵘继续点头：“您说的对。”
    沈世仁：“……”
    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让他很无力。
    这东西不接话，要他接下来怎么说？
    王雅兰眉头轻蹙，表哥这是改变主意不想断绝关系了？
    她看向一旁的王老太太，后者也回过味来：“老大，跟这种不孝子还墨迹什么？你难道要等到他们把我气死才罢休？！”
    “娘，您别生气，儿子定不会让你白受委屈，”沈世仁说着，看向沈彦嵘，“亏得祖母从小就宠爱你，现在翅膀硬了，你这个不孝子，今日不给你个教训，还不知天高地厚。”
    沈彦嵘冷笑，这个男人，虚伪自私阴狠会伪装，到现在了，还想给他们口黑锅呢。
    既然这样，那他们再虚与委蛇就没必要了。
    “教训我之前，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荣家是怎么回事？”沈彦嵘问道，“当年外祖父和外祖母对你可没有半点亏待。”相反，这人平步青云，都有他们的帮助，从最初的的找先生，到后来的朝堂谋划。
    “……”沈世仁眼睛瞪大，“你懂什么！”
    那些锦衣玉食喊着金汤勺出生的人，他们高高在上，他们随便一顿饭就是自己几年的开销，他们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们想，吃饭都有人帮忙夹菜，而自己的母亲，从小含辛茹苦养育自己和二弟，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顿饱饭……
    这些，怎能让他不嫉恨？
    老天也太不公了。
    “自私虚伪狠毒，我的确不懂，”沈彦嵘脸上尽是嘲讽，“若是觉得荣家亏钱了你，最开始接别使计接触我娘啊。”
    他想到那个善良温柔恬静的女人，鼻头有些泛酸。
    眨了眨眼睛：“您以为，荣家没了，母亲去了，我这个有他们血缘的废了，你那肮脏的算计就没有人知晓了吗？”
    “闭嘴！”大概是说中心思，沈世仁瞬间暴怒：“我是你父亲，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子不言父过，这个白眼狼把良心都喂狗去了！
    冥顽不灵，跟荣家一个德行！
    “子不言父过，那是也要父亲是个人”沈彦嵘不以为意，他淡淡道：“陷害对你有恩的岳家，气死结发妻子，妾室扶正，虐待原配嫡子，若不是我装疯卖傻，恐怕早就意外身亡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点配做这个父亲？”
    “你，你！”沈世仁气狠了，起身要教训这个杂种，却是忘了臀部的伤势，更用力就扯到伤口，这一回，比之前更甚，他不由的闷哼出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父亲！”
    “表哥！”
    “儿子！”
    沈耀明王雅兰和王老太太三人见状紧张上前，检查伤口的检查伤口，帮忙拍背顺气的拍背顺气，安抚的安抚，好似对方下一瞬就要升天一般。
    沈彦嵘眼神都没变化一下，而是继续道：“你且好好想想这些，再来教训我这个不孝子吧。”
    “你给我闭嘴闭嘴！”王老太太怒吼道，“不忠不孝不义的东西，我沈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不忠不孝不义？”陆瑶一听，当即不干了，“你是说你们沈家几位吗？”
    她的男人，可不是什么都能喝骂抹黑的：“你们怕是都忘了，沈家为何会抄家流放！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的贪婪恶毒自私。”
    “如果可以，我恨不能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沈彦嵘冷冷道。
    “就是，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呢，”陆瑶说完，看了一眼在一旁忙活，但眼神一直往这边瞟的庶出众人，“都被流放了，没有谁比谁高贵！”
    他们都说了这么多，怎么还没提到重点？赶紧断绝关系啊！
    陆瑶最后一句故意加大了音量，忙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
    这句话入耳，他们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是啊，都流放了，谁又比谁高贵呢？
    “你们，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王雅兰神情复杂的看着两人，“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们的长辈。”
    “别，”陆瑶打断了她的话，“还是那句话，你们这样的长辈，我们要不起，也不敢要。”
    王雅兰眼睛一亮：“你这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沈家人了？”
    “我想啊，但你们给机会了吗？”陆瑶摊手，“没收钱财，赶去乡下，谋害孩子，诬陷顶罪……哪一样是家人干的出来的？”
    沈世仁几人没想到这个女人什么都敢说，当即咬牙：“你们想做什么！”
    陆瑶奇怪：“不是你叫我们过来的吗？怎么反过来问我们了呢？”她摊手，“这话，应该是我们来问的。”
    所以，能不能干脆点，有事说事，别磨磨唧唧，尽扯一些有的没的？
    陆瑶是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们留。
    王老太太见儿子沉默不语，干脆道：“我们要与你们一家断绝关系，以后大家就是陌路人，你们没有家族的庇护，死后进不了祖坟，就等着当孤魂死鬼吧！”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王老太太就觉得畅快无比。
    陆瑶心下一喜，艾玛，这唱了一大出戏，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她一副我好怕的样子，却是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端着大户人家的姿态，也不嫌臊的慌。
    沈彦嵘也松了一口气：“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他还真怕这些人还要继续拖下去。
    王老太太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效果，以为是这两人没听清楚，再次开口：“我说，要你们一家断绝关系，以后你们不是沈家人，没有父亲和长辈，没有家族帮衬。”
    沈彦嵘耐心的解释：“我很年轻，耳力很好，听明白了。”
    “你们都不紧张害怕的吗？”
    王老太太几人都很不可思议。
    沈彦嵘却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向陆瑶：“瑶妹，以后咱们就不能来蹭饭了，你会怨我吗？”
    “怎么会？”陆瑶笑道，“我们又不是没得吃。”
    沈彦嵘捏捏她的手，朝她笑笑，对沈世仁道：“既然决定好了，那就写下字据吧。”
    白纸黑字签下了才是真的作数。
    沈世仁神情复杂：“你真的决定了？不后悔？”
    他的确不想看见这人，甚至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牵扯，但真到了这一步，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波动。
    王老太太才不管那么多，戳戳自家宝贝孙子：“耀明，赶紧帮你父亲写个字据让他们签字。”
    终于要与这个贱种脱离关系了，可不能在最后这一步掉链子。
    沈耀明有些为难：“祖母，现在荒郊野岭的，没有笔墨纸砚。”
    王老太太皱眉，那怎么办？
    就在这时，突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笔墨纸砚吗？我这里有。”
    第41章 做太绝
    守在附近的官兵在沈世仁喊“站住”的时候就有人过来查看情况。
    一开始, 他们并没有出声，等听了全场，才明白怎么回事。
    说实话, 若是自己处在这位大少爷的位置, 恐怕早就爆发了, 这么窒息的亲人和家族, 有机会不跑远点，还留着被这些人吃干抹净还要敲碎骨头继续让他们吸吗？
    回想这两天的种种，他看向那两夫妻的眼神带着些许微妙, 感情他们从那时起，哦不, 或许更早的时候就在谋划了。
    想到这里, 又将视线落在沈家人的身上，眼里带着怜悯和幸灾乐祸, 以及, 些许的疑惑。
    沈家怎么说也算是高门大户了, 一个个的，好像脑子没长好似的。其他人就不说了，言行举止根本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就说沈世仁这个前吏部侍郎，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聪明的样子。
    还有那个沈家少爷, 还是什么杰出才子。
    就这？
    他们都没发现这是圈套吗？还一步步的按照别人挖的坑往里面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