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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那是谁?”同一时间,明溪太子也迅速注意到了那个人,公孙晏迅速翻着手册,低道:“是这次唯一主动报名的,我老头子说了是皇城附近荒地来的,叫……煌焰。”
    少年面含微笑,也不理会台下的唏嘘声,转过脸望向萧千夜。
    萧千夜陡然一惊,他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一身干练的赤色劲装,短发,手握着一把残缺的赤色长剑,显得整个人神采飞扬。
    然而那双眼睛,带着一眼看不穿的老成,毫不掩饰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萧千夜有种直觉——这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随手翻了翻名册,终于看到了一个明明第一次看见,却莫名有些熟悉的名字——煌焰。
    “第二轮,开始!”左大臣也不顾上观战台的反应,他在学员的名单上勾勾画画,立刻宣布进行下一场。
    众人的目光显然都被最左侧比武台上的少年吸引了,他扭了扭脖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下一个对手,压低了声音:“你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大老远过来,不是来找你们的。”
    “嗯?”奉武殿第三名犹豫了半分,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见了他说话,就在同时,那道赤色的剑光不知从何蹿出,直接贯穿了胸口!
    整个试选场一片死寂,观战台上面面相觑——死人了?试选有严格的要求,可以放手一搏,但不可伤人性命!
    “没死呢。”少年冲太子太傅笑了笑,拎起对方的衣领扔了过去,“现在救还能活。”
    “你!”太子太傅不敢轻举妄动,这么多年秋选过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张狂的人,左大臣也连忙过来检查情况,丹真宫的大夫们齐齐围了上来,赶紧先帮着止血。
    “怎么样?”左大臣关心的问着,奉武殿第三名是陪都洛城大金主家的次子,这要是死在秋选上,他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现场的大夫来不及理会左大臣,冷汗直冒:“快快快,按住止血!没伤到要害,快抬起来送到丹真宫去,还有的救!”
    药童们手忙脚乱,一人止血,一人包扎,剩下的人赶忙抬来了担架,七手八脚的把人放了上去。
    “果真是荒地来的野蛮人,下手没点轻重……”观战台上传出来窃窃私语,众人的眼神也变得厌恶起来。
    “恶意伤人,取消资格!”左大臣气的不轻,少年嘟着嘴,嘀咕着,“他自己躲不开也能怪到我头上?”
    “明溪,怎么办?”公孙晏倒吸了一口寒气,他看不清刚刚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人的剑快的连他也无法看清!
    明溪太子皱眉沉思着,这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他应该能轻易击败对手,但是他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为的只是展示自己的实力吗?还是说……
    “我来。”不等太子殿下做出决定,萧千夜已经走了下来,“快带下去医治吧,左台比试,我亲自来。”
    “哇!阿姝姐姐,千夜亲自出手了!”三郡主兴奋不已,丝毫没感觉到明姝公主紧张的冷汗直冒,全身不住颤抖。
    少年的目光一点点放亮,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那是他陌生的脸,也是他最熟悉的气息。
    “好久不见了,帝仲。”他默默低语,赤色的长剑赫然发出火光!
    第五十三章:煌焰
    那一剑击出的同时,萧千夜就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不是飞垣人,剑光来势如电,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贴着他的衣襟滑落,再转而,对方大跳而起,足尖猛踏!
    沥空剑也迅速回击,那一脚踢在剑身上,震得他手臂痉挛,吃惊的退了一步。
    “退了?”少年眉峰微蹙,似有不满,“再退,下一脚可是要连剑灵一起踢碎了。”
    这人好大的口气!
    萧千夜没有回应他,手腕开始微动,少年眼疾手快,连续避开两个方向同时落下的剑气,手中赤色长剑再动,竟直接抵在了沥空剑上!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跟你玩的吧?”他暗暗压低了声音,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加重。
    两人只是看似平静的站着,而那是外人无法察觉的暗斗,稍有不慎就会被凌冽的剑风割伤!
    “你是冲我来的……”萧千夜心中疑惑,少年的脸庞已经凑到了眼前,那张脸上挂着张扬的笑容,嘴角咧到最大,“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帝仲?”
    “帝仲……”萧千夜赫然逼退他,再出手已是昆仑绝学封十剑法!
    对手并不畏惧,赤色双瞳甚至写满了不屑:“呵呵……人间的剑术,可是赢不了我。”
    然而封十的剑气并未直接攻击他,而是一道连接着一道,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将两人围住,隔绝了外界的声音,煌焰这才反应过来,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叹道:“唉?这是做什么,你不想让别人听见我们说话吗?”
    “哇!看不清楚哎……”观战台上,三郡主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眉头皱成了一团,那些带着金色刻印的剑气,明晃晃的挡住了视线,她只能依稀的看着两人相对而立,似乎都没有动手。
    明姝公主小心的把她拽回来,责备道:“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另一边,高总督意味深长的抚摸着胡须,也是不太看得懂眼下的形势。
    这种来自昆仑的剑法是他没有见过的,到底是真的会阻断视线和声音,还是军阁主故意要隐瞒什么?
    萧千夜没有理会外界的疑惑,开门见山直问道:“你也是上天界的人?你与夜王是什么关系?”
    “夜王?”煌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摆手,“你喊他夜王?这么生疏的吗?直接喊他奚辉就好了嘛!我们可是同修,虽然……嗯,虽然九千年没见了,也不必这么生疏的。”
    “我并不认识他。”萧千夜冷冷回了一句,“夜王也好,奚辉也罢,我也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哦?”煌焰凛然神色,收剑站好,直勾勾的盯着他,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夜王在哪里?”
    “嗯?你找他有事?”
    萧千夜暗暗咬唇,却不敢直言——凤九卿说了,夜王具有统领万兽的能力,他依旧是距离不死鸟最近的人!只有找到当年那只不死鸟,云潇才能摆脱灵凤之息的诅咒!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些事情不能对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明说。
    “他应该还在上天界修补残魂吧。”煌焰倒也不隐瞒,更不追问,对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一点兴趣,他随意指了指天空,“这世间万物,除去天地,就只有海洋的神力最为深厚,他大费周章的营救海魔,夺回海之声,现在肯定还在忙着修补自己的残魂吧。”
    “修补残魂……”萧千夜默念着他的话,确实和凤姬所言如出一辙!
    “他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来找你。”煌焰莫名其妙的笑了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眼里放着光,“喂,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奚辉吧?难道我不能引起你的兴趣吗?你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应该没见过你。”萧千夜默默回了一句,“但我感觉我应该认识你。”
    “你确实应该认识我的,虽然我也没见过你这张脸,但你就是他,帝仲,你我从未分出过胜负,我却因黑龙一战输了半招而被所有人无视,你成了唯一的胜者,上天界唯一的战神,我却永远只能屈居第二,甚至被人遗忘!我不信你会死,就算只有一点点血脉传承,我也要你亲自站出来,和我一决胜负!”
    萧千夜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在念念叨叨的说些什么,只是有些模糊的记忆在他的声音里汇聚成河,逼着他不由自主的按住脑门,神色痛苦。
    煌焰咧嘴一笑:“看,我没说错吧?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提示他,眼前这个叫煌焰的少年,是自己曾经的战友,他们曾经并肩作战,却最终分道扬镳。
    “还是让我帮你一把吧。”看见着他又要陷入混乱的记忆,煌焰不耐烦的嘀咕,“早就告诉过你们,凶兽永远都是畜生,你们却偏偏不信,到头来全部栽在凶兽手中……”
    话音未落,沥空剑本能的出手,萧千夜感觉身体里一阵无名的怒火,剑光瞬间击破封十的屏障,直扫身后观战台!
    “呀……”煌焰却是兴奋了起来,顺势借力,赤色长剑推波助澜,两道剑光对撞,观战台一角轰然崩塌!
    “糟了……”萧千夜心道不好,观战台发出惊恐的尖叫声,转眼就将前排的几人埋在了下面。
    “五公主!三郡主!”禁军总督高成川惊变了脸色,高呼出口,与此同时,慕西昭电一般的冲了出去!
    胧月郡主挣扎着从废墟里爬出来,没来得及喘了口气就发现身边的五公主不见了!她慌张的用手拨开被压碎的台子,发现虽然慕西昭已经非常迅速的用身体护住了明姝公主,但两人还是一起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明姝!”明溪太子赫然起立,未等他焦急的走下来,公孙晏已经不用声色的按住他,指了指比武台。
    怎么回事?比武台上的两个人分明只是在对望着,为何忽然剑气暴走击碎了观战台?
    “提及凶兽你会生气吗?”煌焰乐呵呵的调侃着,不让他前进分毫,又想起了潋滟的话——帝仲是自愿被凶兽吞噬的,眼前这个人虽然继承着帝仲的血脉,但更多的是来自凶兽的本能。
    萧千夜冷眼看着一片混乱的观战台,军阁的秋选原本也只是例行选拔而已,偏偏这群帝都皇贵们闲的无聊总喜欢过来围观,甚至变本加厉的在旁边架设观战台,如今终于出了意外。
    但是,刚刚那一剑并不是他所想的,在提及凶兽的那一刻,身体里有一种莫名的愤怒,本能的击出那一剑。
    那像是来自凶兽的不甘,更像是来自帝仲的怒气。
    毕竟,那只凶兽是他唯一的朋友,是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救命的朋友,即便传承九千年,他依然会被对方无礼的言论激怒。
    萧千夜赫然冷笑,望向煌焰:“他生气了……他为什么会生气?你怕是永远不能理解吧,冥王煌焰。”
    煌焰一动不动,张扬的笑容已经收敛,看着对方冰蓝色的双眸里隐约出现的冰火双色纹理。
    他不能理解,他从来都理解不了自己的那位战友,他能斩恶龙,屠异兽,又会莫名其妙对一只受伤的小兔子手下留情,他上一刻还在战的昏天暗地,下一刻就会温柔的为断翅的小鸟包扎伤口!
    他们耗费了万年的时间才一路走到上天界,成为了天空的主人,统治着万千流岛,被所有人畏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开心,甚至不愿意在上天界久留?
    帝仲是厌倦了上天界外围不断涌来的挑衅者吗?既背负战神之名,又为何选择逃避?
    想到这里,冥王的脸庞逐渐扭曲,生出难以言表的恨意——那是帝仲最为厌倦的东西,却是他冥王煌焰求而不得的东西!
    眼前那个年轻军人的脸庞,轮廓分明,那分明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却是透出了他最熟悉也最厌恶的目光。
    终于,他收敛了全部的表情,大步走向萧千夜,紧紧的握住长剑,低道:“我可真讨厌你这双眼睛……就像极昼里那只恶龙一样,让我讨厌。”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直穿耳膜,透出惊人的震撼力,仿佛要将这数万年的不甘倾述。
    萧千夜忽然将沥空剑换到了左手,身体微斜。
    “左手……”煌焰沉声,冷笑,“没错,就是这样的姿势,帝仲,是左手持剑。”
    话音未落,两道剑光已经交织在一起,比武台承受不住这样惊人的力道,咔嚓咔嚓几声之后,再度倒塌!
    两人同时跳起,不等落地,剑光已经在半空中难解难分!
    萧千夜步步为营,那是沉睡在身体深处的记忆,借着他的手臂挥出他从未见过的招式,沥空剑的剑身发出刺耳的尖鸣。
    即使是昆仑的剑灵,也无法承担战神觉醒的神力!
    冥王却已经被激起了战意,他丝毫不退,更是步步紧逼,赤色的长剑原本就有裂缝,在几次剧烈的撞击之后,裂缝沿着剑身一路攀爬到剑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还是不尽兴,“这不是你该有的力量!太弱了!太弱了!”
    紧接而至的攻击更加疯狂,萧千夜赫然皱眉,感觉额上冷汗直冒,有一种冰凉的感觉自心口不断涌出,硬生生压制住了他。
    “嗯?”冥王也很快发现了异常,他顿步停手,忽然靠近一把抓过萧千夜,果然他的肩上有伤,伤口上还有一个他并不陌生的咒印。
    “是奚辉干的……”煌焰冷哼一声,双目瞬间变得无趣起来,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兴致,“你身上有伤,还被奚辉强行封住了战神的力量,我胜之不武,不如不胜。”
    萧千夜也同时落回地面,身体里的冰凉在这一刻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在他旁边,五公主明姝被丹真宫的人从观战台下挖了出来,秀丽的脸庞满是血污,几个大夫慌张的跪在她身边。
    “阿姝姐姐!”三郡主吓得连声音都走了调,也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伤,慌忙帮着一起将她平放到了一旁。
    “五公主!”慕西昭忍着疼,他的手臂已经被观战台压碎,可即使这样也没能完全护住五公主!
    那一袭华丽的宫衣被刮破,五公主已经不省人事。
    丹真宫主乔羽也终于赶到,神色一沉,伸手按了按明姝公主的双腿,冷汗直冒——压断了!如此重伤,恐怕再也接不好了!
    就在此时,禁军总督高成川一声令下,“抓住那个叛贼!”
    叛贼?
    萧千夜冷哼一声,观战台是他和煌焰一起震塌的,高成川如此说辞,岂不是把自己也列入了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