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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不是园中的梅花,而是本应盛放于春天的桃花,皆是真材实料,四散飘香。
    阮玉不禁望向金玦焱……莫非这个时空也有暖房?或许是的。可这些花是怎么掉下来的?她跟所有的人都看了又看……房梁跟藻井皆空无一人。
    恰在此时,只听“咒语”忽停,金玦焱大喝一声:“来也!”
    手一伸,腿一抬,身子一转……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托盘已经由百顺手里转移到他手上。
    他单手擎着托盘,上面的平坦莫名其妙的隆起一个圆圆的包。
    这是什么?
    “四弟该不会给老爷变出个寿桃吧?”姜氏一语打破静寂。
    红绸一掀。
    果然是一颗硕大的桃子。
    姜氏忍不住乐起来。
    只是这桃子是不能吃的。
    此桃乃白玉所制,越向上颜色便越深,于桃尖汇成淡淡的粉色,仿若瑶池仙品,令人垂涎欲滴。下方则铺开三片翡翠的叶片,最难得的是还滚着“露珠”,这般水灵而鲜明的衬托着,仿佛已经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其实这只桃子的寓意与金玦鑫的“寿”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难得的是这份“巧”。
    前方的金成举已经大声道“好”,众人也交口称赞,皆言金四是用了心的。金宝锐几个则说四叔一定是在房梁上安了机关,非嚷着要去察看。
    春分小心的瞧了瞧阮玉的脸色,见她微微颔首,亦有赞意,便略略的松了口气。
    而阮玉也很快被姜氏点了名,阮洵便摸着本不存在的胡子,笑眯眯的望向女儿。
    阮玉屈了屈膝,命春分跟夏至把她的东西抬上来。
    便是事先定下的那只以玛瑙玉石和金银枝条打造的蟠桃盆景,不能不说是精工细作,富丽堂皇的,只是有了方才金玦焱的那一番用心还有秦道韫的难堪,她忽然觉得不大好拿出来了。
    然而此刻也无法急中生智,她只得硬着头皮,将寿礼奉上。
    可是还没等她说出那两句备好的吉利话时,姜氏突然怪叫起来:“四弟,你方才那只桃子,莫非就是从弟妹这偷去的?”
    众人一怔,然而待看清悬在金枝玉叶间的一颗颗玉石玛瑙的蟠桃时,不觉大笑出声。
    阮洵笑得最为夸张。
    阮玉立在当地,一时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与金玦焱的礼物都是各自准备的,就是方才金玦焱一番表演后变出个桃子,她也未多想,却不料……
    不觉就回了头,瞪了金玦焱一眼。
    岂料金玦焱正在看她。
    事先藏好的花还在一片片一朵朵的往下飘落,她就立在缤纷中,仿佛桃花微雨,吹皱了一池的春水,吹起了满天的迷蒙。而她斜斜的瞟过来,欲语还休,似嗔似怨,就好像飞燕翦柳,刹那破开眼前的阴霾,有什么东西霍然亮了一下。
    然而这道亮光被姜氏的笑声击落在地。
    “这叫什么?就是什么什么‘身无彩凤’……而‘心有灵犀’……弟妹,我这回说对了吧?”
    阮玉知道,自打她给姜氏出了主意,姜氏就刻意处处抬着她,尤其此刻阮洵还在跟前。可是她不需要这种抬举,因为姜氏越抬,她将来的事就越麻烦。
    金玦焱见她皱起了眉,心底刚刚不知因何跃上的轻松与喜悦渐渐沉了下去。
    此刻,他方发现自己的背竟是跟椅背拉开了微弱的距离,而拳也莫名攥起,手心尽是湿意。
    阮玉静静的行了礼,一言不发的回到位子上。
    姜氏还在说着吉利话,金玦焱看着对面容色淡淡的阮玉,心中渐渐升起怒意。
    前面不知是谁提到了金玦琳,说这样大喜的日子也不见出门,如何的不敬不孝。
    卢氏慢条斯理的回了句:“还是让她歇着吧,她那身子,没人挑她的理,她只要没病没灾不让人操心,便是孝心一片了。”
    卢氏对八月姨娘有气连带着不满金玦琳,但凡有心的都听得出来,金成举也不好苛责,只捋着胡子,清了清嗓子,十分慈爱的望向大房一方:“钥哥儿,你是长房长孙,今儿祖父寿辰,你给祖父准备了什么礼?”
    ☆、075异彩纷呈
    金宝钥低着头不说话,姜氏掐了好几下都不管用,最后只得使劲把他推出来。
    金宝钥立在地中,已经开始抽条的个子却勾着腰,一眼看去,就是个小一号的金玦鑫。
    二房的金宝娇已经捂着嘴乐起来,又跟金宝婵耳语两句,然后放了声:“大哥真是生得越来越像大伯了呢。”
    金成举脸色也不大好看。
    本来他强调长房长孙,是想给金宝钥壮壮声气,岂料倒把人压趴下了。这么多人看着,这让他的脸往哪搁?
    姜氏也觉没脸,可也不能当场训儿子,只得气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跟金家二老请辞:“客人们还在园子里看戏,儿媳离开太久,这会去照应照应。”
    走出大门时,金宝娇脆嫩嫩的笑声又传出来:“果真是跟大伯一样呢,只不过今年抄的佛经比去年多了一本……”
    姜氏便攥紧了帕子。
    早前问他准备了什么礼也不说,掐捏打踹皆压不出半个字,这会倒好,让二房当众嘲笑。
    她气得白了脸,恨不能转回去狠抽金宝娇俩大耳刮子。
    金宝娥则奉上了一双棉鞋。
    虽也跟去年是一样的贺礼,可是针脚明显更细密了,绣工明显更出色了,尤其是上面的“寿”字,令卢氏赞了又赞。再牵起了她的小手,看着上面的针眼,心疼道:“你还小,使不得力,日后鞋底就让丫头帮忙纳,也是你的心意。”
    金宝娥也不应是,也不摇头,只是红了脸。
    金宝娇牵了金宝婵的手,上前施了一礼。
    “今年爹跟娘不在,宝娇跟妹妹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思来想去,就想着排一出小戏,愿博祖父跟祖母一笑。”
    俩人让丫鬟搬了小桌子小凳子,金宝娇还给金宝婵点了两个红脸蛋外加一红鼻尖,结果尚未开场,已是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至于唱得是什么,就很菊英园的戏曲一样,阮玉只听懂俩字……“咿”跟“呀”,但是胜在童音稚嫩,动作稍显笨拙但憨态可掬,所以也没人挑她们唱得好不好,不出盏茶时间,已是引来数次喝彩,就连金宝妍亦“喔喔啊啊”的跟着应和。
    二人唱完,跪在地上郑重叩拜,然后蹦到金氏夫妇怀里:“人都说,笑一笑,十年少。宝娇跟妹妹希望祖父祖母笑口常开,青春永驻。”
    话音未落,又博了个满堂彩。
    阮玉不禁感叹二房的这两个女儿,不出一文,就能把两个长辈包括满屋子的人哄得乐乐呵呵,还不住口的夸她们孝顺,李氏的教导功不可没啊。
    金宝娇美滋滋的偎在金成举怀里,小下巴一抬,冲着金宝姗得意一笑。
    其实金宝娇的对手不是大房的金宝娥,一是金宝娥原本就资质平平,根本用不着比,一是金宝娥比她年长几岁,没有比的价值,她真正的对手是金宝姗,这个话不多却处处引人注目的庶女。
    今日,她卖了好,又讨了巧,而且据她观察,金宝姗最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看她这回要怎么讨祖父祖母的欢心。
    金宝姗一身水蓝衣褂的走出来,半低着头,神韵竟与秦道韫有几分相似。
    立在地中,端端的行了礼,就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包裹,郑重的送上去。
    阮玉也很好奇金宝姗会送给金成举什么寿礼,因为据说这份礼物还跟自己有点关系。
    金成举打开包裹,见里面是一双青面棉鞋。
    金宝娇当即就笑出了声:“原来二姐姐跟大姐姐想到一块去了……”
    金成举单手举着两只鞋,眯着眼看。
    卢氏也凑了上来:“噫,这是松针么?好像还会动……”
    她急忙命娇凤拿了海水蓝的掐丝珐琅镜盒,取出玳瑁镜表,再接了鞋,仔细看去:“姗姐儿,这是怎么绣的?怎么好像毛茸茸的,跟活了一样……”
    金宝姗腼腆一笑:“是四婶教我的,宝姗不才,就给祖父绣了这万年松的鞋面,鞋底是翠绣帮着纳的。”
    她捏着小手,有些羞愧。
    “好孩子,你有心了。”卢氏慨叹,将鞋子传给旁边的人看。
    秦道韫接过,瞄一眼,再顺手递了阮玉。
    阮玉接过,只一看,心中便是一叹。
    金宝姗果真是用了心的。
    枝干是拧了线做出粗糙而虬曲的模样,松针则是拿鸡的尾翎所制,皆裁的最外圈的硬羽,再分成细丝,一点点的镶到鞋面上,一眼看去,真的是蓊蓊郁郁。若是轻轻吹口气,“松针”便簌簌而动。
    只是如此精细,怕是要很费眼睛吧。
    前方金宝姝的稚声稚气一本正经的传来:“是我帮姐姐选的鸡毛,又剪得细细的,还帮她穿了针。这双鞋算是我跟姐姐一起做的……”
    众人便笑着夸她能干。
    阮玉不禁抬头,望向二房的那对姐妹,但见金宝娇正咬着唇,愤恨的盯着满面羞涩的小姑娘。
    阮玉眉心一紧,调转视线,想着是不是要让金玦焱也看一看,结果发现金玦焱正盯着自己的缁色高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边厢,金宝锋跟金宝锐也站出来。
    俩人跪地说了吉利话,金宝锐就扎到金成举怀里,猛劲把金宝娇拱了出去,气得金宝娇眼泪汪汪,碍着有人看着才没发作。
    在祖父怀里扭了一会,金宝锐打衣襟里取出一物,放到金成举掌中:“祖父……”
    金成举一看,乐了:“这不是你大爷爷的怀表吗?”
    一怔:“这怀表……你没有还给大爷爷?”
    金宝锐狡黠一笑:“给祖父了。”
    金成举掂掂怀表,笑:“早不给晚不给,原来你小子是借花献佛啊。”
    金宝锐摇头:“若是早早就给了祖父,祖父转手就要还给大爷爷……”
    金成举笑意一滞,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
    卢氏本自笑着,闻言瞧了金成举一眼,心道,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如个小孩子。
    又望向三房……怎么机灵懂事的孩子都出在三房了?
    再看向金玦焱,目光落在阮玉身上时顿时一沉,然后拍了拍外甥女的手,也不知是想安慰谁。
    “祖父,孙儿今天另有寿礼奉上!”
    “另有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