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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许德怀开始坐立难安,因为还摸不准齐绍维的用心,目的。为了永绝后患,最好的方式便是让许格远离他。而此时的许德怀又祸不单行地发现自己生了病,万般无奈之际,经过利弊权衡,他才找上了江司潜,并当着江司潜的面立下遗嘱,完婚之后,开发区的土地自动变更为二人共同所有,德怀名下一切产业,江城集团皆有百分之四十股权介入,若男方提出结束婚姻,以上条款将自动终结法律效力。
    那时候许德怀盼的是能有个强力的臂膀为许格遮风挡雨,毕竟她未来的路还很长,他自知没有刻意培养女儿的生存能力,那么一旦他撒手人寰,她该如何是好。他希望江司潜能跟许格日久生情,至少江凌云夫妇通情达理,断不可能令许格受半点委屈。
    只是事态发展至今,亦超出了许德怀的预想范围。
    而今死过一次方才明白,真的关爱在乎一个人,并不是给她你认为最好的,而是给她,她最想要的。
    许德怀说得清楚明白,他已经亲口将这其中种种纠葛讲与许格听过了,许德怀已经告诉过许格,齐绍维并不是她的哥哥,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丝血缘,他们若还想还要还能还可以在一起,那么作为父亲,他再也不会阻隔。
    当江司潜听完许德怀的这一番话,他只觉得锥心剧痛,他只觉得自己瞬间成了行尸走肉,活着,从此也是了无生趣的。他差一点就这么双膝跪下,跟许德怀说上一句爸我错了,您别放弃我,可许德怀却料想到一般地忽然伸手托住了满眼血丝的江司潜。
    你没有错,是我老糊涂了。
    许德怀语重心长地摇头叹息,江司潜心底却愈发苍凉。许德怀转身朝屋子走去的时候,江司潜的眼泪滴落下来。他又想起许格曾梨花带雨泪眼婆娑地紧握住他的手朝他大声呼喊,江哥你别有事,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而今他终于知道,看似拥有的人,其实挥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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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机场,渡口,高速,车站,一切一切能想到的交通要道,却丝毫查不到关于许格的蛛丝马迹,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样一个肆无忌惮的女孩儿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那般,那些关于她欢笑的,蹙眉的,撅嘴的,流泪的片段,反复又反复再反复地交织着,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也会常常流着泪惊醒,一挥手,却再探触不到任何。
    她不见了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心始终都是空的。
    她消失了以后他才明白,情深不寿是真的,没有她,再恢宏的城池又如何。
    虽生犹死,不过如此。怎么拥有的时候,就从没好好珍惜,好好把握。
    第78章 chapter78
    郑茵茵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江司潜。
    胡子拉碴,一身考究的定制西装也是褶皱不堪。虽然是江家见不得光的孩子,可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因为这个哥哥,对她很好,那个后妈,也是真的视她如己出。
    郑茵茵很小的时候就隐约明白,大家族只是看上去的光鲜亮丽,不见得就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幸福,而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次受伤之后,郑茵茵跟亲爹江凌云的关系缓和不少,也让她知道,这个爹虽然看上去总是冷冰冰,但骨子里还是爱她的,只是处在那样的高位,有些事便常常身不由己。
    只是郑茵茵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是接受无能的。
    所以当江司潜漂洋过海来问她知不知道许格去了哪里的时候,郑茵茵的打算是即便知道也绝不可能告诉你,更何况,她还是真的不知道。
    江家跟秦家的事,郑茵茵多少也有些耳闻,因为新闻天天都在播秦泽生因涉嫌非法集资被调查的事,只是她又恍惚不能明白,怎么许家也会如此凑巧地受了牵连。如今再回想起来,郑茵茵便几分了然。
    都说商场如战场,她们这些胸无大志的女流之辈自是不懂,可也知道有些看似粗枝大叶的人是绝对不能伤的,因为伤口愈合缓慢,也许等不到愈合,人就被痛苦折磨得疼死过去,就比如许茉含那个死心眼的姑娘。
    所以郑茵茵连理都没有理会江司潜。
    郑茵茵跟他说,其实江家搞错了,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呢,我干不出这么没人性的事儿。她在哪儿我都不担心,因为不是所有男人都跟你一样瞎了眼睛。
    他也没有反驳,因为没有余地,因为知道自己该死,也因为,江司潜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谁离开了谁便不能活。
    江凌云只无奈地在一旁叹着气,何黛如不断地擦拭眼角,喃喃自语着我们江家欠了茉含太多。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的爱上许格的时候,他正在一步一步,完成那个蚕食鲸吞的计划。不是没想过后果,只是断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这样失心,噬心,死心的后果。而今真的爱了,却再没有人信他,也再没有资格。
    郑茵茵已经痊愈,江凌云跟何黛如打算带她回国内重新复出,但郑茵茵自己却豪迈地拒绝了。她说那个圈子,自己再也不想踏入了,虽然挣钱很多,虽然时时刻刻都在微笑,可没有一天一秒是真正开心的。
    这次被人暗中打击报复之后,她倒是挺庆幸的,庆幸能有这么长的时间好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人生,以前,总是赶不完的通告,总是拍不完的宣传片,总是出席不完的活动庆典,在法国养伤复健的这段日子,竟成了她最舒坦的回忆。当家花旦又如何,绯闻炒作通通都是假的,活了二十几年,她也该认认真真谈场只关风月的恋爱了。
    江司潜,素来都是不会求人的。
    而今,却荒唐地求遍跟许格有关系的每一个人。
    若有茉茉的消息,麻烦告诉我。
    若是茉茉跟你联系,请一定告诉我。
    就连过去许格隐姓埋名打工的那家小公司,江司潜亦没有放过。郑茵茵同二老回国那日,他也踏上了飞机,只不过是不同的班次,这一回,江司潜飞去了美国,洛杉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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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绍维恢复得很好,江司潜见到他的时候,已经能够自如地走路。
    其实,他早已无大碍,只是跟江司潜,还有艾伦,演了一场戏。亦或者该说,不止是一场戏而已。
    这世上最愧对的人,大概就是秦羽。虽然同她结了婚,但两人都是心知肚明,这婚姻,是假的,连一纸婚证都没有,为的只是,让许格彻底断了对他的念想。
    大学一年级,偶然结识了许格。
    那么单纯,却又故作桀骜的,笑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不设防的天真,最爱多管闲事,典型的哪里不平打哪里,他那时常常躲在暗处帮她善后,竟也觉得,人生终于有事可做。自然也清楚她对自己的心意,只是还没有任何能力承诺。这四年,他将未来全都规划完整了,他也很努力很拼命,大学刚刚毕业,便很争气地考进了警队,没有别的原因,就只想着,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打工,存钱,也终于买得起宝格丽的钻戒,只是却从未想过,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送了。
    当他满心欢喜地将许格的照片以准儿媳的身份递到母亲面前时,那样惊慌扭曲的一张脸,齐绍维永远也忘不了的。
    他妈妈精神状况不好,但已经好些年没有犯过了,那张照片,算是成功破了戒。
    当那些杯子,盘子,铁罐通通砸在他身上的时候,齐绍维甚至感觉不到疼,因为她声嘶力竭地跟他说,想让那个贱货进门除非我死,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你的亲妹妹……
    齐绍维查了很久,他妈妈没有说谎。
    他是许德怀跟顾眉生的孩子,呵呵。
    许格,是许德怀跟韩琳生的孩子。
    那段时间,齐绍维总是不断地问自己,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听到,他跟她,还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可是这命,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曾给他,没过多久,许德怀,他那传说中的父亲便亲自找上他。而后,很久都不曾跟许格联络过,他总是很忙,忙着用工作麻痹自己,忙着找个人帮他演戏,她疼,他断然也不好过。
    后来,终于听说,她要结婚了。第一次见到江司潜,他嫉妒这个男人嫉妒得快要发狂了,只是齐绍维也知道,这样立于云端的男人,会让许格快乐。只是时过境迁,今时今日,他悔恨得可以了,当初,怎么就能那样安心地许格交付到江司潜的手里,若他能够咬牙捱过那一段,若他能够大胆果决怀疑自己的身世,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
    “茉茉有没有来过?”这里,是他最后最后的希望,连江司潜自己都不知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拳头握得有多紧。
    齐绍维有些想笑,发生了这么多事,许格最不会去的地方,不就是他这里么。并不想骗人,这世上,因欺骗而生的美错实在太多太多。“没有。”
    江司潜的眼眸倏地黯淡下去,其实,也无所谓失望的,因为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仍旧不死心地抱着一丝希望,不死心地骗自己说,命运没有也不会放弃自己。
    “要进来坐坐吗?”齐绍维侍弄了不少花草,庭院很大,他种的最多的便是蔷薇,一大片一大片,有风经过的时候,便会挟着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散进空气之中,这种花,实在很好养活。
    他颓然摇头,说不出的疲惫,也说不出的绝望。“不了。”
    转身走了十几步,齐绍维的声音蓦地在他身后响起,“你爱过她么。”
    他怔住,忍了很久很久还是红了眼眶。
    他没有回头,动动干涸的唇,声音哑得如同一片荒漠。“不是爱过,一直爱着。”
    世上有千百种形形色/色的诱惑,大概每个人在犯错误之前,都抱有过不会有事的侥幸心理,他没有阻止江淮做出那样的决定,亦便如此。如今,他不敢再奢望还能得到许格的心,只是能不能,不要连赎罪的机会都一并剥夺。
    天很阴,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下场大雨。再也没有气力去计较江城的事了,很想很想就这么一睡不醒,至少梦里再不会犯错。
    “前些天,许叔叔跟我联络过。”
    江司潜猛地转过身。
    齐绍维淡然笑笑,笑得无限悲凉。“他说,我跟她不是兄妹。”
    他的拳头握得死紧,指节泛白,江司潜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离开,因为接下来的话,断然不会是他想听的。
    “他说,这一次不会再阻止我跟茉含。”
    忽然之间,就领悟了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的含义。
    踉跄退后两步,江司潜动了动嘴唇,却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他一直都知道的,许茉含爱了齐绍维很久很久,若不是横生出这些波折,若不是他同许德怀签了那份互惠互利的遗嘱,今时今日,许茉含跟齐绍维,怕是连孩子也有了。
    他说不出恭喜的话,可对于许茉含来说,这果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罢。
    “她在枫丹白露的欧洲商学院进修,”望着颓唐摇晃行走于庭院的江司潜,齐绍维忽然提高了音量,“真的很不想告诉你,可这条命,终究算是你救的,”他稍稍停顿,理了理不稳的气息,“我跟她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人不能一错再错,你好自为之。”
    四肢消耗殆尽的血液忽然又鲜活起来,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大喜大悲,也只这一件,牵得起他的情绪。江司潜双眼模糊地回头去看,秦羽已撑了雨伞出来,安静地站在齐绍维的身边。
    大雨倾盆而至,他在雨里怔凝许久。
    “谢谢,真的……谢谢。”
    浑身湿透,却总算感受到一点自己还活着的气息。江司潜伸手抹了把眼睛,已乏到极致,心里跟脚下却丝毫不想停歇。
    在大雨中拔足狂奔,那样的狼狈不堪。
    可心里,却从未有过的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之前卡了很久,写到后面的时候大纲丝毫不起作用了。
    加上上课工作,每次打开文档都没有思路,打开后台看到评论也很难受。真的很想用心写好这个故事,写过的女主,最偏爱的就是许格,没能写出令人满意的故事,我只能说我还会努力。
    最初陪在这篇文身边的那些人,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希望看到这章的妹纸出来冒个泡,我会返红包给你们作为弥补。
    ps:还是决定按照最初的设定完结此文,鞠躬。
    第79章 chapter79
    这几日,许格总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被跟踪了,只是四下望去,又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
    高级管理的课程,是许格自己执意要来念的,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有经商头脑,只是一夜长大之后,忽然领悟了一个道理,人不能只由着性子做自己喜欢的。
    除了老爸之外,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不是胆小到必须做逃兵,只是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而已,她向来都是揪着对方脖领讨说法的性子,可这一回,却真的没有力气。
    她始终想不明白,喜欢这件事,也可以假装得游刃有余?那么多那么多温馨窝心的回忆,究竟是怎么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的,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好在,许格仍旧还是许格,还能厚着脸皮用相当中国式的法语跟同学兴致勃勃地交流,还能在闲着没事干的时候热血沸腾地跑去雷盖茨滑雪,她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没有空思念,更没有空回忆,许格这样告诉自己。
    习惯了走路的时候塞着耳机,许格觉得,梧桐树下听着音乐的自己,在别人眼中同样也有着清新文艺的意境。人生路还如此漫长,又怎么能因为偶然碰上的某颗歪瓜裂枣就盲目葬送了自己勾搭汉子幸福一辈子的心!
    可是当许格再次见到这颗歪瓜裂枣的时候,她自以为会波澜不惊的心,只一瞬间便蒸腾得翻天覆地。
    那一刻许格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冲上去拉着那颗歪瓜裂枣同归于尽。
    但这绝对不是因为她还想着跟他做一对永不分离的地下夫妻,实在是因为,那颗歪瓜裂枣在她们学校门口弄出了太大的动静,以致连商学院的头头都狐疑地跑来问她,hammer,你真的结婚了?那个英俊优雅的土豪男人真的是你老公?
    许格怒。
    她砸了大把银子漂洋过海地来在这儿读mba,她就不土豪她就不优雅吗!
    来这里三个多月,许格猛然发现这儿的治安居然如此之差,警察叔叔都哪里去了,这种明目张胆在神圣殿堂门前企图染指荼毒清纯无知少女的行为,难道就没个正义之士站出来管管吗!
    许格不知道他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她老爸不可能会出卖自己。可是门口那个领着大批记者被无数条幅气球簇拥着的冷峻男人,确实就是即便被她千刀万剐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解恨的江司潜。
    许格缩在柱子后边儿远远地看,尼玛虽然今天她没法儿跟那颗歪瓜裂枣同归于尽,但俩人一同上上国际娱乐新闻的大局已然敲定。那些在风中荡漾翻飞写满她名字的条幅几乎闪瞎了许格的眼,许格想笑更想哭却又欲哭无泪,她要是不走大门走侧门回住处起码得多走上三十分钟!
    思忖再三,许格毅然决定多走三十分钟强身健体。
    只是刚一转身,许格就十分洋气地被某扩音器点名了。
    “江先生,您这样不计形象不计后果,要是许茉含小姐不肯原谅你该怎么办?”
    许格倏地停住脚步,却并没有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