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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有生之年我许格要是再因为这个男的掉一滴眼泪,我名下的产业就全部送给你!”她车里常年不备纸巾,这会儿衣襟沾湿是小,鼻涕不擤是大。一边开车一边两眼通红地四下寻找可以擤鼻涕的物件,在地心引力向鼻涕施压之前,许格成功在储物箱里找到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鹅黄色手帕。许格嚯地抖开手帕,还没舍得用过一次。因为就如同家里床柜上的杯子,还有她脖子上许久不曾摘下的项链一样,都是齐绍维送的。
    江司潜低声笑她,“你名下的产业是不是就只有一只四处打架的许茉含?”
    攥了攥手帕,许格也很想学学小说里女主角绝望得要死之时脸上常常闪现的那种绝美绝美的笑容,可是鼻涕君却不肯给她表现的机会。(┬_┬)
    “你才一只!你全家都是一只!”
    接着江司潜便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擤鼻涕声。
    “老婆快看,前面那辆玛莎拉蒂飘出来一条黄手帕!”许格车子后面不远处的奥迪男惊呼一声,操着流利的韩语。
    “老公这个场景好浪漫喔!我突然有灵感了!”奥迪车内的娇小女人兴奋地抱住奥迪男的胳膊。
    “嗯嗯老婆,回家之后你安心码字,老公做饭洗衣服。”
    ……
    许格左手攥着手帕一角,任它在风中翩翩招摇。当然许格断然不可能想到,不久之后红极一时的超长篇电视连续剧《黄手帕》其实跟她是渊源极深的,虽然她那天把手帕伸出窗外只是想着风干……(原谅哥在只会一句撒浪嘿的情况下还敢无止境yy的无耻行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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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德怀断然没有想到这两人会急到连订婚都省掉直接领证书的地步。
    是夜。
    许德怀轻轻推开许格的房门,一如他预期所想,许格并没有睡觉,围着毯子趴在床上看书。
    “老爸。”许格极开心地丢下毯子扑向许德怀,印象中老爸很少这样早回来的。
    许德怀搂着她的肩膀,拉着许格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微叹了口气。“老爸这些年越来越忙,都没有时间好好照顾你。”
    许格忽然无所适从,这样煽情的还是头一遭。“爸,您怎么了这是……”
    许德怀拍拍许格的脸蛋,“我的小茉含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心思了。”
    许格莫名心慌,急急抱住许德怀的胳膊撒娇道,“没心思没心思,长得再大也是您闺女。”
    许德怀捏捏她的鼻子,“真的?”
    许格无力地朝着天花板翻个白眼,亲闺女这事还能作假不成……“真的真的。”
    “那你说说,为什么会突然跟司潜领了结婚证?老爸虽然很喜欢司潜,但也不能这样不声不响地就把宝贝女儿嫁出去,都没有跟老爸商量商量,莫非——”目光缓缓移向许格的肚子。
    许格在听前几句话时一直都在默默忏悔,脑袋耷拉得越来越低。等听见莫非两个字的时候,许格便不解地抬起头,瞥见许德怀的目光,更是满脸黑线地站了起来。“爸!您想哪去了啊!”
    许德怀也揉着肩膀站了起来,他活了大半辈子,也就是今天才意识到宠爱是代替不了关爱的。“老爸不是怪你,老爸是在怪自己,连闺女有了喜欢的对象也没察觉,老爸是不是很过分?”
    许格手舞足蹈地解释,“爸!您别瞎想,我我我是清白的啊——”一脑门子汗。
    结局便是,许德怀在记者会召开之前,亲自致电邀请江家一家过来。许格杵在书房门口内牛满面,敢情老爸是觉得她说话不靠谱所以先下手为强地以防肚子夜长梦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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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格在见过江司潜父母之后唯一的感触便是江司潜他们不是亲生的。当然这话她是没胆跟江司潜透露半句的,毕竟眼下的形势是她“逼婚”在前。
    江司潜的爹同许格的爸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席间旁若无人地从大盘谈到商机,从春秋战国聊到历史雷剧。而江司潜的妈更甚,拉着许格的手从开始讲到最后,什么司潜虽然外表很冷其实内心火热啦,什么你嫁过来之后抓紧生几个小baby让她有事做啦……
    总之,大家各忙各的好不惬意,根本没人记得还有江司潜这人。
    要散的时候,意犹未尽的江氏夫妇总算记起他们还有个儿子在屋里了。
    “司潜呐,”江母何黛如仍是满脸笑意地拉着许格的手,“时间也不早了,你先送茉含回去吧。”
    江司潜满脸黑线,半天不忍直视他的娘亲。
    “是啊司潜,你先送茉含回去。”老子江凌云立即接过妻子的话,还童心未泯地跟儿子眨眨眼睛。那意思江司潜自然看得分明,让他好好展现绅士风度就是了。
    “爸,妈,”江司潜终于忍无可忍无法再忍地低声开口,“这不就是许家么——”
    二老一怔,随即迅速对望笑笑以掩尴尬。
    许德怀仍旧处在兴头上,似乎也是兴奋过头了,眼角眉梢笑意甚浓地看向江司潜,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司潜啊,让茉含先送你回去吧。”
    许格浑身抽搐地偷瞟了江司潜一眼,兀自猜想着他扭曲的表情是不是因为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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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婚礼正式提上日程以后,许格每日忙得宛若陀螺。许德怀他们只当许格是婚前焦躁症,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多忙一点,就可以少一点时间想起齐绍维。
    虽说两人已经自作主张地领了结婚证,但江家对许格的重视程度那是有目共睹的。从花园洋房到奢华陈设,许格挑不出任何瑕疵,只除了江司潜帮她挑选的那件婚纱。
    高级定制,名师设计,就连看上去都是精美绝伦,但却不是她的尺寸,更不是她喜欢的款式。帮忙整理的店员很是愧疚,对许格解释略显宽松的原因是这件婚纱一直都是按照之前江少提供的尺寸定制的,她们没有请许小姐亲自过来试试尺寸,是她们的失职。
    许格听的时候,嘴角只挂着淡淡的笑。她如何不知道,这件婚纱是属于谢筱依的。就算她试上一千遍一万遍,也永远不会合她的身。所以许格笑着对那店员豪迈地摆摆手,只说是自己最近瘦了很多。
    一件婚纱而已,连对象都不是她想嫁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件衣服。
    当店员拉开珠帘幔布,当她看见在外闲坐等候,燕尾白衣的江司潜时,许格的心,竟然难以自持地抽痛起来。
    这样的场景,她已经幻想过千百次了。
    只是,轻纱幔帐,梦里迎上她娇羞目光的人,是齐绍维。
    当这个名字刚刚在脑海中闪现的时候,许格便笑盈盈地望着江司潜开口询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倾国倾城。”垂眼扯着下摆,向左向右地转着圈。
    江司潜眸若沉碧,许格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兀自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在许格嚷着重死了要脱掉的时候,江司潜淡淡地跟店员开了口。“把尺寸改一改。”
    那店员紧张万分小心翼翼地道,“江总,如果要改的话,就要马上寄回巴黎那边,裁修最快也要五天,再发回这里——恐怕来不及一周后的婚礼——”
    许格眨眨眼,只大力挥手说不用改了不用改了。她看得出他脸上隐忍的怒意,却不知他因何生气。也并没有宽松地夸张到会丝毫看不出曲线的地步,这五天她拼命吃吃睡睡,说不定到那天就会刚刚好了。
    “谢设计师也很想亲自回来把关的,只是她手边工作很多,江总您看换其他现居国内的设计师修——”店员诚惶诚恐地跟江司潜低低解释,话却来不及说完。
    “寄回去。”江司潜面无表情地打断店员的话,“给你们一周时间。”
    想不到江司潜竟然会只是为了修改婚纱的尺寸延迟婚礼时间。其实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好解决,毕竟只是修改尺寸而已,这是任何设计师都可以完美胜任的,可这位惹不起的贵客却点名只要远在巴黎的谢设计师操手……店员的额上已经冷汗涔涔,那表情纠结得已经快要哭了。
    许格垂眼摆弄着胸前的一朵手工镂空绣花,直感叹耳聪目明的人往往过得不如糊里糊涂的人幸福。她牵起唇畔无声笑笑,大家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何必感怀。
    第30章 chapter30
    许格其实很想知道江司潜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好奇两个心中皆有所爱的人强行结婚之后的场景,基于这一点,她就觉得这辈子的人生就算不够轰轰烈烈,好歹也是灰常与众不同的。但是有一点许格是万分笃定的,那就是江司潜跟她一样都在孤注一掷地赌博,她赌齐绍维会来抢亲,他赌谢筱依能去闹场。
    许格是个明眼人,再说还有切身实地爱过的感受,所以她看得出,江司潜是很爱谢筱依的。许格并不清楚江司潜同谢筱依之间的情感纠葛,郑茵茵上回跟她讲的时候许格也并没有认真听,只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谢筱依为了进修深造于四年前执意去了巴黎。许格便猜不准江司潜唱的是哪一出了。按照郑茵茵那种说法,这两个人已经相爱到毕业就准备结婚的地步了,谢筱依却忽然走了,江司潜也没有追。
    许格有时很想劝劝江司潜,既然那么在乎就干脆追去抓人啊,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自讨苦吃。但是许格何等腹黑,他此时要真跑去抓人,那她要上哪儿去找如此合适的人陪她演戏。虽说两人对这场婚礼的本质都是心照不宣的,但好歹是志同道合的队友,就凭这一点,许格也觉得自己属实应该跟江司潜搞好关系。因此在大方向上许格皆以江司潜马首是瞻。
    就比如江司潜派她去陪何黛如逛街,向来对逛街深恶痛绝的许格也笑容满面地做了,那日何黛如挽着她的胳膊,从精品店逛到美容院,许格花了整整十个小时才光荣完成任务。晚上江司潜下班送许格回家的时候,许格瘫在座位里一直鼾声如雷。
    再比如,江司潜某次跟许格吃饭的时候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说秦征会不会是秦羽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呢?许格听了以后如梦初醒,不仅再没接过秦征的电话,还翻旧账地因为他妹妹拐走了齐绍维,连带着将他的手机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婚礼倒计时第四天的时候,许格忽然接到了婚纱店的电话,那店员的声音哀戚得简直要哭了。许格略略听她讲了一阵,便搞清了状况。之前江司潜要求她们将婚纱寄回巴黎的事无法顺利施行,原因是巴黎那位设计师忙碌非常,所以拒绝二次修改。她们不敢跟江司潜沟通这件事,只好辗转找到许格沟通。
    许格觉得这件事根本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就修修尺寸这么简单的事儿,她要是不嫌穿着丑自己都能裁剪(好吧,她承认自己其实很怕穿着丑……)。那店员在电话里说得声泪俱下,向来义薄云天的许格便动了恻隐之心。当然许格并不知道,这个恻隐之心,会将自己锁入围城从此万劫不复啊。(江渣:不要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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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姐,”店员笑眯眯地围着许格忙碌,实在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好美喔!”
    许格挺着胸扬着下巴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凭着许格的盲目自信心当然相信店员不是随口谄媚胡诌的。尺寸不仅改小了,胸前那朵镂空的花也被顺便摘了去,换成了蕾丝半圆,若隐若现的,许格这种没什么料子的家伙穿上竟也能做到妩媚撩人。
    “设计师说这样更适合您。”店员自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见许格喜笑颜开,便安心地解释道。
    许格点头如捣蒜,“还是我们国内的设计师了解自己人。”
    店员一愣,半天才明白过来许格的话,笑盈盈地说道,“许小姐您误会了,巴黎那位设计师也是我们国内的,只是暂时在巴黎进修。”
    许格倏地回头,直勾勾地瞅着店员,“国内、巴黎、进修、姓谢?”
    店员不解地点头。
    “谢什么?”许格侧着脑袋,一副想听又不敢听的纠结模样。
    “谢筱依。”店员讨巧地速回。
    许格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下意识吞吞口水。“这件婚纱是她亲手设计的?”意思是她要娶了谢筱依的男人,穿了谢筱依的婚纱,并且还是谢筱依一笔一笔画出来一针一线缝起来的?
    店员继续点头,一副可不就是嘛的自豪表情。谢筱依在业内已经颇负盛名,所以她觉得许家小姐如此惊讶也是可以理解的。许格皱着眉愣了两秒钟,回神后迅速让店员帮她换衣服,刚一换好就即刻火烧屁股般地冲出门去了。
    这是事发后许格第一次回来江城。
    总机女孩的笑容简直要将许格腻死其中了,秘书室的冷淡老尼也忽然异常热情,许格还是那个许格,牛仔t恤素面朝天,可如今众人注视着她的目光却已大不相同。许格的脸上挂着笑,心底却愈发的凉。
    到了总裁办,江司潜正在开会,大抵是婚期将至,大大小小的会总也开不完,许格就坐窝在江司潜办公室的沙发里等,期间自己出去接了一杯咖啡,然后余下的五杯都是秘书室的小秘书们送进来的。
    江司潜的办公室很大,外人看上去定是会觉得简朴非常,但许格何等识货,眼光略略一扫就给这间低调却极致奢华的办公室估了八位数的价。许格百无聊赖,这看看那翻翻,最后在老板台上找到了一堆娱乐杂志。许格登时乐得不行,在感怀自己终于有东西消遣之余不忘鄙视江司潜。
    翻开来看,许格却傻了眼。
    一本一本又一本,竟然全都是谢筱依的专访。
    又不是个人写真,许格自然知道杂志是不可能整本都只刊一个人的,细细看了看,许格便惊讶地发现,这一页一页又一页的谢筱依,都是组合之后粘起来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谢筱依的照片。
    皓齿明眸,顾盼神采。在许格看来,竟觉得凌厉非常。纤细高挑,这一点倒是跟谢筱琳很像,脖颈处的弧线优美的宛若天鹅,许格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脖子,顿时恨不得咬舌自尽地懊恼自己怎么会突然跟她攀比起来了。
    许格相信,若是有一日亲眼看见谢筱依这女人,她一定会被惊艳的。谢筱琳就足够漂亮了,但漂亮得多了几分媚气,谢筱依就完全不会,即使嘴唇涂得艳红,气质却依旧清丽出众仿佛不落凡尘。再迅速对访谈的内容扫上几眼,许格顿时觉得自己惨无人道。
    xxx奖。
    xxx唯一入围。
    xxx唯一提名。
    xxx桂冠。
    xxx殊荣。
    xxx大使。
    ……
    许格看得眼花缭乱心慌气短郁结于内。
    这么完美的女人跟江司潜果真就会天造地设佳偶天成啊!她犹记得郑茵茵曾这样评价过谢筱依,草根逆袭终成白富美。许格不知道郑茵茵讨厌谢筱依的原因,但如今的社会,靠着自己一路努力向上的人已经可以送进故宫博物馆供奉了,更何况是如此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所以就凭这一点许格也无法不钦佩谢筱依。
    她自小生活优渥,可以说除了初中的一次意外事故之外向来顺遂,活了二十来年,从未为生计愁苦过,更没有为工作奔波过,就算有过劳累,那也是为了黏上齐绍维自己折腾的。同样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许格捧着杂志此刻满心悔恨(尼玛就不该手欠地翻看杂志啊……)。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总之老板台上那几本厚厚的杂志都被许格翻完了,江司潜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许格愁容满面地窝在他的椅子里,没穿鞋的双脚搭在桌子上,手里捧着一本杂志,嘴里不知在嚼些什么。
    突然看见江司潜,许格第一反应是挪脚穿鞋,结果动作幅度过大,手里的杂志掉在了地上。江司潜皱着眉,快步走到桌子侧面弯身拾起。
    “就不能有点形象么。”他将杂志合上,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许格瘪瘪嘴,心里阴阳怪气地鄙视江司潜,太尼玛小气,看都不让看。(命运之神泪流满面:不要脸啊!刚刚是谁都翻完了看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