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反应不像是在演戏，冷亦眉头微微皱起, 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离开病房后，冷亦和楚清越又找了医生询问情况。
    医生：“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 清醒过来后, 葛晨就会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开始我以为是饥饿感导致他突然发狂，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我认为, 这可能是蠕形虫的特殊能力, 也就是说以后还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但这不是目前最关键的问题，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们，跟我来吧。”
    楚清越和冷亦对视一眼，迅速跟上医生的步伐。
    医生领着两人来到一间实验室。
    打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两人对此都见怪不怪了，脸上表情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医生走入实验室中，揭开了盖在最中央的黑色帷幕。
    这是一座玻璃容器，里面藏着一团由蠕形虫组成的诡异肉球，突然从黑暗的环境中脱离出来，这团肉球难耐地扭动着肥硕的身躯，有几个藏在最下方的，直接被自己的的同伴碾压成了一团看不出形状的肉泥，鲜红色的汁水四处飞溅，容器四周很快就染上了一层邪异的红色。
    同伴的尸首似乎刺激到了这群饥肠辘辘的蠕形虫。
    “咕噜咕噜……”诡异的水声回荡在玻璃容器中，这群模样可怖的肉虫纷纷停下动作，没有眼睛的头颅一同转向冷亦和楚清越的方向。
    “砰！”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响彻在实验室中，医生早已预料到了这个情况，连忙将黑布再次蒙上，“这虫子是我从葛晨体内分离出来的样本，原本只有一条，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喂养，它开始迅速繁衍。如果没有喂食，它们就会开始自相残杀。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我发现这种虫子的繁衍条件是充足的食物，虽然正常的白米蔬菜它也可以食用，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最佳补剂还是肉类，尤其是超凡者的血肉，这对它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冷亦问道：“医生这类虫子会吞噬宿主吗？”
    医生摇头：“若是没有摄入足够的食物他们就会操纵宿主的思维和身体，进行捕猎。若是没有捕获到食物，它们就会开始自相残杀，若是同伴的尸首还不能为提供它们所需的能量，就会转为消耗宿主的生命力，葛晨就是如此，寻常的营养针对他来说几乎无效，他必须要摄入足够的血肉才能维持正常的生命，否则他的身体就会一天天衰败下去。”
    冷亦：“所以说，被寄生的人最终要么死去要么成为失去理智的怪物，是这样吗？
    医生：“如果能将虫子清理干净，患者有望恢复正常，只是因为寄生而造成的一些器官损伤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就算清理掉这些虫子，他们的身体水准也很难回到以前了。”
    楚清越点头：“我明白了，谢谢。”
    葛晨的突发状况也让楚清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在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剩下的问题就是找出幕后黑手，但他现在也只知道夏天与此事相关，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离开医院后，两人来到餐厅。
    楚清越已经提前预定好了位置，一踏入餐厅，服务生就笑容满面的走上前迎接。
    在餐厅服务生的引导下，楚清越和冷亦相继进入包间。
    包间不大，中央仅摆着一张能够同时接待四人的四人小圆桌，楚清越绅士的拉开座椅，摆出一个“请坐”的手势。
    “谢谢。”冷亦礼貌的回应了一句。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和楚清越之间的距离稍稍拉进了一些，她对于楚清越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她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毒舌自大，倒是意外的心肠柔软，该说不愧是兄弟吗？除了外貌，性格也有相似之处。
    想到这里，冷亦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清越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不满的问道：“你笑什么？”
    冷亦玩味道：“我发现你原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讨人厌。”
    明明是带有嘲讽意味的话，但楚清越却从中品味出了几分夸赞？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荒谬无比，可在此刻，他的意识却好像脱离了大脑的掌控，他仿佛听到了从心底传来的雀跃声，仅仅是因为她说，她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
    热气沿着耳根迅速向上攀升，不用看楚清越也知道自己的耳根已经熟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情正在被冷亦的一举一动牵动着。
    楚清越轻咳一声，好不容易才将这股荒谬的情感压下。
    “这顿饭我请你，感谢你这些天的帮助。”
    冷亦点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一口气点了五道菜，似是还嫌不够，又抬起头征询楚清越的意见：“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虽然见识过冷亦的饭量，但在此刻楚清越还是被她惊到了，他委婉提醒道：“我觉得已经够多了，我们估计吃不完。”
    冷亦笑着摇摇头：“你太小看我的饭量了。”
    说着，她又加了一道碳烤小羊排。
    菜肴很快端了上来，看着堆满一桌子的菜，楚清越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冷亦倒是面色如常，她动作熟练的切分羊肉，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迅速解决了面前的食物。
    楚清越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才意识到，之前约会时冷亦一直都在压抑真正的自己。
    “慢点吃。”似乎被冷亦感染到了，他感觉自己的胃口也变好了不少，楚清越忍不住扬起唇角，露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可惜冷亦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正在专心致志的消灭盘中美食。
    酒足饭饱后，两人就医院中发生的一幕展开讨论，
    冷亦慢条斯理的擦去唇边沾染的污渍，缓缓开口：“眼下我们只知道这场祸乱是由夏天引起，但是夏天背后的势力，我们还没有任何头绪，但是敌人却很清楚我们的身份甚至动向。这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我们必须要先他们一步行动。”
    楚清越抬眼看向她：“你打算怎么办？”
    经过这些日子的合作，他也大致摸清楚了冷亦的性格，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代表她心里已经有了相关的计划。
    冷亦：“如果我是藏在背后的幕后黑手，那我接下来要做的，一定是杀掉夏天。因为夏天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用于吸引注意力的棋子，她操纵的蠕形虫试只是而用于掩人耳目，而他们真实目的是让病毒扩散，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成，夏天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虽然舍弃这个棋子会让人觉得有些惋惜，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夏天死掉这件事，利肯定远远大于弊。”
    楚清越：“怎么说？”
    冷亦反问：“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不是找出幕后真凶？但是虚除了夏天以外你对这个组织以及背后之人没有一点头绪。所以现在只要切断夏天这条线索你就没办法继续追查下去了。”
    楚清越：“但如果夏天能够操纵那些蠕形虫，杀了她岂不是很可惜？”
    冷亦提醒道：“夏天操纵的蠕形虫确实很可怕，但是她的力量有限，根本无法感染太多人。更何况，被蠕形虫寄生的个葛晨还产生了如此严重的变异。但从这群人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应该是不希望这一幕发生的。所以这说明什么？说明夏天还没办法完全操纵蠕形虫或者说，她不完全了解蠕形虫，这样一来她投放出去的那些蠕形虫就成了随时都会爆发的定时炸弹，说不定还会成为拖后腿的存在。你想如果不是印务葛晨突然产生了变异，你会提前安排员工体检吗？如果你没有提前安排体检，那你就不会发现潜伏在大家体内的病毒。”
    说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楚清越自然也明白了冷亦的意思：“我现在就安排人监视夏天的一举一动。”
    冷亦点头。
    她还在思考，要不要将矿泉水工厂的事情也分享给楚清越，倒不是她无法信任楚清越，只是她怕楚清越会打草惊蛇。
    更不要说这件事还关系到叶霆的性命，她不敢妄下判断。
    “你有心事？”楚清越看穿了冷亦的重重思绪。
    “嗯。我在想一些事。”冷亦转头看向窗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这个问话。
    如今已是深夜，川流不息的车辆将马路装点的缤纷缭乱。街上行人有序的排成一列，等待着红绿灯的变幻。这座城市依然维持着原有的节奏，在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异变早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然滋生，而他们只能像是现在这样静静地等待着异变的来临，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
    “走吧。”冷亦站起身，率先推开包厢大门。
    已是六月，晚风仍然带着几分凉意，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冷亦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见此一幕，楚清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下意识地脱下了身上的外衣，并将其罩在冷亦身上。
    第159章 动心
    ◎等着瞧吧，她还会再回来的。◎
    冷亦非常坦然的楚清越的好意。
    上周的他们还相看两厌, 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对彼此的印象也有所改观，或许, 他们能够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冷亦扬唇轻笑：“谢啦。”
    楚清越被这个笑容恍得一瞬失神, 他站在原地，浅棕色的眼瞳灯光倒影出仅属于冷亦的一人的身影。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 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柔和的浅金色滤镜，此刻的她就像是纤尘不染的玉雕像,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之美。
    冷亦半倚着路旁的围栏，微微仰起头，露出精致秀美的下颌线, 长发顺着她的脸侧滑落, 楚清越的视线也随着一起下滑, 视线最终定格在她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浅蓝色外套上。
    这是他的外衣，若是她微微侧头，或许还能闻到沾染在外套上的烟草香。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竟然让他感到了几分难言的兴奋。
    然而下一瞬，这个还未来得及生根发芽的念头就被他彻底拔除。
    他一定是疯了, 才会产生如此疯狂的念头。
    楚清越收拢笑意，语气淡淡道：“我们走吧。”
    一路无言, 楚清越就像是一座难以攀越的冰山, 坐在车内的冷亦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恍若实质的寒意。
    仿佛之间的善意之举只是冷亦的一场错觉，冷亦现在只觉得无比荒谬。
    她也不知道楚清越到底是怎么了，也没有心情探究他的心理变化，她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或许是受到了车内沉闷氛围的影响, 这条她曾经走过千百次的路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 前方的路灯似是会移动, 一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无论车子往前行驶了多远，都难以触及到灯光笼罩的范围。
    冷亦看着前方晃晃悠悠的道路，忍不住打了个哈气，这一幕恰好被楚清越看在眼里。
    “很无聊吗？”本该是关切的话却被他念出了几分质问的意思。
    “有点。”冷亦摇下窗户，冷风顺势灌入车厢，但却没能吹散笼罩在心头的困意。
    冷亦靠着车座，很快陷入了沉眠之中。
    “要不要听歌。”楚清越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回过头来他才发现冷亦已经睡着了。
    楚清越轻叹一声，贴心的替她将车窗摇上。
    气流在此刻重新凝固住，楚清越又一次闻到了来自冷亦身上的那股淡淡的冷香，像是覆盖在松枝上的皑皑白雪，醇厚的木质香与冷冽的水生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其中还混杂了几分来自他身上的淡淡烟草香，楚清越感觉自己好像有些醉了，他渐渐放慢行驶速度，眼前那盏昏黄的路灯似乎变得更为遥远了，车子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路上，周围的场景却在飞速倒退，前方的目的地在此刻仿佛成了一座无法触及的彼岸。
    醒来时已是深夜，冷亦看着已经完全被夜色浸染的天空，语气迷茫地问道：“几点了，怎么不叫醒我？”
    “十二点了。”楚清越语气淡淡，“我看你你睡得很沉，就没有叫醒你，现在你可以下车了。
    “哦。”冷亦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他语气中的驱逐之意，她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可在她转身关上车门的那一瞬，她却看到了楚清越眼神中的不解。
    他似是在质问她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冷亦再度拉开车门，在楚清越震惊的目光中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衣。
    “差点忘了把衣服还你。”
    楚清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冷亦故意装傻：“那我洗洗再给你送回去？”
    “算了。”楚清越一把抢过外套，“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驾驶着汽车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这个背影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四字来形容，若是换做以往，冷亦大概率会笑着调侃一句胆小鬼。
    但今时今日的她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神也彻底褪去了睡醒后的迷茫，而是覆上了一层寒霜般的冷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