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依旧在笑,他徐徐道来:“男人甚至放言,以后他如果再娶,那一定是他儿子满意的继母人选,并且不会再有其他孩子了。”
“于是,又有一个女人出现了,她是家族千金,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她爱上了男人,也同他的儿子关系融洽。她说,她愿意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会将男孩视如己出,愿意当好妻子与母亲的角色。”
“然后呢?”沈南昭轻声问。
“然后……”秦轲很轻地笑了一声,他垂下眸,“他们就这样结婚了,他们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话音刚落,他突然就觉得颊边一热,只见沈南昭突然探出手,正用指尖摩挲着他泛红的眼角。
“你骗人。”沈南昭感受着自己指尖的湿意,轻易揭穿了秦轲的谎言。他安静地凝视着他,眼神辽阔如原野的星空,似乎一切沟壑在其中无处遁形。
秦轲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头一次有了开口的冲动。
他捉住那人的手腕,从指尖落下亲吻,一路绵延至掌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手腕处,像是毛茸茸的尾巴乖顺地扫过。
一下又一下。
秦轲沉默片刻,他抬眸,眼中的光明灭不定:“你确定要听吗?接下来的不是王子和公主了,只有一个关于倒霉蛋和大倒霉蛋的故事。”那是关于我的故事。
沈南昭替他拭去了无意中溢出的泪,他看着那人一如既往的笑,没有答话,只是目光坚定又温柔。
*
秦轲的描述,前半段都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只限于前半段的话,这将成为一段佳话。
石悦与秦延闻的婚姻,虽说是家族千金与商界新贵的强强联合,但毕竟秦延闻不是初婚,还带了个七八岁的儿子,还曾放话,未来将不再有第二个继承人——于是宋城的人纷纷议论,连这种条件都能答应,必定是石家落魄,不得不靠联姻维系体面。
石悦确实爱慕秦延闻,她也同样喜欢那个乖巧的男孩,没有生育其他孩子的打算。于是在订婚前,当秦延闻告诉她已经给自己预约好了手术时,石悦只是笑笑,随即当做一桩无关痛痒的小事分享给了母亲。
谁知石夫人却悚然起身,她表情极其难看:“你是不是疯了!”
石悦懵了:“什么?”她以为是母亲观念守旧,轻声宽慰道:“延闻说,用药或者其他对我的身体可能会有伤害,所以他才去给自己预约了手术。”
“我怎么会生出你那么蠢的女儿!”石母愤懑道,她长长的指甲戳着石悦的额头,“他说不要孩子了,你还真由他去吗?我问你,现在他是有儿子的,等他那孩子长大了,继承秦氏,你能落个什么好。”
石母见她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现在一口一个小晟叫得亲密,可他现在都没叫你一声妈,反正都这样了,日后小白眼狼翻脸了,你可别回家哭!”
打一棒子给颗枣,石母惯会软硬兼施,她又软了语气,引诱道:“小悦,你那么喜欢小晟,你想想,你难道不希望亲手养大一个和他一样乖的孩子,叫你妈妈吗?”
“我……”石悦有些犹豫,“可我答应了延闻,也答应了小晟,我不能这样。”她开始摇摆不定,“他们肯定不同意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傻瓜,你当然不能主动提了。”石母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和,“你得是受害者,无意中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受害者’,最委屈的受害者。”
“什么意思?”
“秦延闻最听你的话了,你先劝住他不要动劳什子手术,然后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先怀上个孩子。”
石悦摇头,显出几分抗拒的羞赧。
石母是个人精,她自然明白了女儿未说出口的顾虑,只是亲切道:“做措施也不用担心,你只要得手了,我会安排好医生的……等到三个月后稳了,你就说身体不舒服来检查,到时我会安排好诊断书,就写你的体质不建议流产,可能会导致再也无法生育。”
“到时候,你就去那个崽子面前哭,跪在他面前哭。”石母眼底闪过诡谲的光。
石悦慌忙解释道:“可是,不是小晟说不要孩子的啊……是延闻和我约定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只要他同意了,秦延闻还能不同意吗?哪怕秦延闻确实心狠,你就更应该把这个筹码拿捏在自己手里了,给自己多加一个盟友。”
石母语气笃定:“听我的,准没问题!”她的眼底闪过贪婪的光,毕竟只有拥有一个他们石家的血脉,以后才好插手秦氏的财产。
他们才有理由,从秦氏狠狠扯一块肥肉下来。
……
一切如同他们计划那样,婚后的第三个月,石悦在雨季接到了自己的检查报告。
她淋着雨回了家,几乎是半跪半坐地瘫软在男孩脚边,默默流泪道歉,她捂着小腹哀求道:“小晟,能不能留下他?”
彼时秦晟年仅八岁,哪怕表现得再老练,他都对一切茫然无措。
周遭闹哄哄的,他手中还拿着一只机械恐龙模型,就像是十字路口迷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