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宇不是芙城人,不过毕业后一直留在芙城做投资,还找了个芙城本地的姑娘结婚生了孩子,也算是事业顺风,家庭美满。
眼下他老婆就陪在他身边,推着空荡荡的婴儿车,孩子被钱宇抱在怀里,手胖腿粗胖乎乎的,看着就可爱。
见他回头,钱宇确定自己没认错人,把孩子小心翼翼放进婴儿车,乐颠颠朝这边过来:“这么巧,散个步都能遇见你。”
他的妻子不打算过来打扰他们老同学叙旧了,远远冲谢洵意笑了笑,推着孩子慢悠悠朝不远处的公园走去。
钱宇走近了,才发现谢洵意旁边的小姑娘貌似跟谢洵意是一路的,眼神在他俩中间转悠一圈,最后停在谢蔷身上,试探地开口:“这是......弟妹?”
“弟妹”这个词尚且不在谢蔷收集的词汇范围之内,只是看对方是在跟她打招呼的样子,立刻给出回应:“你好,我叫谢蔷。”
谢洵意一看钱宇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在他开口前掏出车钥匙递给谢蔷:“先去车上等我。”
谢蔷拿上钥匙乖乖离开了。
“瞒得够紧啊老谢,到什么进度了?不会瞒着我们偷偷把证儿都已经拿了吧?”
钱宇一连啧啧好几声,笑眯眯道:“想想以前念书那会儿那么多花儿追你,你一个没理,我们大家还在私底下说你怕不是以后要娶个仙女,没想到押中了,你还真娶了个小仙女。”
谢洵意:“别误会,只是朋友。”
“朋友?”钱宇显然不信:“不是吧老谢,人姑娘都承认了,你未必还不好意思?”
“她刚来中国,中文不好。”谢洵意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转开话题:“最近近况如何,还打算在投行继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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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的时间,布鲁斯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了好多搞笑视频和图片,一股脑全发给了谢蔷。
谢蔷坐在车里耐着性子翻了好久都翻不到头,而布鲁斯还在持续不断地往聊天框填海。
【谢蔷】:布鲁斯快停下!我已经不难过啦。
【布鲁斯】:图片jpg.
【布鲁斯】:图片jpg.
【布鲁斯】:图片jpg.
【布鲁斯】:真的吗?你不要骗我,我会伤心,我真的会伤心。
【谢蔷】:不骗你,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哭了。
【布鲁斯】:那就好!宝贝,你可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姑娘,既然他们不懂,咱们也不稀罕!
【谢蔷】:布鲁斯,其实我不怪妈妈,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儿不喜欢另一个女儿,她夹在中间也很为难,我今天能见到她就很开心了。
这话让手机另一头的布鲁斯看得龇牙咧嘴。
他其实很想问如果不想夹在中间,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美了再让谢蔷过去?
但是对方毕竟是谢蔷的妈妈,他不好多责怪,只能把怒火全转移到讨人厌的妹妹身上。
【布鲁斯】:那你妹妹那样骂你,你也不难过了吗?
【谢蔷】:嗯,不难过。
【布鲁斯】:?你是觉得她年纪小不懂事,还是因为她是你妹妹所以你愿意原谅她?
【布鲁斯】:我跟你说黛安丝,要是这两个里面有一个是你的答案,我真的会立刻飞过去用锅铲拍你!
【谢蔷】:当然不是,虽然是妹妹,但是我和她其实没有感情的,所以她骂我我真的没有很难过,就是生气,还有......一点害怕。
【布鲁斯】:干嘛怕她?
【谢蔷】:她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布鲁斯】:她有精神病?
【谢蔷】:我也不知道,但是像。
【布鲁斯】:恐怖!那先不理她了,下次再骂回去。
【谢蔷】:可是我还没有学到怎么骂人......
【布鲁斯】:这多简单!你就对她用法语背小王子,要用很凶的表情,她肯定听不懂,就会觉得你在骂她,然后自己去猜你都骂了她什么,等于她在自己骂自己。
说得好有道理,谢蔷忍不住在脑袋里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终于被逗乐了。
【谢蔷】:布鲁斯你好聪明!
【布鲁斯】:那当然,这用中文来说叫什么?借花献佛?
【谢蔷】:不是吧,应该叫礼尚往来?
【布鲁斯】:嗯,好吧,那就礼尚往来,下次你就礼尚往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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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蔷的行李挺多的,所以隔天她起得很早,甚至赶上了和谢洵意坐在一起吃早餐。
谢洵意还要去上班,谢蔷深思熟虑后,在他临走前叫住他:“哥哥,我要不要等你回来之后再收拾行李?”
谢洵意没懂:“为什么?”
谢蔷:“我不知道哪些可以拿出来,哪些不可以。”
谢洵意不知道行李还有什么可不可以拿出来的,随口答了声“都可以”,很快带上文件出了门。
“都可以......”
谢蔷默默复述一遍谢洵意的话,意识到自己这是获得了最高允许权,眼睛一亮,飞快吃掉最后两口蛋糕,哼着小调高高兴兴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谢洵意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站在大门口跟门卫闲聊的青辉叫进了办公室。
“处理一下陈声声离职的事,不用留着她了。”
青辉惊讶:“这么突然?昨天不是还答应好好的,发生什么了吗?”
对此谢洵意只有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复:“以后人品不行的别招进律所。”
青辉嘿了一声:“稀罕了,你都跟她没交流过,怎么看出来她人品不行的?”
谢洵意反问:“你很想留着她?”
“这有什么想不想的,我跟她也没多熟。”青辉摆摆手:“行行行,你不想留那就不留了,我这就去人事那边说。”
他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件事,扭头问谢洵意:“你昨晚上去二街那边吃饭了?”
谢洵意:“嗯。”
青辉:“钱宇说他遇见你了,还说你身边带着个小仙女,是你家那个小孩儿吧,你不是说送回家了么?”
谢洵意打开电脑:“她家在法国,半年之后回去。”
青辉:“那你昨晚干嘛跟我说送人回家?”
谢洵意:“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嘶——”青辉牙疼似的咬了咬腮帮:“说你七年之痒你还真挠上了是吧?行,记仇了,下次吃饭不叫你了,除非你买单。”
谢洵意不置可否:“侵权案的当事人下午会过来了解情况,到时候你去见。”
青辉:“你不去?”
谢洵意:“我有事,下午提前半小时下班。”
从律所到家开车不到半小时,不过谢洵意今天绕了下远路,路上又堵了些时候,纵然提前了半小时下班,到家也已经过六点了。
阳台的窗户没有关,他打开门,风从他肩膀上轻飘飘掠过去,带着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谢洵意脚步一顿,抬起望进去,在看见阳台挂着的海玻璃风铃之前,先发现了沙发上一只与周围所有格格不入的油画蔷薇抱枕。
上面起码有十朵粉纱蝴蝶结。
......还好。
如果只有这两个。
谢洵意定了定神,换下鞋子带上门,结果往里没走两步,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了餐桌上。
上面比他早上离开时多了一张淡蓝色格纹蕾丝边桌布。
以及花瓶里一束叫不出名字,但少女感十足的干花。
空气里若有似无漂浮着一股清淡的香味,伴着细碎轻快的脚步声,谢洵意转过头,就看见小洋娃娃抱着一只花盆正从房间出来。
“哥哥你回来啦。”小洋娃娃弯着眼睛跟他打招呼。
他沉默两秒,看向她手里:“这是什么?”
谢蔷眼神亮亮:“我种了小雏菊的种子,放在阳台晒着太阳很快就能发芽开花。”
谢洵意顺着她目光的方向回头。
同样的小花盆,阳台竟然已经有了好几个。
谢洵意忍不住在敞亮的客厅里闭了闭眼,语焉不详地问谢蔷:“还有没有什么是要摆出来的?”
“有。”谢蔷点点头,一脸天真:“还有一个留声机,我想把它摆在钢琴旁边的架子上。”
谢洵意:“......”
“盆先放下。”谢洵意干脆转身:“跟我来一趟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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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行啊......”
谢蔷捧着一张a4纸,逐一看着上面的手写条款,眉头逐渐耷拉下来。
谢洵意的字很漂亮,字里行间都透着股沉稳大气,只是看在谢蔷眼里,满篇只写了三个字:惨兮兮。
她的非必要显眼物品不能摆放在她房间以外的显眼位置,风铃不能挂,小抱枕不能放,花可以留在架子上但是桌布得撤去,还有盘子里不能放花底纸,阳台不能种小雏菊,钢琴旁边不能再摆留声机......
“连香水也不能用了吗?”她小声地委屈巴巴。
谢洵意思索两秒:“可以,只要保证香味不会沾到我身上。”
那就是不能在客厅喷,以及自己喷了香水之后要记得和他保持距离。
谢蔷寻思了下觉得可以接受,心情稍稍获得了一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