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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没有正经男人会大晚上裹着浴巾跟陌生女人
    “有割锯的痕迹,”警察看了一眼就断定了,手套都还没戴好,“怎么说,你们剧组是准备私下解决还是?”
    横店的警察,这种阴私事儿见得不说多,但肯定也少不了。知道他们混娱乐圈的忌讳什么,那提前说了,彼此配合一下,他们还乐得不大晚上来加班。
    宁昭同笑得很客气:“那肯定公事公办,这种故意伤害的事哪儿有私下解决的道理?”
    警察看她一眼,不太认识,但估计是个明星:“你说话算数吗?”
    她点头:“我是受害者家属。”
    家属。
    警察看了一眼边上一步三回头的年轻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半小时现勘结束事情基本就一清二楚了,道具师低着头被带上警车,导演也叫了一声晦气,让收工。
    经纪人轻轻拉了一下岳启明,低声道:“你没那么冲动吧?”
    岳启明白着一张脸看他。
    经纪人心里一跳:“你——”
    “我买通的,”岳启明吸了一口气,“别发脾气,现在还有最后一条路。”
    经纪人按捺着怒气:“你还要做什么?”
    “去韩璟那医院,把他拦在路上,”岳启明转身就走,“我去找那女人。”
    找——
    经纪人看着他的背影,暗骂一句,到底还是回头朝医院去了。
    韩璟说还得等最后一个结果,估计只是软组织挫伤,宁昭同就没急着去医院。先回了酒店,她打电话给陈碧渠请求场外指导,一点点地将房间检查了一遍。
    “没有什么东西,”她搜完一遍,坐到凳子上,“那应该安全吧。”
    陈碧渠道:“横店的酒店应该是有保障的,毕竟去的都是明星,更注重隐私。将军伤势如何?”
    “不严重,骨头没问题。”
    陈碧渠有些猜测:“是有人蓄意的吗?”
    “怎么这么聪明,”她夸了一句,“有人看他不顺眼,买通”
    “砰砰。”
    门响了两声,宁昭同止了话头:“有人来了,待会儿聊。”
    陈碧渠连忙提示:“先确认身份,有水果刀吗?先不挂吧?”
    “好,那我暂时不挂。”宁昭同把手机扔到床上,摸过一边的水果刀,偏着身子拉开了门。
    岳启明将湿润的刘海儿到耳后,斜斜站在门口,笑出几分暧昧:“宁老师,晚上好……方便进去坐坐吗?”
    宁昭同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和裹着浴巾的下半身,一时有点无语,片刻后,把水果刀别到腰后,问道:“只是坐吗?”
    岳启明欺过来,沐浴露的香气裹着水汽扑面而来:“和我想的是同一个做吗?”
    宁昭同没理他,回身。
    岳启明看见她皮带上卡着的刀,忍不住吞咽了一下,纠结片刻后,还是一把把门合上,锁得严严实实。
    “宁老”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宁昭同截了他的话头,翘着腿坐到沙发上,整个身体都陷进去,“直接说说你的诚意吧,准备怎么了?”
    岳启明按捺住满心不安,努力笑出一脸媚意,凑到她腿边坐下,很温顺的姿态:“我只是想要宁老师看看我,我可能比小韩值得捧多了……”
    宁昭同按住他的手,语速很快:“你是说脸还是身材?”
    岳启明神色微微一僵:“也可以是其他看不见的优点。”
    她笑意盈盈,打量他两遍:“那我要是不喜欢男的怎么办?”
    “……说不定试试就喜欢了呢?”
    岳启明说得艰难,有些见鬼似的了然。
    怪不得她连薛预泽都看不上,原来是个拉。
    宁昭同摇头:“可是你的脸和身材让我没什么尝试的勇气。”
    她竟然用的是“勇气”这种词!
    岳启明把怒意按捺下来,抬身按住她的肩膀,俯下脸:“宁老师,小韩又没真出事,那我们没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吧?”
    宁昭同架住他:“色诱失败准备威胁了吗?”
    岳启明笑了一声,凑得再近了一点,似乎是想讨一个吻:“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退回去继续色诱,宁”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本来想着你是明星,打脸有点太过分了,但没忍住,不好意思啊,”她手上用力把他推到地上,站起来,“既然没有诚意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以为你还能让两个代言出来什么的,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岳启明简直不敢置信自己脱光了过来色诱竟然换来一个巴掌,捂着脸:“你——”
    “我?”
    他忍不住了:“你怎么敢这么得罪我,你真以为事情闹大了薛预泽会帮着你?他们这些生意人就是爱新鲜,你一直拖着”
    “好了好了好了,”宁昭同实在不想听他放屁,抬手打断,“这些屁话就不要再说了好吗?我跟你梳理下现在的情况啊:你买通道具师在韩璟的威亚钢丝上做手脚,我有证据,可以非常妥善地把你送进去。这件事和薛预泽没有关系,和期南没有关系,而韩璟更是受害者——没什么问题吧?”
    岳启明稳不住面色了:“是你先帮韩璟抢了我的代言!你以为说出去他的名声好得了吗?!我告诉你他在圈里绝对混不下去!绝对不可能!”
    他吼得声嘶力竭的,宁昭同有点烦,拿过手机:“潜月,我先挂了啊,我得给薛预泽打个电话。”
    岳启明一惊。
    她手机那头有人?
    “夫人记得搜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录音设备,”陈碧渠嘱咐,“事情结束了跟我说一下吧,我这就挂。”
    “行。”
    宁昭同按了挂断,然后抽出皮带,她这根是找人特制的,拆开就是根鞭子。岳启明吞咽了一下,想到查到的那些新闻,骇得直往后缩:“你、你要干嘛?!”
    “怕什么,你是大明星,我又不可能杀了你,”宁昭同把他严严实实地捆好,“有没有录音录像设备啊?待会儿我搜出来了可说不好要抽你几鞭子。”
    “没有!”
    “没有?”她把水果刀在手里挽了个刀花。
    “……内裤里。”
    “咦,”宁昭同嫌恶,“那录着吧,待会儿光着回去啊。”
    岳启明睁大眼睛。
    宁昭同坐回沙发上,拨出了薛预泽的电话。他今天去日本了,好像明天要去什么机构,那晚上估计不忙,除非还准备去趟银座。
    薛总确实没那个闲心哄漂亮妹妹或者漂亮弟弟,电话接通传过来的除了一句“宁老师晚上好”就全是安静的水声,估计在泡温泉:“如果是糟心事能过十分钟再打吗?我准备把剩下的两首看完。”
    “看什么呢,给我也看看。”
    薛预泽笑:“俳句。”
    宁昭同惊讶:“太有情调了吧,那你看,十分钟后再给你打。”
    “……真是糟心事啊?”
    “还是挺糟心的吧,”她看了一眼岳启明,“我脚下现在躺着个五花大绑的裸男。”
    “?”
    她闷笑一声:“挂了啊,十分钟后见。”
    不是,这话一出我还看什么俳句啊!
    薛预泽放下手机,吸了一口气,低头,手里的日文全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字句。好在薛总还是很沉得住气的,虽然俳句没看进去,依然忍到了十分钟后,拨出了一个视频电话。
    一接起来宁昭同就叹气:“怎么屏幕内外都有裸男啊。”
    薛预泽往水里再浸了一点,就露出个肩头:“让我看看屏幕外的,比我漂亮吗?”
    “你比他漂亮多了,”她撑着脸,开了后置摄像头,“看看吧,这就是你们差一点儿签下来的代言人。”
    薛预泽仔细看了看,都有点惊了:“你捆的?”
    “不然谁捆的。”
    他赞道:“太精致了,没想到宁老师还有这门手艺,改天捆捆我。”
    “?”她笑骂一声,“说正经事儿呢!”
    岳启明垂下头,暗暗咬牙。
    薛预泽笑,把手机撑好:“什么情况啊,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宁昭同给他解释了一下:“这人今天在玠光的威亚上动手脚,威亚断了,好在玠光没事儿。我直接让人报了警,他估计有人会阻止我,但我没理,今晚就想着来色诱我。”
    “威亚断了……色诱?”
    岳启明忙道:“宁老师!我只是想跟您聊聊!”
    宁昭同瞥他一眼:“没有正经男人会大晚上裹着浴巾跟陌生女人聊天的,别解释了,省省吧啊。”
    薛预泽大概听明白了:“他来你房间里想对你不轨,你把他控制住了,是这样吗?”
    “不”
    “差不多,”宁昭同踹了岳启明一脚,点头,“现在怎么说,我给扒光了扔大街上还是找个鸭子拍个GV什么的?”
    岳启明都听呆了:“你”
    “让你闭嘴!”宁昭同烦了,又踹了他一脚,“再说话我踹嘴了啊。”
    那边薛预泽也有点惊讶,片刻后笑出声来:“你是认真的吗?”
    她诚实摇头:“不认真。不知道怎么叫鸭子。”
    薛预泽建议:“你可以问问过玄。”
    “?”
    宁昭同吸了一口气:“……不会吧。”
    薛预泽绷不住了,笑得水花都扑腾起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先生探险的地方很特别,偶尔需要一些奇人异士帮忙。某些性从业者的腰腹力量非常出色,可以帮助他完成山洞深潜一类的工作……”
    她听完点头:“我信了,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
    薛预泽自觉失言,赶紧把话题揭过:“岳启明的事你想怎么解决?按规矩办吗?”
    “他要是进局这个剧就不好播了吧,”宁昭同虽然不太懂这些讲究,也算有所耳闻,“但这人太可恶了,不能这么放过他——哦,我是不是不该说第一句,一会儿他有恃无恐了都。”
    岳启明忍气认怂:“对不起宁老师!您放我一马吧,其他都好谈!”
    薛预泽笑:“没关系,只要有他不能接受的结果,总有些条件他必须接受——我待会儿派个人来接手这件事,你就早点休息吧。”
    宁昭同一听,姿态更松弛了:“行,那我就不管了。周末太师满十八岁,我得回趟北京,给他过生日。”
    “成年啊。”
    “对啊,我都没想到能有给他过成年礼的一天,”她笑,“你要不要来,原始加冠礼哦,好像他爹也要过来。”
    薛预泽颔首:“爹?太师现在的父亲?”
    “对,梅黄溪教授,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拐了他家男宝的事实,”她摸了摸下巴,“不过他也没啥发言权,实在不行我就硬抢,他岁数大了,应该打不过我。”
    他失笑:“宁老师……没必要把一个合法的事做不合法吧?”
    她看了一下脚下的人:“你是说岳启明吗?”
    “那是他先不合法的。”
    “有道理,”她点头,然后笑着站起来,“行了,不跟你扯了,回来再聊。”
    “好。我现在在京都,外面开始下雪了。”
    “哇,温汤对雪,肯定很有意境。”
    “可惜不是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意境,”他轻笑,浇起一点热水,看满池影动被搅碎,“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宁昭同失笑:“那是写中秋的。”
    “情同意同,总是酒贱常愁客少,”他低眉,温声道,“做个好梦。”
    “等……哎,好,晚安。”
    一阵忙音,她察觉到一点异样。
    他什么时候会这么挂她电话?
    “那个,宁老师,”岳启明实在是困惑死了,“您到底是……喜欢小韩还是喜欢薛总啊?”
    宁昭同瞥他一眼,抬起脚,给他轻轻来了一个大脚巴子。
    “说了再说踢嘴,怎么也不安分点儿。”
    周四,满课的一天。
    上完课,宁昭同回了办公室,盯着对面的书架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掏出手机,先给韩非打了个电话。
    “今日有晚课,到家太晚,怕扰着你,明日再回来吧,”韩非道,“梅教授说明日高铁到北京,或许要去接他。”
    宁昭同应声:“那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后天可能会有些辛苦。”
    “给你加冠我想想都兴奋,怎么会辛苦,”她笑,“那先晚安,亲亲你。”
    以太师的脸皮自然不可能在宿舍回应这个亲亲,顿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宁昭同推开窗,冷气扑面而来,一轮明月高挂。
    是个晴雪夜。
    收拾好一切,她下楼开车回家。家里灯是黑的,她把车停进车库,没有急着上去,拿出手机,给薛预泽发了条消息。
    【回家了吗?】
    薛预泽回得很快。
    【薛预泽:刚刚到家。】
    【薛预泽:今天有晚课吧,已经到家了?】
    【对】
    【刚刚进门】
    【薛预泽:那早点休息吧,后天要给太师加冠呢。】
    她顿了顿。
    【好】
    【薛预泽:晚安。】
    她吸了一口气,推门下车上楼进房间换衣服,酥酥和Arancia在门口探头探脑,踩了一下她的长裙子。
    “乖啊,妈妈出去一下,”她摸了摸姐弟俩的头,而后写了个便签贴在茶几上,广袖垂下,“在家听潜月阿爷的话哦。”
    “喵!”
    “喵!”
    她走到镜子面前,把头发斜斜挽了个髻,而后小心翼翼地把壁上的琴抱下来,推门离开。
    酥酥摇了摇尾巴:“喵?”
    Arancia打了个哈欠:“喵。”
    该睡觉了。
    竹影摇曳,月色凄清。
    薛预泽坐在檐下,看着红烛在风中摇曳。
    十七年了。
    除了爷爷,家里没有一个人还记得这个日子……那个脾气温和厨艺精湛的长发女人,都被他们忘记了。
    突然一阵风来,吹得整个院子里的植被都在大幅度地摇曳,小潭里的红鱼连忙躲避,而眼前的红烛只剩下一缕轻烟。
    烟花不堪剪。
    他盯着那一点枯焦的黑色,香烛的味道窜进鼻腔,几乎觉得窒息。
    爷爷说,他是在替她过不去,她点起那把火前将所有怨怼都写在了留给他的信里,其中明言她已经放下一切。可他怎么能不替她过不去,她是这么温柔良善的人,连——
    一声指纹确认的声响,门锁开了,他惊讶地偏头看过去。
    墨绿的裙摆扫过细碎的堆雪,冬风的尾声吹起来人的衣袂,广袖迎风,露出一截皓腕,上面拴着编织繁复的红绳。
    他几乎有些失神,直到女人抱着琴走到他面前,才恍然反应过来:“你——”
    乌云斜堆,被风吹乱,一张雪白容颜。
    “你说酒贱常愁客少,想来是劝我君醉且去,”她含笑,脱了鞋走上来,“不知今朝先生是否有兴致,但妾是已经抱着琴来了。”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薛预泽看着面前的深衣美人,一时间都有点说不出话,片刻后,失笑:“我以为终于有聂小倩来找我了。”
    她轻轻摇头,膝横素琴:“是宁采臣。”
    指尖轻勾,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她问:“想听什么?”
    他含笑:“都可以。”
    “其实你也没得选,因为我实际上不太会,”她轻笑着说露怯的话,手底下却娴熟地拨出一段旋律,“那就,赠君一支《西江月》吧。”
    世事一场大梦,人间几度新凉。
    七弦泠泠,和着风里的冬消息,几乎让人战栗起来。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枯叶和残雪携着风席卷廊下,掠过他的眉眼和发,几见霜雪颜色。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手边冷酒已经下不了肚了,而冬月凄清,也让枝条掩得看不见踪影。
    中秋谁与共孤光——
    把盏凄然北望。
    余音袅袅,随着他的叹息,渐渐淹没在风里。
    许久,她轻声道:“是个特殊日子吧。”
    “嗯,”他很轻地应了一声,“我妈就今天走的。”
    母亲。
    她了然,不再多说什么,陪着他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