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你,对吧?”
察觉到时玖凛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江池渊抢先一步道。
“……知道了还不滚开?”
江池渊勉强至极勾了勾唇角:“随你便。”
反正他也从来都没有奢求过时玖凛能对他做出什么正面反馈。
他把毛巾扔进水池,一言不发便往门外走。
时玖凛被他这一闹搞得睡意全无,揉了揉发酸的腰部,随便抓了条类似浴巾的东西裹在身上,失神望着窗外景色。
雨后的天空像是被水洗净了似的,哪怕是在晚上,也依旧会让他觉得今晚的云格外清透。
他在卧室,江池渊在客厅。
不过是一墙之隔而已。
时玖凛想起他通红的眼睛,险些动了恻隐之心。
有时也会想……倘若没有那三年的折磨,也许他真的可能会爱上江池渊吧。
他们可以和普通情侣一样,满眼都是对方,十指相扣走在每一个能被灯火点亮的地方。
说不准……他也会心甘情愿被标记,真的做他一个人的omega呢。
……
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遇起,之后的每一步便都充斥着血腥与算计。
江池渊也在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繁星。
他吐出一口烟,眼前事物刹那间被笼罩住大半。
既不让自己死,又不让自己碰他。
真是……
也不知道他们还要这么内耗多久。
他听见了卧室门被推开,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声响。
哪怕再不情愿,江池渊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活了似的,忽的在胸腔内狠狠跳了跳。
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时玖凛能跑过来抱住他,笑着问他“怎么生气了”吗?
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借着玻璃窗折射出来模模糊糊的影像,看到时玖凛换了身略带些皱的衣裳,拿上钥匙就要往出走。
自然是没有跟他说一声的打算。
刚刚心脏有多雀跃,现在就有多悲凉。
他没控制住自己,张了张口问时玖凛:“你要去哪?”
得到的答案也跟想象中相差无几。
“关你屁事。”
时玖凛揪了揪衣服下摆,试图弄平那些难看的褶皱,还不忘跟江池渊恶狠狠补一句:“滚远点,别他妈跟着我。”
江池渊转身,本想和他对视,可当视线即将交汇之时心底却又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惧意,只能仓皇低下头。
他的声音似乎在抖。
“好。”
江池渊知道,他不必作践自己,也没必要把自己放的太低。
只是真的很难过。
难过到不得不放下所有身段去仰望时玖凛,奢望能得到他哪怕只有一丝的回应。
时玖凛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急匆匆关上门就走。
再在这里多待哪怕只有一秒——他也会被逼疯的。
实在是太窒息了。
他其实很害怕看见江池渊哭着哀求他的模样。
甚至是到了哪怕只是脑补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地步。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能狠下心那么对待江池渊。
好在他的傲骨似乎并不会因为所谓的爱意而折损半分。
毕竟江池渊本身也是个很骄傲的人啊。
爱本是最强大的武器,也不知落在他们身上怎么就成了最碍眼的绊脚石。
他逃似的用力甩上门,隔断江池渊落在他身上炽热到似乎能穿透血肉看见他灵魂的视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去哪。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去哪都无所谓,也不会有人再束缚他半分了吧?
他可是顶尖alpha,拥有最优越的信息素……
他不用再去害怕任何人。
他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一点点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时玖凛买了一支烟,点燃后却迟迟没有放到嘴边。
甚至
噗,哪有alpha舒缓欲望靠后面的啊。
时玖凛眉眼弯了弯,眼底却是没有一丝多余的笑意。
直到现在,他也仍会觉得自己恶心。
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天边云层翻滚,明暗交界线模糊,透着暗金的光。
时玖凛鬼使神差来到了很久之前江池渊带自己去的那块墓地。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却还是鬼鬼祟祟把外套上自带的帽子戴好,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凌晨时分,街上空落落的还没什么人。
那片树林中遍布大大小小的水坑,就连空气都散发着泥土混杂的青草气息。
时玖凛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长长地舒了口气,那种无时无刻包裹着他的窒息感终于消散了不少。
别继续往前走了吧,那些亡者必然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如果真的有鬼神的话,它们说不准此刻正聚在一起恶狠狠地啐自己呢。
他没必要凑上去自讨苦吃。
话虽如此,时玖凛却也站在远处,眼神复杂的看向他们。
随后缓缓张了张口,无声又庄重的道了句:“抱歉。”
那么多的生命都因他的过错而陨落,也活该他要遭受那三年的折磨。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后悔曾经做出来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