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那些omega的血恶心,所以从不亲自动手,只是站在一旁充当着冷血旁观者,面无表情看他们在血泊中挣扎。
他不把omega当人看,那些omega的挣扎死亡在他眼底跟看屠夫杀猪没什么区别,自然是不会对他们升起丝毫怜悯。
可当身份地位发生转换了呢?
可当他也变成omega了呢?
当他被人踩在脚底,被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现在是个连狗都不如的恶心东西时,在无数次的惩戒中一点点迷失自己的时候呢?
当然会不甘心啊,当然会拼了命的想要逃跑,用尽全力绞尽脑汁试图离开地狱。
他知道自己不是弱者,知道自己不是江池渊的泄欲工具,知道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有多么窒息。
因为深刻体会过,所以畏惧,胆颤,恐惧深入骨髓。
他们和自己一样,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自己还要坚强。
每一个拼尽全力想好好活下去的人都应该得到尊重。
时玖凛这才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是多么禽兽不如。
诚然,他仍旧不那么喜欢omega,大部分时间也仍旧会控制不住对omega产生生理上的抗拒——
——但如果给他一个机会,至少,他不会再放任自己做出那些事。
冷眼旁观的自己和他被江池渊按着罚时那些想杀他的人或嫌恶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倒是莫名契合。
只是他欠那些omega的实在是太多太多,赎罪路途遥远,他一眼望不到尽头。
……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直至他买完咖啡想要回去时路过那条小巷,听到里面模模糊糊传来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他只觉着像是被狠狠人打了一拳那样。
那一瞬间,他脚下一空,有种血液倒流的错觉。
恍若隔世。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最近没睡好,神经衰弱出现了幻听,自欺欺人似的捂着耳朵闷头向前跑。
可那些声音越来越大,穿透指缝,钻入他的耳蜗,吵的他心烦意乱。
他皱了皱眉,像是忽然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脸色煞白。
幻觉……会有这么逼真么?
可是怎么可能,江池渊明明跟他说过,那些人早就死了才对!!
时玖凛慌了神,鬼使神差朝着声音来源走去,步伐越来越快,不知怎的就变成了狂奔。
咖啡被他随手扔下,深色液体洒落在地面,和泥土混在一起。
他没功夫去担心江池渊可能会因此找事施与他的那些乱七八糟惩罚,脑子里全是那些人笑着的的模样。
狰狞,扭曲,丑陋。
什么都没有。
他跑的太用力,吸了不少冷空气,小腹处一抽一抽的疼。
时玖凛扶着墙喘气,在确认那声音彻底消失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果真是错觉。
行吧。
他直起身,想要慢腾腾的往回去的方向挪。
却听到那些人诧异的声音:“时玖凛……?”
扑通——
心脏在那一刻仿佛都停止跳动了一般,他身体僵硬,大脑嗡嗡作响。
时玖凛的灵魂都好像被抽走了一般,站在远处沉默着看这一切。
他看见自己转身,听到自己略微颤抖的嗓音:“你们,没死?”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出现了一小条裂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扩散,刹那间,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你在说什么啊?”那人皱眉,反问他,“这么久不见了……你最近都去哪了?我们之前还去找过你来着,你家家门怎么还被封条贴住了?”
“夜语你也也好久没去了吧,还等着你请客呢……”他象征性地笑了一下,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怎么,时哥金盆洗手啦?”
时玖凛嘴唇翕动,眼眶红的厉害,死死盯着他。
那人却好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忽然掩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诧异,失声道:“还有你信息素是怎么回事,怎么跟omega的味道一样?!”
不只是和omega接触时粘上的那种恶心色情味道,更像是从身体里散发的……简直就像他变成了omega那样!
时玖凛抬头,看到了天边被云层掩住大半的夕阳。
云层被余晖染出一大片温润柔和的色彩,泛着浅光。
有三两只零零散散他叫不出名字的白鸟飞速掠过,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很奇怪,那光芒明明不是很刺眼,他却仍旧被刺的掉出了眼泪。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害死江溪俞的罪魁祸首没有死,夜语没有被封,什么都没有变。
他们教唆自己犯下滔天大罪,他们杀烧掠抢再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自己头上,他们肆意妄为,甚至比自己还要恶劣多的多。
可他们没有死。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活在极乐世界中逍遥自在……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被鞭子抽到奄奄一息,被沉重的铁链锁在角落,被恶魔无数次贯穿身体,甚至连想要好好睡一觉都是奢望。
江池渊是故意的啊。
他笑出了声。
那笑声刺耳,像是无数只濒死的乌鸦在声嘶力竭的咆哮,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