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薄妄走不到逼问姜浮生这一步。
“哦哦,好。”
姜浮生已经慌得不行了,闻言忙站起来往外跑。
鹿之绫坐在原位,沉默地抬眸看向被风撩起的轻纱,抿了抿唇,舌尖尝到一抹腥甜。
对心爱的人才有偏心和例外,那对心爱自己的人呢?
没有偏心和例外,能有几分宽容吗?没有宽容,至少不会以敌对的姿态去审视吧。
还没等她完全想好,房门突然被推开。
姜浮生面无血色地看向她,“不好了,我听到楼下闻管家说大少爷回来了。”
“……”
鹿之绫绞紧了袖口。
……
神山的夜色浓郁,花簇芬芳四溢。
闻达带着佣人们匆匆赶到门口,刚要迎上去开车门,黑得锃亮的车门已经被人从里推开,薄妄低头从车上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大少爷。”闻达擦了擦因快走而出的汗,“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宵夜了,您看您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薄妄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往里走去,踩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一步步走向楼梯。
闻达愣了下,大少爷这是要回……婚房?
薄妄没有任何停留地走到三楼,低沉的脚步声响在冗长的走廊,他缓缓抬眸,看向目标的房门,目光幽沉,薄唇渐渐勾起一抹邪气且兴奋的弧度。
找打的人常有,找死的人不常有。
今天晚上,应该会过得很有意思。
他边走边捏了支烟含在唇间,低头点火,徐徐吐出一口烟,他才漫不经心地朝着自己的婚房走去。
还没靠近,半开的门里就传来声音。
“大少奶奶,对不起啊,你让我带着茶楼的煮茶师给大少爷送茶,我没办到。”姜浮生在里边内疚地道。
闻言,薄妄的眸子一深,没直接进去,转身虚靠向墙。
“他不在那里,又不是你的错。”
鹿之绫温和的声音传来。
薄妄听得眯起眼,仿佛又听到那晚混乱的床被间某人软绵无力的抵抗。
门内又响起姜浮生疑惑的声音,“可是我不明白,明明是大少奶奶你想给大少爷送茶,为什么非让我说是家里送的,就算大少爷不在,我也可以让会所的经理帮忙转达一下你的关心嘛。”
“他对我有误解,我的关心只会让他不舒服。”
鹿之绫的声音带着一股柔软,说话慢慢的,不带一点攻击性,“我只想让他喝点茶解解酒而已。”
第24章 怎么让你非我不嫁了
“大少奶奶,家里上上下下都说你是仗肚攀附,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特别喜欢大少爷,还是喜欢得小心翼翼的那种。”
“……”
薄妄靠着墙,咬了咬烟,眼里满是讥讽。
看来他这位新婚妻子正在筹谋如何在薄家立稳脚跟,不把他勾搭住怎么在薄家过长久日子,还喜欢……够可笑的。
房间里,鹿之绫沉默了几秒才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
“啊?”
“小时候学画,我在网上看过一幅名叫《初生》的画,画的是小鸭子破壳,我当时就被吸引了,觉得画这画的人一定很厉害很有趣,就吵着父母要拜师。”
鹿之绫微笑着道,“结果他们告诉我,这是薄家长子画的,也还只是个孩子,于是我又吵着……”
不说了。
薄妄拧眉,侧了侧脸,里边姜浮生像是替他问一样,“吵着什么?”
鹿之绫像是只有不好意思,顿了顿才道,“我那时天天吵着要嫁给他。”
“……”
薄妄差点被烟呛到。
这勾搭的路子倒是别出心裁,不看脸,不看家世,看上画了。
薄妄也没好耐性再听下去,转身直接进了房间。
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姜浮生吓得一个弹跳站了起来,又惊又惧地看向门口的高大男人,“大、大少爷……”
鹿之绫闻言似乎也愣了下,脸上掠过一抹慌乱,从沙发上站起来。
“出去。”
薄妄的嗓音低而磁性,没什么语气起伏,令人辨不清到底是“请出去”还是“滚出去”。
姜浮生也不敢留下来细细分辨,直接夺门而出。
薄妄随手甩上门,这才打量自己的这位合法太太。
鹿之绫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头长发垂下,几缕搭在肩上,面容清丽动人,神情略慌,只有一双眼睛是木滞的,没有焦距地看着他的方向。
她身上穿着新婚的红色短睡袍,领口被束成v字,丝滑的缎面勾勒曲线,腰带系出不盈一握的腰,裙边至膝,露出白皙的一双小腿。
她光脚踩在地毯上。
薄妄盯着她许久,伸手扯了扯领口,缓解突如其来的燥意,“来,和我说说,那幅画怎么让你非我不嫁了。”
他的声音分明带上了几分嘲讽与不信。
“……”
鹿之绫蹙了蹙眉,脸上掠过一抹被偷听的羞恼,耳根微微发红,她捏了捏手指,好一会儿才道,“就是觉得画很有趣。”
“没见过鸭子生蛋?”
薄妄嗤笑一声,垂了下眼,视线从茶几上果盘中的水果刀上掠过。
“不是。”
鹿之绫摇摇头,“那幅画里小鸭子在壳里第一眼看到的是海边的日出,听到的是角落里一只鸡蛋的破裂声……”
她缓缓说起来。
薄妄盯着她没有神彩的双眼,弯腰将烟按灭在烟灰缸中,顺手拿起水果刀,然后慢吞吞地朝她一步步走过去。
鹿之绫似是一无所知地站在那里,仍在说着那幅画, “远处海滩上还有一只小小的蟹钳从沙里冒出来,应该是一只小螃蟹……”
薄妄勾着唇站定在她面前,听了一会儿,蓦地扬起手中的水果刀就朝她的眼睛刺去——
第25章 鹿之绫撩得飞起
寒芒闪过。
一阵风从未关的窗口逃进来,吹动两人的衣裳。
鹿之绫的一头长发被吹得扬起,几缕拂到白皙的脸上,晃过眼睛,被锋利的刀锋割断,轻飘飘地落下来。
锐利的刃尖停在漂亮的褐色瞳孔前。
鹿之绫站得一动不动。
她的唇边甚至带着一点沉浸回忆的微笑,“整幅画小鸭子破壳是核心,但其实画面里全是初生,连清晨的太阳都是,所以我才觉得很有趣。”
“……”
薄妄的笑意凝固在唇畔。
真瞎子。
黑桃会所的人不是她。
鹿之绫平静地看着前方眨了眨眼睛,似是才反应过来,“你……站到我前面了吗?”
薄妄扔了水果刀。
利刃落地的清脆声音让鹿之绫缩了缩肩膀,像是害怕一样,她的神色微慌,“你扔什么?”
刚说完,薄妄突然伸手掐上她的下颌,半掌狠狠贴在她的颈侧,鹿之绫有种要被掐死的窒息感,呼吸都顿了。
窗外进来的夜风格外薄凉。
她的身体不由得绷紧。
面前的男人却没再发狠,改掐为捏,用拇指在她的下巴亲昵地抚摸了两下,又抚过她的唇,低沉的嗓音在夜风中透着诡异的温柔——
“凭幅画就喜欢上我了?嗯?”
“……”
到现在,鹿之绫才算真的明白,薄妄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做过哪些恶事,而是他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无法判断他此刻的心情。
不知道下一秒到底是安然过关还是烈火焚身。
她抿了抿唇,抿得很用力,几秒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鼓足勇气道,“对,喜欢,我喜欢画过那幅画的你!”
薄妄盯着她,被她突然坚定的表白弄得神色一顿。
随即,他又笑了,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脸上缓缓游走,最后停在她的眼角,嗓音仍然温和,“你配吗?”
一个瞎子,也敢打勾引他的主意。
“我知道我不配。”
鹿之绫微垂下眼,卑微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不是我设计的仙人跳,我也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薄家长子,而我只是一个残疾人,我有自知之明。”
“……”
“不管你信不信,那次我说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是真的,如果不是我不能流产,我的确不想给你惹一点麻烦。”
她在他面前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颤,完美诠释了面对钟情之人奚落时该有的委屈和最后一点稀碎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