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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日飞升 第86节
    出了祁阳县城,一路向东,大钟和蚖七看到许许多多巍峨的大山,汹涌澎湃的大江,心中各自疑惑不已。
    “七爷,你祖辈在永州生活三百年,没有见过祁阳东有这些古老的山岳吧?”大钟悄悄询问。
    蚖七摇头道:“这里除了县城是祁阳,其他地方根本不是祁阳!”
    大钟道:“那就古怪了。阿应说这里就是他记忆中熟悉的样子,但这里就是新地!阿应记忆中的许家坪,真的是许家坪吗?”
    蚖七也不禁有些担忧。
    但许应却很兴奋,不住的指着附近的山岳,或者大江大川,说道自己记忆里就是这个样子。
    “他记忆中的许家坪,如果不是七年前的许家坪呢?”
    大钟悄声道,“如果是三千年前的许家坪呢?”
    “这里这里!”
    许应兴奋道,“我记得这里,前面就有一个村庄,村口一条小河,对岸就是我们许家坪!”
    他从蚖七头顶跳下,快步向前走去。
    蚖七连忙化作小蛇,跳到许应肩头,大钟也连忙跟上,钻入许应后脑。
    前方果然有一条小河,也有一个村庄,村庄不大,朴实,老旧,是低矮的房子,还有炊烟袅袅升起。
    这里居然还有居民,在生火做饭。
    他们应该是祁阳附近的居民,被新地阻隔在这里,与外界失联。
    许应快步走到跟前,向小河对岸望去,那里一片荒凉,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大火烧过的痕迹。
    村口有几个老汉坐在树下乘凉,许应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询问道:“几位老丈,敢问对面是否有一个村子,名叫许家坪?”
    “许家坪?”
    那几个老汉闻言,纷纷摇头,道,“这里从未有过叫许家坪的地方。”
    许应晃了晃头,头脑有些眩晕。
    没有这个地方?
    “对,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附近,从未听说过许家坪。少年,你是谁?”
    “我是谁?”
    许应脑中轰然,脑海中各种记忆纷至沓来,喃喃道,“我是谁?没错,我到底是谁……”
    “我见过你!”
    一个老汉老眼昏花,反复打量许应的脸庞,终于将他看清,惊声道,“我小的时候见过你!你还是现在的模样!没错,就是你!”
    他激动得险些昏死过去,叫道:“见鬼了,见鬼了!我十来岁时见到了你,现在我七十六了,你还没变!”
    第81章 牛鬼蛇神
    许应脑中浑浑噩噩,见过他的人,从少年变成了耄耋老人,而自己却从未变过。
    可是自己明明只有最近几年的记忆,消失的那些年的记忆,他是谁?
    他还是许应吗?
    他头疼欲裂,努力去回忆去回想许家坪的记忆,然而他越是回忆,便有越多的不同记忆涌上来,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画面,不同父母的音容笑貌,将他的大脑塞满!
    “你到底是什么?”那老人颤巍巍道。
    许应茫然:“我到底是谁?”
    消失的那些年,他到底在做什么?那时的他,到底是谁?
    消失的那些年,去哪里了?为什么他不记得??为什么他不会老?为什么小凤仙说三千年前见过他?
    许应天旋地转,仰面倒了下去,耳畔传来无数嘈杂的声音。
    与他一起倒下的,还有那个认出他的那个老人。一时间村庄中乱作一团。
    “年轻的还有气!快来救人!”有人叫道。
    “那个年老的年轻!那个年轻的年老!你说的是哪个年轻的?”
    许应浑浑噩噩,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杂乱的画面,有很多面孔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像是对他说些什么,声音却嘈杂得很,听不清楚。
    有些画面很是模糊,是沧海桑田的画面,大山在风化坍塌,湖面在退去,地面干涸,封着几条张大嘴巴的死鱼。
    还有新的大山在拔地而起,新的湖泊在飞速生成。
    他看到桑田变成大漠,大漠重回绿洲。
    他看到风云飞速变幻,日升月落也变得无比迅捷,四季变化也像是加速了不知多少倍。
    他有时候醒来,但很快又昏睡过去,隐约间仿佛听到钟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见大钟悬在他的上方,钟的内壁刻绘的各种图案仿佛活过来一般。
    他听到大钟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先帮他镇住散乱的神识,应该没有大碍。他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许应又看到四周的山峦在移动,便又睡了过去。
    他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叫他什么名字好呢?”
    “就叫他……许应。他将闻名于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觉察到有温柔的手抚摸他的脸,有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低喃:“许应,许应。记住你的姓,不许忘记你的名。”
    ……
    许应又在颠簸中昏睡过去,他又像是看到有人向他走来,很熟悉,却没有见过。
    他又看到自己牵着一只手站在山崖上,望着云雾皑皑的山川江河。
    “无论千世、万世,我都会寻到你,再不会分开!”
    许应猛然醒了过来,着急起身,头却突然撞在大钟上,撞得脑袋嗡嗡作响,然后又倒了下去。
    “钟爷钟爷,怎么回事?”蚖七的声音传来,很是焦急。
    “我离他太近,他撞在我身上,就把自己撞晕了。”大钟讷讷的声音传来。
    许应又一次醒过来,这一次没有着急着起身,而是张开眼睛打量四周,免得再度撞在什么东西上。
    这里是一个房间,从房间内的陈列布置来看,应该是女子的闺房,只是东西很陈旧,梳妆台上的铜镜也模糊不清,应该空置有些年头了。
    铜镜里有女鬼,正探头探脑的看他,见他向自己看来,急忙躲了起来。
    那女鬼见许应并不动弹,便胆子大了,在镜子里梳妆,然后把头拆下来,放在桌子上慢吞吞的梳着。
    许应坐起身来,镜中女鬼盯着他,七窍流血,鬼脸也变得阴森起来。
    许应揉了揉头,头上还肿着一个血包。
    他的耳中也嘤嘤作响,过了半晌才能听到声音。
    那镜中女鬼觉得没意思,便躺在镜中的床上,慵懒的打个哈欠,身子蜷缩如猫,扯了扯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许应从床上下来,低声道:“蚖七和钟爷莫非借住在鬼宅了?”
    镜中女鬼连忙坐起来,连连点头。
    许应站起身来,脚下一个踉跄。
    镜中女鬼掩嘴笑了起来,似乎在笑他是个软脚虾。
    许应不以为意,稳住身子,头脑还是像裂开一样。他走出这间房屋,眼前一片空阔,只见他们处在一座古老的大山里面,有宅有院,还有一处古旧的宫殿,看着破败,已经很久无人修缮了。
    这里地方不大,较为平整,地面还铺有砖石,房屋也都很是精致。
    许应向下看去,还能看到一座山门。
    山上的房屋和宫阙表明,这里多半是三千年的一个小门派,炼气士消失,这里便空置下来。
    “这里是何处?钟爷小七在哪里?”
    许应走到门前,回头看去,便看到了无妄山倒下来的巨大山体,砸在另外两座大山上。无妄山剩下的山体依旧极为庞大,像是折断的树桩,断处奇峰林立。
    这个三千多年前的不知名门派,就建在无妄山的山阳处,秦岩洞是在山阴,先前居住在此,许应并未留意到山阳处的古老门派遗址。
    许应活动了一下,出了一身的虚汗,只好坐下来。
    “钟爷和小七不知道在做什么,把我丢在这里,就不怕女鬼把我吃了。”
    许应摇了摇头,待喘匀了气,这才缓缓调动体内元气,催活气血,激发肉身机能。
    与此同时,他的泥丸、绛宫两大秘藏也相继开启。渐渐地,许应恢复到巅峰状态,只是头还有些疼。不知是被钟爷撞的,还是回忆从前导致大脑失控。
    许应内观,巡视希夷之域,发现希夷之域没有受伤,这才松一口气。只是钟爷不在希夷之域中,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
    他努力回忆自己昏倒时发生的事情,脑中又是一连串古古怪怪的画面和声音,头又像是裂开一样,急忙停下。
    “六十多年前,有人见过我,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印象,没有一点记忆?”
    他定了定神,难道会是孟婆汤?难道那个愁容老者,给他喝的真的是孟婆汤,洗去了自己当年的记忆?
    可是,愁容老者这两次带来的茶,味道很不错,喝了也没有失忆啊!
    突然,大钟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早就说过那秦岩洞泥丸宫洞天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只是唬人骗人的玩意儿,你还不信,非得要去挖出来!现在弄得我身上也满身是泥!你还把阿应丢在这里,不知道阿应被女鬼吸干没!”
    蚖七的声音传过来:“那女鬼肯定采补不了阿应,我见她被困在镜子里了。再说,棺中女鬼说的,这里是飞升地。既然是飞升地,肯定有不凡之处!”
    就在这时,大钟注意到坐在那里的许应,不禁又惊又喜,连忙飞过来,笑道:“阿应,你终于醒了!快,让我吸两口!蚖七这混蛋,不给我吸气血,说是天天像被女鬼采补三百遍一样。真是混账,女鬼采补能像我这样精细么?”
    许应连忙道:“钟爷,我昏死这么久,气色还不好。过两日再说!”
    大钟只好作罢,语重心长道:“你要加紧修炼。你看你昏迷十多天,便耽搁了十多天,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钟爷教导的是。”许应虚心受教,询问道,“屋子里的女鬼是怎么回事?”
    蚖七游过来,浑身是泥,笑道:“被封在铜镜中的,害不得人。我们见她可怜,便留着她。刚才我们去寻无妄山的飞升地,怕有野兽害你,便把她放在你房间里。”
    许应脸色一黑:“这是人能干出的事?”
    旋即他便释然了:“这两个家伙本来就不是人,不必苛求他们。”
    他活动一下筋骨,道:“那日,棺中少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