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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于她 第115节
    “没什么。”
    “可是你不高兴。”
    江笙扭过头,“你真的在乎我高不高兴?”
    “如果你在我身边不能顺心顺意,那是我的失败,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么?”
    “为什么事先不与我商量?”
    “你是说求婚的事?如果事先商量那不就没什么惊喜了吗?求婚不就是要出其不意趁其不备吗?是我理解错了吗?”
    “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觉得太突然了,可以当做没有发生,我会等,这么多年都等来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头,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呢?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呆在你身边的机会,什么我都能接受。”
    江笙以为他会生气会质问,可没想到他将自己放得低的不能再低,她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我以为你会高兴的,抱歉,是我思虑不周,笙笙,别生气了好么?”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不是,笙笙,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的错。”
    江笙被两人互相揽错的行径逗笑了,两人如果再这么互相认错下去估计一会天都亮了。窗外的灯光晃得她左手的钻戒闪闪发亮,她这才想起这枚刚才就看着眼熟的钻戒。
    江笙抬起手前后翻看了两眼,一下便认出了这是八年前荆郁送给她的那枚,怎么会?她迅速褪下,借着灯光将戒指凑到眼前,内圈边沿刻印的一圈极其细小的拉丁语,她是记得的,曾经在典卖时还怕有什么特指性会卖不出什么价钱,后来是收买者告诉她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今生爱人来世印记。
    是一段美好的祈求,下一世的祝愿。
    “兜兜转转它又回到了我们手上,就像我们斩不掉的缘分百转千回我们的身边还是彼此。”荆郁伸出手与她十指紧扣。
    “它怎么到你手里的?”
    荆郁扭过头认真端详了她好一会,左手轻抚她的额角,遗憾道:“我们拥有的回忆本就不多,我怎么会让仅有的这点落在别人手里。”
    “那……你怨我么?”怨她把他这样看重的东西卖了。
    “我只怨自己给你的不够多,在你困难之际能助你的太有限。”
    江笙一时无言,其实那时候也还没到非要卖了这戒指才能有口饭吃的地步,只不过那时她早就已经对荆郁死心,自然他送的东西也可与可无完全不放在心上罢了。
    “对不起。”
    荆郁吻了吻她的额角,“要说对不起的是我。”
    “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戴着的。”
    荆郁顿住,“那你……是同意了么?”
    怀里的人虽然动作轻到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他还是捕捉到了,荆郁激动地拉开她直视着她的双眼,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问得那样小心翼翼,“真的么?你不是在骗我?你真的答应了?”
    江笙冲他翻了翻带着戒指的左手,“再问就不算了。”
    荆郁愣怔,然后笑得像个傻子,用力将人再次拥到怀里。“那我不问了,不问了,你可不能反悔!”
    “我求婚成功了?英英答应嫁给我了!”
    是啊,她答应了,可是怎么总有种被套路的错觉?
    第118章
    五月求婚成功, 六月上旬荆郁处理完北美的工作便迫不及待带着江笙回到了瑞士,在江笙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荆郁就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着手筹备婚礼了。
    江笙看着楼下进出忙碌的工作人员,无从拒绝。求婚和结婚对她来说完全是两码事, 眼下两人这么急切的往婚姻那条道走, 时机不对,两人的状态和关系也不对。
    过去这么多年,曾经的年少情谊就如午夜悄声绽放的昙花,美则美矣, 可是太过短暂,短暂到不足以支撑经年之后成熟男女携手一生的依托。
    匆匆将就最后的结局也不难预见, 这么多年, 江笙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男女关系,可以说她对感情这种东西难免有些预见性的悲观。
    能和荆郁重新走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么多年她始终一个人, 从没有尝试过跟其他人发展,可能因为心里有事身上又背负着其他她认为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这么多年尽管也不乏有人示好追求可她从不心动更不想跟别人发展多余的感情,打心底是排斥的。
    荆郁也看出她的抗拒,虽然心急但一切只能以她为主,过犹不及,一旦将她逼得急了, 又会生出别的变故, 他更不想两人之间再生出嫌隙, 本就岌岌的感情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 只能同意推迟两个月,将婚礼定在了九月。
    金秋九月是最好的时节, 也是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
    江笙接到私家侦探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在知道王钊是被荆郁带走之后她早放弃那几个人的消息了, 包括安慕,落在荆郁手里想必下场不会比在国内坐牢舒服,算他们恶有恶报。
    后来因为忙于陶晏的事她也忘了跟对方说不用再查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收到了新的消息。可是对方这次给她的信息不是关于那几个人的,而是涉及到之前因为查安慕的行踪时查到司旗这个人。
    信息显示司旗七月的时候去了一趟春城,她粗粗翻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实质性价值的信息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告诉对方以后不用再跟他了。
    陶晏自打回了春城就没了消息,她偶尔询问他的情况多半得到的回复就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几个字“很好,别担心”,再多的就没有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荆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然她想不出陶晏回去后为什么这么疏远她。
    “荆郁呢?”江笙心情不太好,虽然男女相处最忌讳的就是心里藏事互相猜忌,可是她知道就算她开口问,荆郁也不会开诚布公。
    “荆总早上去了公司,下午大概两点左右从公司出发前往奥塞西尔查看酒店项目进程,今晚本来有约但是刚才司总秘已经发了信息过来说荆总已经推掉了今晚的约会准备回来与您共进晚餐。”王助理微笑着向她复述着荆郁一天的行程安排。
    江笙听后没有表态,想着下午去一趟市区买些东西准备给顾南归做订婚礼物,这可能是最近唯一一件让她真心高兴的事了,南南有了可以托付的另一半。
    可是她呢?她不知道。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一座比邻湖泊的房子,环境优美安静,可距离市中心还稍稍有一些距离。
    一路上江笙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难免感慨,这么多年从老家到春城再到南城,后来被迫出国去了凤凰镇再到伦敦,如今又舍了老家和凤凰镇来到了苏黎世,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落脚扎根的土地,可是心始终还是安定不下来。
    她闭了闭眼试着缓和着心情,今天既然是给幸福的新人挑选礼物就要带着祝福愉悦的心情,她克制自己不要瞎想。
    想一想南南她现在喜欢什么呢?小时候喜欢漂亮衣服漂亮头花,长大了还真不知道喜欢什么。不过总归送钱是没错的,她打算打一套分量十足的纯金凤冠给她,不过最好的黄金手艺人要去国内找,想着最近还是要抽空回国一趟,日子临近,还要赶一下工期。
    嫁妆也是要置办一些的,比如房产啊车子啊一定要有,以后生活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底气也足一些,还有之前在国外给南南和奶奶办理的基金账户等下次回国就一起交给她们。
    之前变卖荆郁送她的房产珠宝后,其实她也有以奶奶和表妹的名义购入过北城春城两地的房子,因为做的隐蔽,没人知道。
    现在她好像最不缺的就是钱。
    江笙在最繁华的商业街逛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合适的准备离开,却被一个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的人叫住。
    “是江总么?”
    江笙闻声回头,她记性很好,虽然只见过一次,可是对方给她的印象却很深刻,所以一下就想了起来。还记得当时见他斯文清俊眼里干净,让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陶晏。
    “不知道江总是否还记得我?”
    “有些印象。”这人是当年跟在宋朝云身边的青年。
    青年哂笑:“江总好记性,难得还记得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我姓付,全名付元英。”
    “你好。”
    付元英直直看了她好了一会,直到江笙挑眉不解,刚要开口,就听到他说:“他乡偶遇实属难得,虽然我于江总而言不过一介无关又陌生的路人,可江总于我却算是关注已久的旧识,不知道江总是否有时间,如果闲来无事我想与江总聊聊天。”
    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江笙身后的王助理。
    江笙还没开口身边一直跟随的王助理便试图制止,“司总秘刚来了消息说荆总今日会比预计回来的更早,您不是今天要亲自下厨么?有一些需要提前准备可能会耗费一些时间。”
    “江小姐跟荆总感情真好,让人羡慕。”
    也不知道他真羡慕还是说风凉话,反正她是没从中听到一丝一毫的艳羡。
    江笙看了一眼王助理,虽然这是荆郁为了她生活方便配备的生活助理,可有时候宁愿没有,总感觉身边多了一双眼睛,无事还好,若是有事,就比如今天,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今晚一定会原封不动的传到荆郁耳朵里。
    “你去帮我去取上周送去格拉芙改的那套祖母绿首饰。”
    王助不想在这时候离开,否则让荆总知道了她的工作不知道是否还能做下去,可是上任第一天司总秘就明示过她们这份工作的第一条准则就是万事以江总的意愿为主,惹她厌烦就等同于惹怒荆总。
    将人支走后,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江笙知道他有话跟自己说,她才不相信什么他乡遇故知。
    “付先生有什么想说的最好尽快,格拉芙距离这里可不远。”
    付元英听了却并不急,又打量她一眼然后不慌不忙地拿起手边的餐纸开始细细折了起来。
    “江总觉得荆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笙没回,敛眸静心,轻啜着手中的黑咖。
    “我第二次见荆总是在极乐门,能去那里的人……想必江总应该听过。”
    江笙何止听过,如果说魅域的人文活动是以高质量公主为主,那么极乐门就是以高端极品少爷闻名,所以面对的受众群体自然也与普通的会所不同,能去那里的人哪个不是有名有姓氏族豪门公子老爷,就算背景名号不显那也必须是要经过验资和调查的富豪。
    江笙不由得再次扫视了付元英一番,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出自那里。
    付元英长相算不得特别出挑,可是身上那种清贫斯文的气质实在与那种乌糟的声色场不符,不过想必也是这种格格不入的独特气质让他在一众胭脂俗粉中脱颖而出,才引得荆郁宋朝云母子二人相争由此还上了海市名门圈里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当年刚回国关于之前荆郁的传闻她可没少听,虽然他说过那些人他碰都没碰,可说实在的,听到这里江笙还有些膈应。
    “我出生在桂省一个偏远贫穷的小山村,那里的落后程度是外面的人没法想象的,从小我的父母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也许是见识了外面的世界觉得我们都是累赘不愿意再回来,也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总之是再没了消息,我是爷爷带大的。”
    说话间他已经折好了一架纸飞机,小心放在一旁,随手又抽出一张便纸。江笙看了一眼造型独特,跟平日见的纸飞机不同。
    “那里的人对读书这件事完全是当笑话看,可我却知道读书是我这种人妄想出头摆脱贫困有朝一日能有望跨越阶级唯一的机会。想必江总跟我有过同样的想法吧?”
    说到这里他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是我们村这几十年唯一考到外面的大学生,学费全免不说还有丰厚的奖学金拿。我曾天真的以为从那时起我的人生终于开始转变,一切都已经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甚至还可笑做梦有一天可以在海市有一寸之地立足,可是现实终归是现实,由不得任何一个生来就是给别人当垫脚石的非玩家角色产生自我意识,妄想一切不该妄想的。”
    说到这里,本来灵活翻动的手指停了下来,手指卷曲微微颤抖,而后定了定才继续道:“有一天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我不得不拼命打工,只要能赚钱的活不管脏的累的我全部都干,白天上课晚上不睡,有时候连续四天连个闭眼的功夫都没有,可是就算这样面对巨额的透析费用还是杯水车薪。”
    “后来…… ”这一段他顿了好久最后也没有说。
    “你知道么,以前在老家唯一了解外面世界的途径就是一台破旧的黑白电视机,后来到了县城上学,慢慢见识到的也多了,那时我都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不是人该过的日子,为什么同样生而为人可被分配人生却如此不公?所以当对于一个从小衣服穿不起学上不起饭吃不饱的人乍一来到纸醉金迷到处充斥着无穷无止欲望的海市,那种身心冲击可想而知,这是另一个世界,是我永远也不能到达的世界,尽管我就在这里。”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很庆幸我有一个从不放弃我的爷爷,我还是愿意为之做一些如今看来枉然又可笑的努力,可他后来也离我而去。”
    他将另一架纸飞机折好后跟之前的那一架并排仔细放好。
    “遇到荆总是我在极乐门做了一个月之后,当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对这些兴致缺缺又面生的荆总一眼就看上了我,甚至还为了我跟风灵地产还有好几个极乐门的常客闹了不愉快,平时那些个熟识面孔是我们顶头老板都不敢惹的人,可在荆总面前哪怕是再不满却还是要夹着尾巴屈从,对于财富权力从那一刻起又一次无情地刷新了我的认知。”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荆总在圈内有扶贫大善人的美称,原来荆总最喜欢的就是以清贫却学生做蛊,喜欢先将他们从被低的不能再低的泥潭中拉起,或者将他们从干净简单的世界强行拽入物欲野心的深渊,将他捧得老高最后摔的粉碎,将人性的最后一丝希望一点一点抹杀,最后将这些丑态毕露只剩下最不堪的野心欲望的蛊虫毫不留情的扔掉,这些养成的丑陋蛊虫没有足以匹配贪念的能力再无法适应外界的生存最后只能走上自甘堕落的不归路。”
    江笙眉眼微动,荆郁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她一直知道,但在她的认知里却还不至于这样极端卑劣,她向来知道一面之词不可信,所以她只是默默听着。
    江笙不知道他最后走上了哪条不归路,可是后面沦落到宋朝云身边,想必这是他跌入深渊时能抓住的最后的选择。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人选中做了被人消遣取乐的工具,我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今日偶遇,想必并不是付先生临时起意善心大发单纯的想揭露荆总虚伪的真面目好心想拯救下一个受害者吧?有话不妨直说。”
    付元英看着折好的一排形状各异的纸飞机自嘲笑了起来,“别人的人生和梦想在有些人眼中不值一提,命如草芥说的就是这个吧?”
    “别说我这种人,就是有权有势有背景的人在绝对权力和心计面前还不是照样被吃的渣都不剩?安德夫?列这个名字想必江总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