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也曾经考虑过找几本明穿的小说做参考，可惜很不巧，好不容易看到一篇剧情跟内容都不错，还算有点参考价值的，看到一百多万字才发现那是一本种马文。男主一开始表现得对女主一往情深，后来竟然跟女主的金兰姐妹搞上了，最令人心塞的是，那位妹妹要是没有女主的拼死相救早就已经死了。
    就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女人，作者竟然还努力把她塑造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怀孕了之后，假惺惺对着婚后一直没怀孕的女主说什么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孩。朱颜看到那里的时候差点闷出一口老血，作者极品到了极点，还故意让那朵小白花生了个庶长子，出生没多久就有意让那孩子继承家业。
    要是没有女主前期的各种帮助，男主估计刚穿来没多久就死了。因为作者对女主的着力刻画，又因为女主那种自立自强不同于柔弱古代女的独特个性，身为女读者的朱颜当然自动代入了女主的立场，最后看到那里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不能更恶心了，被自家老公跟妹妹联合起来背叛啊！朱颜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想阉了男主，后来第二反应是想掐死作者。后来忿而去投了一张超低分的评价票，气才稍稍顺了些。
    看了某点文，才会知道男人的思想到底有多龌|蹉，种马这种还算是好的，毕竟摆到了明面上，一眼就能够看穿，还可以绕道，最烦就是那种披着真爱外皮的小姨子情结，嫂子情结……朱颜开始还以为那一篇是个例，忍着恶心又看了几篇，结果，除了一位已经结婚的大神的作品，无一例外都踩到了狗屎。最夸张的一篇，男主甚至被一位想抱大腿的寡妇强推了，被强x之后非但没弄死寡妇，反而一脸长太帅没办法的表情，把那寡妇给收了。身为女性的朱颜实在是无法认同某些男作者的思维模式，于是，彻底断了用某点文做参考的心思。
    令朱颜郁闷的是，朱厚照正在看的竟然正是那篇差点没把她呕死的明穿小说，还好，他还没看到男主跟小姨子勾搭成|奸那段。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扑过去，直接关了电脑。
    “阿姨，你干嘛呢？”朱厚照看得正起劲，顿时欲哭无泪。
    “我超讨厌那篇文的作者，不许看他的书！如果你想看明穿小说，回家，我送你全套某大神的纸书！”某点文，也就几个已婚的大神的作品还能看看。毕竟，要是结了婚还写那种情节，老婆肯定会跟他们闹离婚。
    “阿姨，可是，我刚看到一半……”朱厚照一脸委屈。
    “你想知道后面的情节对不对？我告诉你好了，男主虐了鞑靼，平了辽东，踩得朝堂上那几位跟他作对的大臣屁滚尿流，开海禁，兴商业，最后借着君主立宪制架空了正德帝，也就是你的帝位，从此天下一统，美人在怀！”其实那篇文朱颜看到一半就弃了，她就是在瞎扯蛋，不过某点流的文，想必也逃不过这样的套路，她没说男主谋朝篡位已经算是和谐的了。
    “阿姨，你在生气？”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朱厚照果然一眼就看穿了朱颜此刻的情绪。
    “没！谁生气了？”朱颜皱着眉，极力否认。她总不可能告诉朱厚照，因为那篇文的男主收了女主的金兰姐妹，所以被她列入了黑名单。那种事情光想想她都觉得会污染纯洁的少年。
    “别生气了，你不想让我看，我不看还不行吗？一本小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朱厚照看穿了朱颜的口是心非，连忙过来替她顺毛。这小子果然会来事，一边说着窝心的话，甚至还一边替朱颜倒了杯茶。
    捧着热茶喝了一口，朱颜终于觉得舒服了些。三观不合的文杀伤力果然惊人，没想到时隔那么久，自己还是没缓过来。
    朱厚照偷偷瞄了一眼朱颜，确定她情绪平稳之后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转向正盯着他们两个直看的爷爷：“爷爷，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钓鱼吗？”
    “好！去钓鱼！”爷爷望望朱厚照，又望望朱颜，摘下老花镜站了起来，“老在书房闷着也不好！爷爷跟你们说啊，对像你们这样毛毛躁躁的年轻人来说，钓鱼绝对是一个培养耐心，修身养性的好办法！爷爷我年轻时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每次去钓钓鱼一般总能茅塞顿开。”
    钓鱼？！听到爷爷要带朱厚照去钓鱼，朱颜心中一凌，连忙放下杯子，一把抓住了朱厚照的手：“别去，水边……”
    “阿姨，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朱厚照一声苦笑，“做人可不能因噎废食啊，难道你打算让我一辈子都不靠近水边？”
    爷爷果然站在他那边：“就是！就是！颜颜你太敏感了，爷爷我钓了一辈子鱼，你见我发生过什么事吗？年轻人不能老窝在屋子里，应该有点户外活动，钓钓鱼，晒晒太阳挺好的！要是你实在不放心，不如也跟着一起去吧！”
    爷爷的钓鱼活动朱颜又不是没参加过，每次都是一帮老头子聚在一起，聊着各种老头子的话题。虽然她小时候常常缠着爷爷带她一起去，后来渐渐长大，慢慢也就没了兴趣。要不是不放心朱厚照，打死她，她也不会去。
    爷爷他的那几个钓友生的都是孙子，就爷爷有两个孙女，朱颖从小跟爷爷又不亲，那帮老不修最爱拿朱颜开玩笑。当初就是用一口一个孙媳妇把朱颜吓跑的。问过爷爷，确定那帮老头子的孙子都有了女朋友，她才心下稍安。
    可惜，就算是这样，朱颜还是没逃过被拉郎配的结局。
    “颜颜啊，好久不见，都成大姑娘了。有男朋友了没？张爷爷有个侄子，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人帅，个性又好，有空出来一起吃顿饭？”
    朱颜欲哭无泪，她怎么就忘了，人家孙子有女朋友了，可人家还有侄子跟外甥呢？
    这帮老头子心直口快，虽然尴尬，不过也比在家里面对妈妈的碎碎念要好。朱颜陪着笑脸，打算蒙混过去，没想到听到这话，朱厚照那小子竟然跳了出来。
    “多谢张爷爷好意，她有男朋友了！”
    “哦？是吗？可惜了……”谁说只有老太太爱八卦的，老头子同样八卦，听到朱厚照的话，那老头立刻目光灼灼地盯住了朱颜，“颜颜啊，跟张爷爷说说，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颜还没来得及回答，朱厚照那小子又抢先一步接过了话茬：“颜姐姐的男朋友，当然是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好男人！”
    “小子，别打岔，让颜颜自己说！颜颜啊，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吗？”不愧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张爷爷目光如炬，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朱厚照是在说谎。一边问朱颜，一边还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朱厚照脸上的表情。
    朱厚照刚刚开口就被拆穿，朱颜可没胆量再在他面前说瞎话，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该怎么作答。
    “老张，你就别逗他们了。颜颜是真有男朋友了，你家侄子还是留给别人家的闺女吧！”还好，关键时刻，爷爷站出来为他们解了围。
    “真有男朋友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朱颜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没想到的是，听到她爷爷的话，张爷爷的眼神越发灼热了。
    爷爷哭笑不得：“你非得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矮油，我不是好奇嘛！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老朱，你就说说吧！我也很好奇！”
    “就是！就是！我们几个可是看着颜颜长大的，关心一下她的终身大事有什么不对的？”
    张爷爷也就算了，连其他几个老头子也开始起哄了。顾不得整理渔具，纷纷目光灼灼地望过来，一脸等着听八卦的表情。
    爷爷哭笑不得望着他那帮损友，一脸抱歉地望了望朱颜，又望了望朱厚照：“你们说，我该怎么回答？”
    “爷爷，说实话吧。”朱厚照说完，嘿嘿一笑。
    看到朱厚照那一脸狡黠的表情，爷爷也笑了：“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们实话也无妨。颜颜的男朋友，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话绝对是石破天惊，一帮老头子面面相觑，半晌没回过神来。
    “老朱，你别开玩笑。这里除了我们一帮老头子，可没旁人！”
    “什么没有旁人？”爷爷嘿嘿一笑，走过去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正式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孙女婿！”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老朱，这玩笑开得是不是有点大了？”
    “谁说我在开玩笑的？我说的是实话，这孩子对颜颜好，又对我胃口，虽然年纪小，但那是暂时的！在我看来，他们两个在一起很相配很好！”
    “老……老朱……”
    “老朱，你够开明，够牛！”
    “老朱，佩服！”
    ……
    那帮老头子果然都是些见过大场面的牛人，虽然开始被惊得目瞪口呆，但看到朱颜爷爷一脸认真，很快就释然了。人家爷爷都承认了，他们几个外人瞎操什么心啊？
    朱厚照那小子得到了爷爷的当众承认，脸上都快笑开花了，为了不让爷爷丢脸，拼命在那帮老头子面前表现。那小子情商的确不低，鞍前马后地挨个卖乖讨巧，轻轻松松就把那帮老头子伺候得服服帖帖。不仅又帮爷爷赚取了不少眼光不错的称赞，还成功获得了几个老头亲睐。张爷爷更是直接表示，好久没遇到过这么对胃口的年轻人了，朱厚照那小子顺杆爬，干脆认了他当干爷爷。
    钓一次鱼不仅钓回几座大靠山，甚至还钓回了一个干爷爷，回去的路上，朱颜简直对朱厚照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小子抱大腿的功力不错嘛！难道以你的身份，还需要讨好什么人吗？”朱颜耳濡目染这么多年，都没他这么好的功力。
    “谁说以我的身份就不需要讨好别人了？就算是皇帝该装孙子还是得装孙子。”
    朱厚照说话的时候表情一脸的老气横秋，配合着他那张依旧稚气的脸，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朱颜忽然忍不住想逗逗他：“说说，你在谁面前装孙子了？”
    “春坊的那些先生们。”朱厚照皱了皱眉，“我这么委曲求全，还不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朱颜没料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自己身上，吃了一惊。
    朱厚照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可不像你们这边的孩子那么幸福，有双休日跟寒暑假，出阁就学之后，就只有初一十五节庆日才能够休息。为了过来见你，我当然只能想方设法讨好先生们。所以，对你老公我好点！”
    “你说什么呢？谁是我老公？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开这种玩笑！”
    “你可别冤枉我！明明是你自己在你妈面前承认我是你男朋友的！”
    “我那是为了故意气我妈！”
    “你就别不承认了！你心里肯定有我，不然怎么不说表弟堂弟侄子外甥，偏偏说我是你男朋友？”
    “我得多变态才会爱上你一个孩子啊？”
    “没事，就算你是变态，我也一样爱你！”
    “朱厚照——”
    “哈哈哈……”
    ☆、第四十二章 理想
    自从那天去过一次之后，朱厚照那臭小子就爱上了钓鱼，接下来那几天每天都陪着爷爷一起去钓鱼。经历了之前那一幕，打死朱颜也不愿意再跟去了，没了朱颜的打扰，一老一少乐得自在，每天都要在外面消磨上大半天。
    害怕朱厚照被那几个老不修带坏，每天回来，朱颜都会拉着他说话。爷爷被她的草木皆兵弄得哭笑不得，一再跟她保证，他跟他的老伙计们不会带坏朱厚照。得到了爷爷的保证，朱颜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假期结束，朱厚照一脸的意犹未尽。这段时间，他显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在抱大腿，离开的时候，爷爷的那帮老伙计竟然还专程跑过来送行。他那个刚认的干爷爷甚至还送了他传说中的数码三件套做礼物，把他们那帮老头子的号码都存了进去，叮嘱他有空就给他们打电话。
    朱厚照满口答应，离开前那一脸依依惜别的表情，让那帮老头子各个老怀甚慰。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这是亲孙子呢。
    这臭小子刚刚那番表现果然是演技，一离开老头子们的视线，他那一脸的不舍就转成了满脸的兴奋，迫不及待地在出租车上摆弄起了刚刚拿到手的手机、平板跟笔记本电脑。让朱颜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替那帮老头子不值。
    “手机！我也有手机了！哈哈哈……干爷爷好大方，这配置比干爹那部还好！哟，还给我充了这么多话费！”这小子此刻的表情简直像极了刚刚干了一票的小骗子，让朱颜都有些不忍直视。
    “阿姨，你的号码给我，我存一下！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会走丢了！”
    “把手机给我，我自己存。”
    “不必了，我会！”
    朱颜原本还奇怪他从来没有过手机怎么能玩这么顺溜，想起他小时候目不斜视，抱着朱念的手机拼命玩游戏的样子，瞬间释然了。报出手机号码，眼睁睁看着他将号码存好，朱颜只能再度感叹了一遍小孩子逆天的学习能力。
    原本那臭小子是准备把名字存成老婆的，看到朱颜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才不情不愿地改成了仙女。
    小孩子最容易满足了，回到家后，他电视也不看了，趴在床上一脸兴奋地摆弄着新得到的三样玩具。那满脸的幸福跟来时那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直到看到床上那台碎了屏的平板电脑才忽然间犹如被按下了静音键般安静了下来。
    知道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皇，朱颜连忙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朱颜做好了他再度失控大哭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却比她想象中坚强得多：“阿姨，谢谢你带我过去见爷爷。我原本还在迷茫，没了父皇我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了！”
    “就像你在我十岁那年跟我说的那样。我也算是半个穿越者，既然穿越小说里面的男主能够改变历史，为什么我不能？我要跟穿越小说里面的男主角一样，站在整个帝国的制高点上，脚踢文臣武将，拳打倭寇女真，掀起工业革命，铸就千古盛世！我要成为千古一帝！我要让我父皇在九泉之下，以有我这个儿子为荣！”
    朱厚照说话的时候特意正襟危坐，不长的一段话说得铿锵有力，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精光闪烁，虽然他那变声期的声音依旧透着稚嫩，却难掩其中逼人的王者气派，连朱颜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小说都是些理想主义的东西，现实要比小说中难上千万倍！你做好准备了吗？”虽然朱厚照刚刚说的一切一直都是朱颜的梦想，但亲耳听到他如此郑重地说出这番话，她却忽然忍不住想泼他冷水。
    “当然！自从知道未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别无选择了。难道眼睁睁看着清兵入关，昔日崖山之祸重现？”朱厚照眼中的光芒并没有因为朱颜的话减少半分，他拧了拧拳，语气反而更加坚定，“如果我是普通人，大可以袖手旁观，继续过我的小日子，但我是大明天子！守护我大明朝的子民是我的责任！”
    不知怎的，看到朱厚照那一脸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表情，朱颜忽然想起了之前无意中看到的那部纪录片。想起历史上被抹黑得不成样子的朱厚照，她忽然一阵心悸，下意识地拧了拧拳。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理想跟现实之间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如果你发现除了你自己那个时空根本就没有人能理解你？如果你发现你想走的每一步都步履维艰，甚至会遭到全天下的鄙视唾弃？你会不会从此堕落，会不会自暴自弃，会不会破罐破摔？”
    朱厚照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出了一个问句，这个问句让朱颜哭笑不得。
    “阿姨，还记得当初的《重铸大宋》吗？”
    记得个屁啊！那款游戏距离发行还有两百多天，老娘甚至都还没给你买呢！
    “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把那款游戏打通关的吗？”
    朱颜想回答他说不记得，但看着他此刻那一脸坚毅的表情，终于还是没忍心煞风景。
    “那么变态的游戏我都打通关了，有什么好怕的！最糟糕的结局也不过是遗臭万年！”这臭小子倒是淡定得很，说到遗臭万年竟然一脸的云淡风轻。
    “知道我书房里挂着的是哪几个字吗？”
    朱颜哭笑不得，这臭小子看来是爱上这种她无法回答的问句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还好，他自己给出了答案，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一脸的认真，那眼中闪烁的灼热光芒令朱颜心脏一紧。
    “你的麻烦不止有外患，还有内忧，外患在表，内忧才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朱颜的脑海中不停翻腾着之前的那部纪录片，她甚至都有冲动劝朱厚照乖乖配合内阁，当个不功不过的守成之君。明朝内忧由文官集团一手促成，想要解决内忧，不触动文官集团的利益根本就不可能，而史书偏偏就是由文官集团负责编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