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可不可爱啊？”
    “可爱！好可爱！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话题的指向好像有点不对，朱颜回过神来一看，果然发现朱厚照已经口水滴答。
    “阿姨，我想吃熊猫！”小家伙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就仿佛普通人家的小孩子说我想吃羊肉一样轻松平常。
    现在，朱颜才猛然间明白过来，在小家伙的眼中动物园大概是等于菜市场或者酒店后厨的存在。
    旁边一位带孩子的家长果然诧异地回头望了他一眼，看到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后，眼中满满都是笑意。
    朱颜暗暗感叹年龄果然是最好的伪装，然后急忙带着他离开了现场：“好好好，阿姨给你吃熊猫。”
    真熊猫就算杀了朱颜她也不可能吃到，假熊猫倒是可以，为了安抚小家伙，她特意去旁边的冷饮店买了两根熊猫雪糕，跟小家伙一人一根。
    “不是这个……咦？”小家伙开始还一脸别扭，尝到味道后顿时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
    一根高热量的雪糕打底，之后，朱厚照终于没再跟朱颜要动物园里的珍惜动物吃。动物园之行圆满结束。
    “以后不许自称本宫。”为了让这话更具威慑力，朱颜小小撒了个谎，“要是让其他仙人知道你是凡人，他们会把你抓去吃掉的！”
    “本宫……我再也不敢了。”
    回去的路上，小家伙一直盯着小男孩们的发型猛看，发现所有的男孩子都留着短发后，立刻开始嫌弃自己的一头长发了：“本宫是男孩子！男孩子！本宫不要留长头发！本宫要跟他们一样！”
    朱颜大惊，她是无所谓，要是他回去没了头发，他爸妈肯定会被吓到的：“没人跟你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吗？”
    朱厚照沉默了，他想起了如意。因为头发被小妖怪吃掉，哭得快晕过去的如意。如意这么难过，没了头发应该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吧！
    看小家伙沉默不语，朱颜连忙又添了一把火：“要是你留这边的孩子一样的头发，你父皇母后就不要你了。被这里的人认成女孩子跟父皇母后不要你，你选哪个？”
    “女孩子……”虽然一脸委屈，朱厚照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继续被误会。
    朱颜被他那一脸委屈的表情逗笑了，连忙摸着他的头安慰：“是不是男孩子跟留不留长头发没关系。”
    朱颜忽然很有冲动给他看长发猛男的电影，比如《人猿泰山》《勇敢的心》，最后考虑到他的年龄，这才作罢。后来，她倒是给长大的他看了，那家伙给出的评价低得离谱，野人的故事，反贼的故事，一脸冷淡地质疑她的品味，半点没感受到她想传达的英雄主义情怀，关注的重点反而是他们说的是什么话，因此莫名其妙去学了英语。
    从动物园出来，朱颜带着小家伙去逛了超市。既然他决定要经常过来叨扰，必要的生活用品还是少不了的。
    朱颜做好了一进超市就兵荒马乱的准备，没想到的是，小家伙坐在推车里，一脸的乖巧，只是不停问朱颜，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这个年龄的孩子很多都是十万个为什么，朱颜一路走一路跟他解释超市里各种东西的用途，就像是年轻的妈妈带着好奇的宝宝出行，倒也并不怎么惹人注目。
    朱颜原以为超市之行即将平安无事地结束，没想到的是，等她买了牙刷毛巾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又随便挑了一双大小合适的儿童拖鞋，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竟然遇上了一个她最不想遇到的熟人。
    “阿颜，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张涟不愧是朱颜记忆中的校草级人物，逛个超市都有美人相伴。他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没变，美人前|凸后|翘，留着一头大波浪的卷发，妆容精致，成熟而妖娆。
    挽着的手臂被甩开后，朱颜分明看到那位朝自己投来了寒气十足的一瞥。
    “我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我们很熟吗？”朱颜说完，继续跟朱厚照解释货架上物品的用途。
    “仙女，这是什么？”天意啊！朱颜原本还指望着利用朱厚照化解此刻的尴尬，结果那臭小子竟然好死不死偏偏指向了货架上的避孕套，气氛刹那间就不对了。
    “怎么又是你一个人带孩子？孩子的父亲呢？”看到朱厚照，张涟那家伙竟然皱了皱眉。
    虽然朱厚照不是她的孩子，但看到张涟露出这样的表情，朱颜还是觉得微微有些不舒服，冷笑着问他：“我心甘情愿给别人带孩子关你什么事？”
    听到她这话，张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带着这么大的孩子，家里知道吗？”
    “你难道不知道吗？自从大学毕业，我就已经不怎么跟家里联系了，他们早当没我这个孙女，没我这个女儿了！所以，如果你是为了攀上朱家的关系的话，我可不是个好的选择。我堂姐朱颖应该也在这个城市，她学历比我高，长得比我漂亮，还比我更讨人喜欢，你可以去找她！”
    “阿颜！”张涟忽然扑过来一把抓住了朱颜的手，眉头紧皱着，那一刹那的眼神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既愤怒又悲哀。
    朱颜被他掐得生疼，却并没有挣扎，只是目不转睛地冷冷瞪着他。真是可笑，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
    “放手！放手！放开仙女！坏人！坏人！”朱厚照看到情况不对，立刻站起来，开始拼命捶打张涟，虽然他人小力弱，但还是起到了作用，面对小家伙的乱拳，张涟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朱颜。
    朱颜不想跟他有更多纠缠，抱起朱厚照，顾不得要挑好的东西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第十章 不信
    回到家，朱颜把朱厚照放到沙发上，颓然地缩在了沙发上。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没事了，没想到回想起当初的一幕幕，就算到现在依旧感觉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猪猪，你先回去好不好？阿姨不太舒服……”发现小家伙正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朱颜连忙朝他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就算他想留下来也不行，刚刚跑得急，生活必需品都没买回来。
    朱厚照吃了一惊，立刻眉头一皱，杀气腾腾地手舞足蹈了起来：“是因为那个坏人吗？本宫是男子汉，本宫可以保护你！”
    “现在回家，这些都是你的！”朱颜站起来，把那一大袋原本准备带给杨秀宁的铜锣烧全塞到了朱厚照的怀里。昨天自从尝过铜锣烧的味道后，小家伙就一直盯着那袋东西哗哗流口水，害怕他吃太多甜的吃不下晚饭朱颜一直没给。
    “全部？”朱厚照一脸的受宠若惊，那副小嘴微张幸福来得太突然的表情，可爱得让朱颜恨不得掐一把。
    “全部！”朱颜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小家伙忽然一把抱住了那袋铜锣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沙发，犹如偷到了奶酪的小老鼠一样迅速钻进了柜子，连鞋都没来得及穿，那动作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仿佛生怕朱颜反悔。
    朱颜再度打开柜门的时候，孩子跟铜锣烧果然都已经消失了。她长舒了一口气，重重把自己摔在了床上，脑海中又如潮水般浮现出当年的历历过往。还以为已经彻底忘记了，原来只是自欺欺人，胸口又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了，她只好如鸵鸟般将脑袋埋到了枕头底下。
    因为铜锣烧都给了朱厚照，喂肥杨秀宁的计划破产。不过朱颜才不会给那个叛徒好气，第二天一到公司就先赏了她一个白眼。
    “颜颜，我错了还不行吗？他连你家的地址都知道了，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虽然杨秀宁是朱颜的顶头上司，但这种时候，却还是不得不低声下气道歉。
    “哼！”朱颜别过脸去。
    “颜颜……”杨秀宁原本还想求情，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欲哭无泪地在办公室门口再度看到了张涟的脸，“擦！你……你怎么又来了？”
    张涟冲杨秀宁微微一笑，走过来将一袋东西放到了朱颜的办公桌上：“阿颜，你忘在超市的东西！”
    “不是我的东西，我还没付钱！”
    “没事，我替你付了。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这是小票。”
    他这么说，朱颜反而觉得没办法推辞，反正如果小家伙下次再来，东西还是得买，干脆从钱包里拿出钱，数了个大致的数目塞进他的手中：“不用找了！”
    这下，轮到张涟哭笑不得了。
    “小孩子的东西？”杨秀宁果然八婆，竟然已经开始查看购物袋里的东西了，此刻正拎着那双儿童拖鞋，一脸的震惊。
    张涟叹了口气，对杨秀宁道：“我的话说上去没用，你劝劝她！”
    “劝什么？”杨秀宁依然在打量手中的拖鞋，一脸的茫然。
    “她儿子的事！”
    “她儿子的事？”杨秀宁手中的儿童拖鞋“啪”的一声落到桌上，因为落点不对，又滚到了地上。
    朱颜弯腰去捡拖鞋，听到上方传来张涟痛心疾首的声音。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让她想起高中时代那段美好的回忆。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她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可惜，内容却令她不敢恭维。
    她迅速拎着拖鞋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对他怒目而视：“张涟！自恋是病，得治！”
    张涟皱眉望着她，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阿颜，就算不可能回到从前，我也希望我们两个依然是朋友……”
    他竟然还好意思说朋友？当年，她被全校同学当过街老鼠一样奚落的时候，怎么没听他说过这种话？因为他，就算过了那么多年，自己依然无法放下心防好好跟人谈一场恋爱，总觉得只要自己一旦陷下去，就将面对一场灭顶之灾。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午夜梦回，她依然常常被当年的景象惊醒，觉得自己仿佛赤身*站在所有人的面前。自作多情，卑微，又可怜。
    朱颜后来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是处心积虑，全校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却偏偏挑中了她这个一开始对他没有半点兴趣的家伙，明明有那么多心理强大，就算面对同样的事情也不可能留下心理阴影的女孩子，他却偏偏选择了原本就已经低到尘埃里的自己。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落井下石。朱颜也很希望自己能够长成像杨秀宁那样乐观开朗的女孩子，可惜，如果一个孩子从懂事开始就一直被亲生母亲嫌恶，你又怎么可能指望她能够自立自强？为什么你是女孩子？为什么你那么没用？当年，面对另一个女人的带子逼宫，那个应该被她称为妈妈的女人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了她的身上。
    偏偏在那种时候，遇到了那样的事。在别人眼里，那或许只是个玩笑，但对朱颜，那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没有杨秀宁，当年那个叫朱颜的女孩子估计早已变成了一抔黄土。
    做过那种事情之后，他竟然还好意思说朋友！朋友在朱颜看来是个神圣的词，像他那样的家伙根本就不配！
    朱颜很想用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面前的这个家伙，可惜，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一个字：“滚！”
    “阿颜……”
    “不要用那个名字称呼我！因为你，不配！”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一刹那找到了出口，朱颜冷冷瞪着张涟，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张涟原本还想说什么，突然面对那样的眼神，终于乖乖闭嘴，只是眼神看着竟有几分像是受伤的小动物，无辜又可怜。
    “张涟……你还是走吧……”眼见着两人用令人不安的眼神静静地对视，杨秀宁连忙插入到两人中间，将张涟拖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发现办公室气氛不对，杨秀宁连忙把朱颜拖进了自己的总裁室。没错，杨秀宁就是朱颜所在公司的总裁。那家伙绝对符合霸道总裁爱上你里面的所有条件，可惜的是，偏偏是个女孩子。
    “我勒个去！几天不见，你怎么连儿子都有了？最近的科技原来已经这么进步了？难道不用十月怀胎吗？”一进门，那家伙便立刻开始大呼小叫。
    朱颜余怒未消，眼角眉梢间依然带着杀气：“不是我儿子，故意编出来想让他死心而已。破镜重圆的戏码最恶心了！当初是谁害我成为全校的笑柄的？把我的自尊撕成一片片踩在脚下后，他竟然还好意思跑到我面前来装出一副情圣的表情，表达他廉价的关心。他不恶心，我都替他恶心！”
    “不是你儿子？那孩子哪来的？难道你去拐卖人口了？”
    “不是！是他自己跑来的！就是之前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闹鬼的柜子里跑出来的！”
    “啥？哈哈哈哈……”杨秀宁先是一愣，接着，笑得比当初朱颜提到那个鬼故事时还夸张。
    “你不信？”
    “当然不信！”
    “是真的！”别人的话朱颜可能还会有顾虑，杨秀宁，那家伙她可是连对方内裤的颜色都知道，就算告诉她也无妨。加上这位霸道总裁有钱有权，也不可能图自己什么。朱颜微微犹豫之后，一五一十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哈哈哈……颜颜，你是不是因为张涟的突然出现受了刺激，所以产生幻觉了？”可惜，那家伙果然不信。
    “你不信？”
    “怎么可能相信？”
    于是，朱颜直接把她拖回了家。
    看过朱厚照留下的两套纯手工太子常服，又见识了厨房里某根胡萝卜上留下的牙印后，杨秀宁终于信了。牙印可以随便找个小朋友伪造，但那两套衣服，在她看来，以朱颜的工资水平，根本就伪造不起。
    突然想起了什么，朱颜打开手机，给她看了自己趁小家伙睡着偷拍的萌娃睡颜。
    “卧槽！这孩子长得也太萌了吧？看那张粉嘟嘟的小脸，看那藕节般的小手，还有那长长的睫毛！不行了，怪阿姨的血都开始沸腾了，好想捏一把！”杨秀宁对着照片花痴了半天，忽然脸色一沉，“你之前请假，该不会是因为他吧……”
    朱颜点了点头。
    “混蛋！早说啊！早说我跟你一起照顾他！矮油，萌死了！”杨秀宁都已经抱着手机爬到她床上打滚去了。
    “他还会来吗？”在床上滚了一圈，杨秀宁忽然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望着朱颜。
    朱颜点了点头：“应该吧……”
    “下次他来了记得通知我！我给你放假哈！带薪的！这么可爱，一定要收来当干儿子！矮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虽然霸道总裁愿意给带薪假很值得高兴，但看杨秀宁那家伙那副夸张的表情，朱颜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草率的决定了。
    ☆、第十一章 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