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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146节
    谢欲晚的确知道了——
    从那日橘糖从马车上下来,他看见橘糖的第一眼开始。
    毕竟橘糖甚至没有小婳‘装’的认真。
    青年淡淡看着手下的书,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莫怀沉默道:“公子,那我们还要继续吗?”昨日在殿外,莫怀听见了他们交谈的一切。那些部署是他亲自安排的,出了变故,他得问一问公子。
    青年声音很平静:“不用。”
    他将眼神收回来,许久之后,他翻了一页书。
    “他会来的。”
    莫怀一怔,这里的‘他’,是徐宴时。
    昨日在殿外,他其实没听明白。
    一个自小被欺负打压的皇子,如今有了登上皇位的可能,只要登上皇位,无论是那个小太监,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他都能够拥有了。
    生在皇家,若是生不出一点野心,下场只有一个‘死’。
    徐宴时为何要自己赴死。
    谢欲晚眸淡淡地望向窗外,那一颗梨树被烈日暴晒着,今日陡然热了不少。
    偶尔有些风,吹动绿叶,也吹动地上交错的影。
    莫怀其实不需要担忧,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毕竟上一世便是这般。
    青年翻了一页书,声音很轻。
    不似外面的蝉鸣声,任谁听了,怕都是会觉得有些恼人。
    但青年却不为所动。
    *
    晨莲出门了,姜婳将人送到了门口。
    按照上一世,太子妃今日要遇见贼人,虽然人无虞,却被惊吓到了,后来半月也不曾下床。
    她让晨莲等待一个时机,便是贼人动手的那一刻。她给晨莲指的那一艘船,是太子妃最后躲进去的那艘船。
    即便一切都同晨莲说清楚了,心中也很明白晨莲的能力,但是姜婳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担忧。
    她不太能够受得住这种情绪,抱着书去敲响了谢欲晚的门。
    是谢欲晚开的门。
    他没有问她为何来,只是让开了身子。
    不知为何,进了谢欲晚的屋子,她的心陡然就静了一些。只是有些太乱了,静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怎么了?”青年的声音很平静。
    用青年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一杯温茶。
    姜婳此时喝不了温茶,看着谢欲晚,又看着手中被他当做幌子的书,不知怎么就说出了一句:“不认识字了。”
    青年眸难得带了些笑意:“哪个字。”
    左右已经说了奇怪的话,凭着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姜婳小声道了一句:“每个字。”
    夏日的光很烈,今日的光特别的烈。
    屋内没有点蜡烛,但已经亮的通明。
    姜婳恰站在一片窗映进来的日光之中,素色的衣衫都被映亮了许多。
    青年接过她手中的书,‘顺便’将她的人牵了过来。那被光映亮的衣衫一瞬间黯了下来,但是少女身上因为阳光而产生的灼热感夜消失了。
    少女垂着眸,像是在想着什么,但是浑身都透着不平静。谢欲晚其实很少见到她如此模样,不过在这一瞬,他突然意识到,从前他未曾看见,只是因为她会隐藏。
    而现在,她愿意展开。
    他望着垂着眸的少女,轻声应了一声:“嗯。”
    他没有问原因,或者说,他其实也算知道原因。她无论做什么,除了于陈的事情,从来没有瞒过他。
    夏日的光从窗边映下,两个人在阴影中对视。
    青年温声,一字一句道:“天启元年,岁丰......”
    那一整个下午,在光未曾顾及的地方,青年将书中的每一个字,都教少女认了一遍。
    第九十七章
    太子妃游船遇刺, 卧床半月。
    一月在夏日的蝉声中就这样过去了。
    从前推辞了数日的三本书,在这一月中,姜婳也全都记了下来。
    答完谢欲晚给她的册子, 少女轻轻地仰了头, 望向外面的天。
    很蓝。
    大朵大朵的白云压在天上, 同那透彻的蓝混在一起,烈日将天空映得特别的亮。
    少女放下手中的毛笔,想起一月前——
    青年温声为她诵了一下午的书。
    直到日暮,晨莲外门外敲响了门, 说到了吃晚膳的时间了。那一日的晚膳,是橘糖做的。去了趟佛寺, 求了三张平安符, 橘糖的精神气似乎就回来了。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橘糖做了满满一桌的饺子。
    各种馅的。
    在那日之前, 姜婳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多馅的饺子。
    她还是用了日常的量, 放下碗筷时,发现对面的青年正在看着她。那时晨莲已经回来了, 她知晓事情已经完成了, 又因为青年一下午的安慰,整个人都好了不少。见他看过来,不由轻声对他笑了笑。
    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她还是会偶尔见不到谢欲晚,还是会偶尔胡思乱想, 还是有时候会想起同上一世有关的一切。
    但即便屋前那盏灯在深夜灭了。
    她也知道,那个人还是会回来的。
    毛笔安静地摆置在笔架上, 天气热, 册子上的墨很快就干了。姜婳望着房间的一盆冰,轻轻地眨了眨眼。
    她没有着急去将册子交给谢欲晚, 而是卧在一旁的小榻上,静静睡了一觉。
    其实不太安静,四处都是蝉鸣声。
    蝉自她们住进这个小院,便开始鸣叫,如今过去一月了,依旧叫得厉害。姜婳想起从前听见的蝉的传闻,沉沉地睡了过去。
    从前她在古书中看见,蝉要在土中埋十八个春冬,才能拥有一个夏日。
    每当她想起这些,便觉得,小院中的这些蝉,吵些便吵些吧。
    毕竟她的一生,比起蝉,要漫长许久。
    睡梦中,姜婳想起那三本书的内容,梦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她,像是雾从天空压了下来,很轻,很薄,但是并不舒服。
    她想起那日他将那三本书递给她时,书上新鲜的笔墨味。
    睡梦中的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心微微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
    那盆屋内的冰,被夏日的光灼着,一点一点化成冰凉的水,随后——
    还未等到随后,晨莲便从外面拿进来了一盆新的冰,将还未完全化作水的前一个盆子端了出去。
    少女答完的题侧静幽幽地摆在桌上。
    *
    姜家最近很乱。
    一个多月前不知为何姜老夫人住的院子燃起了一把火,那把火将元宁居烧个干净。若只是元宁居也没有什么,但是元宁居内有一佛堂,那是姜老夫人祭拜了近二十年的佛堂,这一把火不仅烧了元宁居,也烧了元宁居内的佛堂。
    姜老夫人本就被那一把火吓着了,清醒之后知晓佛堂也没了,顿时又昏了过去。
    姜大人让高僧为姜老夫人祈福了半月,可聊胜于无,昏睡中,姜老夫人口中念叨的都还是那方金碧辉煌的佛堂。
    姜大人便寻了人,无论如何一月之内还要再建一个。
    闻言,姜老夫人的病才缓缓好了起来。
    可还不等佛堂建起来,姜家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离姜家四小姐姜萋萋出嫁只有两月的时候,姜家四小姐的未婚夫江南莫家的六公子突然上门,怀着‘歉意’来退了婚。
    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姜家丢不起这个人,直接给退了。
    后来有姜家的奴仆传出消息说,姜家原本是不想退的,但是由不得姜家三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只好委屈四小姐,将婚事给退了。
    再知情一些的人,是知道那江南莫家的六公子原来有一两情相悦却家道中落的青梅,此番退婚也是因为那青梅肚中怀了自己的孩子,那莫六公子不忍心心爱之人为妾,才受了莫家家法前来姜家退婚。
    听说那一日后,姜家四小姐就疯了,居然直接打了姜家二小姐一巴掌。
    姜老夫人看着府中的一团乱想,身体原本稍好,一生气又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那姜老夫人口中念叨着:“窈娘啊......”
    有人不知晓,不由问,那窈娘是何人,有稍稍了解一些的道,窈娘啊是姜老爷的一个小妾,从前同姜老夫人有些渊源,之前发了急病走了。
    有人叹息一声说道这姜老夫人还念着一个小妾,也算有情有义,只是府中事务乱成这样,姜老夫人这病,怕是难好咯......
    姜老夫人的病的确还没有好。
    一月过去,过来诵经的高僧来了一批又一批,但姜老夫人不知为何半夜总是会被魇住,本来年纪又大了,一魇住,一日精神都没了。
    昏睡过去时,姜老夫人口中,总念着‘窈娘’的名字。
    姜玉郎来看了祖母好几次,发现祖母还是这般,不由心生担忧。他的一旁,一身杏黄色衣裙的女子,正是今日才被放禁闭出来的姜玉莹。
    比起往日的嚣张气焰,今日的姜玉莹收敛了不少。
    她望着病床上的祖母,眸中略微带了一分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