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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不过话是这么说,贺霖心里还是挺担心贺内干的,崔氏平日里对贺内干冷淡,也想的通。当年她就不是按照正常的途径嫁给他的,不过今日这话,贺霖觉得怕是会伤到贺内干了。
    让医官来给崔氏诊脉,崔氏方才很明显和贺内干吵了一架,孕妇脾气容易波动,贺霖担心,便医官来诊治了一回。
    崔氏服药睡下后,贺霖才急忙让人去打听贺内干这会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门口的那些阍者都被问了个遍,还有那些家人骑奴们。贺霖虽然是出嫁女,但因为是长女管家几年,女主人眼□体不好,她说的话也没人敢不听。
    问到贺内干是往一处别院去了,贺家里宅院并不只有大宅一处,在别处也有宅院,不过那些宅院可没有什么金屋藏娇的风流事迹。
    贺霖问到之后,亲自带着人就往贺内干去的那家宅院行去。
    那家宅院算起来还是以前一个臣子私有,后来被分给贺内干了。门口守门的阍者听说是晋王世子妃,家里的大娘子前来,原先还有些为难,说是郎主不让人进去,贺霖二话没说直接让人把阍者拉开,把门打开,自己下了牛车,也不必叫奴婢们拿来行障遮挡脸面,反正她就是个土鳖,土鳖做事有土鳖的特色怎么了,不过就是让那些士人多说几句嘴。
    贺霖走进大门,宅院的分布基本上都一样,她立刻就往堂上那边去。
    后面滚进来的在这座杂院的奴婢,在她身后一声高一声低的叫“世子妃!”
    贺霖额头上爆出一段青筋,“再喊割了你舌头!”说罢就朝着堂上去了。
    堂上这会正是莺歌燕舞,一群胡人舞姬穿着暴露,就将胸和腰部以下的位置给包了,衣着清凉,看着还能见到里面躯体的轮廓。
    胡姬们正在跳龟兹舞,身体旋转舞动间,腰肢扭摆格外动人,这些胡姬要说身姿纤细那倒不至于,不过丰~胸~肥~臀乃是男人们的共同爱好。
    贺内干坐在一众舞姬前面,一个劲的给自己灌酒,他抱起酒坛子一口气喝个底朝天,一脚就把空了的酒坛给踢远了。
    “给我滚下去!”突然门口爆发一声叱喝,舞姬们纷纷停下旋转,吃惊的望见一个衣饰华丽的女子站在门口。
    那女子才十七八岁,和贺内干年纪很不相称,胡姬们面面相觑后纷纷退下。
    贺霖看着贺内干抱着酒坛子坐在那里,头上戴的头巾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帽子更是丢在一边没人管,这幅样子算是邋遢到极点了。
    “你们都下去,不可随意进来,将门关上。”贺霖走了进去对身后的那些奴婢们道。
    奴婢们躬身退下,将房门合上。
    贺内干没有听到龟兹乐,房内那些胡姬带来的*气味也冲淡了不少。
    他抬头一看,看见长女站在那里,“娜古,你、你也来啦?”他还在大着舌头,“来,陪兄兄一起喝。”
    贺内干不知道在她来之前喝了多少酒了,贺霖看了一眼那些坛坛罐罐,自己寻了一个地方坐下。
    贺内干喝的那种酒她不爱,她喜欢喝米酒,喝起来甜甜的,酒味也淡。
    “还是你好哇。”贺内干拿起大觞给自己灌了好几口,“从小你就最贴心,干活放牧,样样都做到好,别家几个小娘子还当不得你一个!”
    贺霖听着贺内干在那里回忆往昔,不禁也有些囧然,说句实话,要不是那会家里头崔氏实在做不来那些粗活,她也不必自己上,回想起来也不是多少美好的回忆。
    “那时候也不是都得做?”贺霖叹气道,将贺内干面前的菜肴推了推,“兄兄,别光喝酒,用些菜,不然对身体不好的。”
    “是啊,那时候为了活下来,我连强盗都去做,家里的牛羊马基本上都给你姑父去做队首了,穷的揭不开锅。”贺内干在贺霖的劝说下吃了几口菜丢开金箸,“你家家就是石头心肠!”贺内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贺霖心道果然来了,贺内干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会抱怨也很正常。
    “当初是我不好,她不愿意跟着我,我也带她回了怀朔,日子过得苦是男人没本事,她以前是娇养的大家小娘子,跟了我过那样的苦日子,她心里有怨气我认!可是这会她到底还有甚么不满的?”贺内干说着说着竟然哭起来了,一个大老爷们挂着两条眼泪,贺霖囧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李桓在她面前从来就没哭过,哪怕被李诨打的遍体鳞伤,见着贺内干哭,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兄兄?”贺霖摸出自己的帕子犹豫着要不要递过去。
    可是贺内干没搭理她,自顾自的说下去,“进了洛阳之后,我把她接过来,没纳妾更没有搞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她要我认下崔家,我做了。她想要崔家子弟搭上阿惠儿的那条船,我也出力了,到了如今她还是看不起我!”
    这一哭当真是和小孩子一样的,贺霖是见着着急也不好用哄孩子的那一套出来,她是哄了李桓无数回,结果哄的他把自己给抢了,可见她那一套不管用。
    “家家也不是那个意思……”贺霖赶紧的走上前跪下来,就给贺内干擦拭眼泪,贺内干一个大男人,长相也颇为雄壮,这一哭起来她就手慌脚乱,男人不哭罢了,一哭说不定就要出事。
    贺霖莫名其妙的想起上辈子看到的一句话。
    现在家里过的很好,她真心不想娘家后院起火闹出个什么事情来,不单是外面看她们家的笑话,就是对她和家里人自己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她就是那个意思!”贺内干怒道,这会他喝醉了酒,也不管拿着什么架子,一边喝酒一边对着贺霖哭诉。
    “说什么乌头要整治那些人,让我老实点别被人拿了做话头,还不如为了她那几个阿兄和侄子!”男人闹脾气起来不比女人消停多少,贺内干听见女儿的话更怒,“当我不知道呢!她那个阿兄正在做甚鸟养的,吏部……”贺内干一下卡壳想不出崔岷到底在朝中担任什么职务,他挠了挠头还是没有想起来那个大舅子身上挂着的。
    “家家也是担心你受委屈。”贺霖叹气,给他将眼泪鼻涕收拾干净,“兄兄,儿也是女子,女子心里想甚,儿清楚。”
    “你就是一个小儿,知道个甚!”
    “儿都嫁人了,说不定明年就能给兄兄抱个外孙呢。”贺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这女子呢,要是真的不在意一个人,是不会管任何事的。做对做错一句话都不会说,就是担心在意,才会说。”
    “那就是说我做错了?”贺内干听了贺霖的话气还没完全消下来,“那样说我,还说我继续这么搞下去,说不定家里都败在我手里!”
    或许是喝醉了,又或许是怨气重,开口的口吻在贺霖听起来真心有些像怨妇。
    “那也不是家家急了么。”贺霖说道,“虽然阿舅他们在朝廷上,但是家家说到底还是贺家妇,祭的是贺家先祖。”她拿着这会的祭祀说话,“哪里有不帮夫君的道理,而且家家自己还有儿子呢,她难道不想着自己儿子好,能跟着享福?娘家再好,她也分不到多少好处。”
    瞧着当年崔家对崔氏那样,贺霖不禁把话稍微往重说。
    “你这话我爱听。”贺内干如今喝醉了就和个小孩子一样。
    “如今这形势毕竟不比当初兄兄你在战场上了,朝堂上可不是需要小心谨慎?”贺霖倒上一杯温水给贺内干喝,方才喝了那么多酒,就算不是多烈的酒,估计这会胃也该难受了。
    “家家也是怕一步走错,这一步走错说不定就难以挽回了,说回来在战场上也有同样的事不是么?”贺霖声音温温软软。
    贺内干这会已经停了下来,坐在那里想了想,觉得贺霖说的还真有几分有道理。
    人都嫁到他家里这么多年,孩子加上肚子里头的那个都四个了,四个孩子还捆不住她的心?崔家能给她甚么?当初把她赶出去就不是要她继续活了。
    贺内干越想就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嘴上还是要硬那么一下,“她那话说得那么难听……”
    崔氏说话十几年来基本上就没变过,对着贺内干有时候呼来喝去的,在怀朔的时候那更是常事,那会贺霖可没见着贺内干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