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话说, 日次柳莺莺去往三房后,一去便只见沈月灵兴冲冲地冲着柳莺莺发出了邀请,道:“莺儿姐姐, 这?一茬蚕宝宝们养得极好, 昨儿个堂姐跟苏家表姐特意来我这儿参观了,她们也想养一些, 南门看门的孙婆子认识一养蚕妇人, 她那儿有?极好的蚕卵,我?想这?两日去瞧瞧,替堂姐收一下, 我?自己个儿也顺道再收些回来,姐姐, 你同?我?一起?去罢,我?还是上元节出?的门了, 整整三个月不曾出过府门了, 此番我?定要出?去好生?逛逛,可母亲定然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府, 若莺儿姐姐一道同去的话, 想来母亲定然会放行的,再者莺儿姐姐来清远多日,还从未曾出?门逛过的罢,正好我可以给姐姐做向导,介绍一番清远城的繁华热闹, 姐姐你看如何。”
沈月灵脸红扑扑的, 双眼泛光, 一脸的兴奋激动的邀约着。
柳莺莺镇日闷在沈家,除了来三房, 以及每日早起去月湖采摘桑叶外,并没有?多余机会出?院门子,更甭替府门了。
记得来清远那日,见清远城古朴繁华,比云城不知热闹多少?倍,便是比之元陵城亦是不差,当即嘴角一勾,道:“灵儿预备哪日去?”
沈月灵朝着柳莺莺眨了眨眼,道:“我?这?两日还得央求一番,待得到娘亲的同?意后,姐姐等我?两日,母亲同?意了,我?给你确定信息。”
柳莺莺笑着应允。
当日回去她便为出?府一事忙碌,提前做着准备,不过,玉清院那边的事情也不能耽搁了。
虽并不太想拿自己的美脸去贴旁人的冷屁股,甚至一想到玉清院那位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她便下意识的有?些拖拖拉拉,只想挨到明儿个再去,明儿个再去,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柳莺莺深知乘胜追击的道理。
这?勾引人往往得趁势一鼓作气,要在对?方的记忆中拼命的填塞自己,让对?方见到自己成为了一种习惯,然后在对?方最上头时一举将人拿下。
男女之间的那点儿事儿,不就是头脑一热成的么,若一旦消停下来,一熄火,一旦淡了情绪,就难成事了。
要的便是一个快刀斩乱麻。
再加上沈月灵养的蚕宝近来越长越快,每日一趟甚至两趟采摘桑叶都隐隐不够蚕宝们消化了,于是,这?日柳莺莺特意早起?了半个时辰,她起?来后没有?先去三房报道,而是直接绕到了月湖,打算先只身采摘一篮桑叶送去三房后,随后,再同?沈月灵一道返回玉清院子采摘。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几日去那桑树林采摘桑叶时并不曾再遇到过那位沈家大公?子了,柳莺莺也不好日日借故丢三落四将沈月灵支开,她想起?初见甚至遇到雪狼那日,是沈琅与雪狼一道出?现的,也就是说在那片林子里?是可以遇到沈琅的,她们平时那个时间段遇不到,不代表其他时间段遇不到。
于是,她这?日特意早去了半个时辰,几乎天刚一亮便去了。
去之前,特意在桑树林林子外头转了转,熟悉了一下地形,待绕过桑树林,在桑树林和?樱桃林的外围有?一片竹林,柳莺莺同?沈月灵往日是从东边竹林入林,再往西一段距离时,远远地便听到了些许动静。
柳莺莺蹑手蹑脚,小心?探望,这?才?远远的发现竹林中央竟设有?一座矮桌,细细看去,原是一处低矮树桩,约莫有?两个大人手拉手形成的那么一个大圆形树桩,那树桩又老又壮,就连裸露在地面的树根都有?大腿粗细,树根绵延十?数丈远,大半个竹林的地面上全部都布满了它的根须,由?此可以想象出?它当年该有?多么雄伟茂盛。
然而眼下却被人砍伐了,仅充当了个木桌,可谓暴殄天物。
木头桩子桌子旁设了两个矮凳,亦是木桩结构。
木桩桌上摆了一应茶具,并文房四宝,想来是有?人出?没的,莫非是那沈琅的活动区域?
又见以竹林为景,木桩为桌为凳,远远望去,确实景致清悠雅静。
就在柳莺莺探头探脑,猜测沈琅是否在这?片林子中之际,这?时,忽而闻得一声犀利严肃的声音:“谁在哪里??”
这?话一起?,瞬间一道白团矮影自空中一跃,从竹林中一跃而出?,与此同?时,一身黑衣劲服的身影脸色冷寒的警惕踏出?,他手卷疆绳,腰配长剑,一手反手握剑,作拔剑之姿,一双剑眉凶神恶煞,竟与那日的和?善相去甚远。
这?人竟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吴庸,此刻手中牵着疆绳,绳的另一头赫然是那日险些向柳莺莺扑来的那只雪狼。
许是吴庸或者雪狼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双双跃出?竹林,便要拔剑搜捕而来。
柳莺莺不敢躲藏,立马从桑树后闪身而出?,只捂住胸口,做惊讶状道:“是我?,是我?——”
她举着篮子,有?些惊魂未定。
吴庸见自桑树后弯腰探脸而出?的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柳莺莺,凶厉的神色立马淡去,立马将拔出?一半的剑收了回去,问道:“表姑娘怎会在此?”
柳莺莺轻抚胸口道:“这?几日采摘桑叶过密,那边的嫩叶都采完了,只剩下些老叶子,便想着绕到这?边来采,不想方才?一过来,便听到一道威风的声音响起?,转脸一看,竟是吴护卫——”
柳莺莺吁出?一口气说着。
说完,视线投放到了一旁的雪狼身上。
一人一狼远远对?视了一眼。
吴庸听到柳莺莺如是说来,忙道:“原是如此。”
又道:“此处原是公?子晨起?修炼之地,从无外人过来,故而吴某方才?凶厉了几分,没有?吓到表姑娘罢?”
一时,见柳莺莺的视线落到了雪狼身上,还以为她害怕,便是男子猛地见到狼,怕也会吓得惊魂未定了,更甭替还是这?么个弱女子,当即屈膝,蹲在雪狼身侧,抚了抚雪狼的毛发警告规劝道:“是公?子的客人,屠龙莫要惊扰了客人。”
说完,缓缓起?身,又要安抚对?面的柳莺莺,却见柳莺莺听到那头狼的名字后,顿时嘴角微微一抽,愣在了原地。
屠……龙?
这?是这?头雪狼的名字?
呃,这?个名字……哪个敢叫,这?未免也太过……明目张胆,大逆不道了罢。
柳莺莺不由?有?些吃惊,莫非这?儿是清远,山高皇帝远才?能相安无事的?不然,哪个敢给自家的宠物,或者恶兽起?这?样一个犯上作乱的名字?
沈家不怕人参的么?
依柳莺莺看,还是叫小白顺耳好听多了。
当即冲着对?面的雪狼笑盈盈,一时又冲着吴庸礼貌问道:“吴护卫,我?可以摸一下它吗?”
柳莺莺蹲在地上,远远地朝着小白招手浅笑,像是那日哄骗它一样。
吴庸听了却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看向柳莺莺道:“你说……你要摸它?”
吴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对?方,这?是一头狼,而非寻常狗犬。
还未曾开口,便见柳莺莺笑盈盈道:“它好可爱啊,我?素来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可爱。“
一时,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只有?些伤感道:“实不相瞒,我?幼时便有?只小狗玩伴,生?得极为漂亮,毛发也是雪白雪白的,跟它很?像,那只小狗非常黏我?,陪了我?好几年,对?我?很?重要,可惜后来那只小狗死了,我?对?它一直很?是思念,方才?见到它便觉得分外亲近,只觉得当年的玩伴又重新回来了似的,我?能摸一下吗,就一下——”
柳莺莺巴巴说着,语气中只有?些伤心?难过。
吴庸闻言却一时结巴了。
这?……可这?不是她的小狗玩伴啊,这?是……这?是一头狼,一口能咬断人一条脖子的狼。
关键屠龙还是狼王,虽这?会子还不过才?半岁多,却已渐渐有?了狼王的凶恶气势了。
吴庸因?日日给它投食,这?才?有?幸能在每日公?子训狼时,充当给它牵绳的马前卒。
整个玉清院上下无一人敢肆意靠近它。
它真的是表姑娘嘴里?所谓的……可爱的吗?
吴庸只有?些怀疑。
然而对?上表姑娘眼巴巴的眼神,对?着那样一张美貌出?尘的脸,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忍心?拒绝她的一切要求罢。
正当吴庸踟蹰着,该要如何?合理的,又不让表姑娘伤心?失望的方式令她放弃摸一摸它的想法时,这?时,林子尽头,一道清古身姿自竹林深处缓步而来。
背着手,袖袍广大,随步履细微晃动。
看到那道身影,吴庸瞬间松了一口气,立马迎了上去,道:“公?子,表姑娘说她想跟屠龙玩一会儿,不知可否?”
话一落,那道白影在竹林缝隙渐渐渐缓步到了跟前,清冽的目光投放到了柳莺莺身上。
柳莺莺立马笑眯眯地福了福身子,打起?了招呼道:“表哥。”
这?一回,面上已不见了那日的些许羞涩,多了几分自来熟的亲近和?熟稔。
说话间,翘着小拇指将耳前一缕碎发捋到了耳后。
沈琅淡淡扫了柳莺莺一眼,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直接将她当做空气般给忽略了,只从吴庸手中将雪狼的疆绳接了过来,淡淡看了吴庸一眼。
吴庸立马详禀道:“表姑娘说屠龙可爱,跟她儿时死去的小狗玩伴极像,对?她很?是重要,看到屠龙便想起?了她那个玩伴来,故而想……摸它一下。”
吴庸说完,自己都笑了。
而原本懒得理会柳莺莺的人,听到这?里?,又抬眼将她扫了一眼。
被他看着的柳莺莺耳朵略微一红。
那个眼神——
呃,吴庸不懂,可柳莺莺却心?如明镜。
如若没有?那日她拔簪与雪狼对?战,以及被雪狼吓得极为做作夸张的跳起?来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的画面的话,没准,沈琅会相信她的说辞。
这?个吴庸也是,他要禀话就禀话,用得着禀得这?么详细吗?
不过好在柳莺莺是个厚脸皮的,哪怕在这?样眼神的压迫下,她也不过只顿了一下,便很?快神色如常,眼都不眨一下,继续道:“表哥,那个玩伴对?我?很?重要,真的,我?很?是想它。”
说完,柳莺莺都觉得自己有?些神勇。
沈琅淡淡扫了她一眼,似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不过许是见她演戏投入,片刻后,半蹲下身子,撸了下雪狼头上雪白的毛发,那双修长比直的双手从雪白顺滑的毛发上一抚而过,竟觉得比手下的毛发更要丝滑,与此同?时,只见沈琅意兴阑珊、淡淡问道:“有?多想?”
柳莺莺看对?方的动作有?些入了迷。
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却又被他这?么个毫无边际的提问给问迷糊了,只见她眨了眨眼后,立马怀念感伤道:“想得快要肝肠寸断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道:“它陪伴了我?整个儿童时期,本来可以陪我?到长大成人,嫁人生?子的,可惜有?一回在街上遇到了人贩子,人贩子见我?形单影只,可爱漂亮,便要将我?给掳了去,幸好,幸好小白及时出?现了,它拼命狂叫撕咬,将我?从人贩子手中解救了下来,却因?脖子中了那恶毒的人贩子一刀,最终命丧黄泉,离我?而去了,哎,有?时我?想,干脆让我?被那人贩子给掳了去得了,至少?还能留它一命。”
柳莺莺婉婉道来,一脸伤感的说着,说到情深之处,只见她喉咙哽咽,双眼渐渐泛红了起?来,片刻后,强自扯笑忍下泪花,将深情地目光投放到了雪狼身上,道:“正好前些日子,梦到了小白,我?们在梦里?玩了许久,小白说想我?了,于是看到……看到小龙儿的第一眼,我?便想到了我?的小白。”
柳莺莺情深意切的说着。
而听到“小龙儿”三个字时,吴庸仿佛打了个哆嗦。
立马看了自家少?主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了狼王……小龙儿身上。
沈琅却定力极好,依然慢条斯理的顺着雪狼的毛发,没有?再看柳莺莺一眼,从柳莺莺这?个角度看去,只见他垂下了眼帘,睫毛竟然又黑又长,隔得这?么远竟都清晰可见。
就在柳莺莺以为他是不是听柳莺莺嘴里?的这?个故事听得快要睡着了之际,这?时,忽见沈琅拍了怕雪狼的屁股,终于抬起?了眼,看向柳莺莺道:“来摸吧!”
柳莺莺闻言只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被她感动了对?不对??
呜呜,她就知道。
因?为她说着说着,自己都感动得快要哭了。
正当柳莺莺将要喜不自胜的扑过去与小龙儿来个亲密相拥之际,这?时,只听到咔嚓一声。
轻抚雪狼毛发的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来到了雪狼的脖颈处,只见他指尖略微一抬,便听到咔嚓两声,套在雪狼脖颈处的那套坚固坚硬的项圈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被打开了。
沈琅取下项圈,提在手中,朝着雪狼的屁股淡淡拍打了两下。
没有?项圈钳制的雪狼就那样目光森森的盯着柳莺莺。
柳莺莺脸上的嫣然笑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双脚立马急急刹住,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