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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 第93节
    进了洗澡间,那热水冒着白气,肥皂帕子干净衣裳都已在旁放好。
    洗完澡,那脏衣服刚要顺手提出去,菊伢又进来了,惊恐地跪下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老夫人要打要罚都成,千万别把他撵出去,他家里头还有个瘫子男人和十一岁女娃,若背上个被知州家赶出去的名声,以后再没人敢要他做工,一家子都没活路了。
    云罗氏急忙去扶:“哎,你先起来,好端端跪什么。”
    菊伢还是磕头请老夫人给条活路。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云罗氏才知道,她顺手收拾脏衣服的举动,让菊伢以为对他有什么不满了,赶紧松手让他把脏衣给取了去。
    瞧这误会闹的。
    在菊伢一脸苦大仇深,生怕主人对他不满的苦瓜脸下,云罗氏只能拍拍手掌从洗澡间躲出去,把那堆杂活丢给菊伢去做了。
    原来在下人们心里,主子插手下人的活计,就是对他们有所不满啊——云罗氏也是学到了一课,下次再不了。
    诸如种种,云爹也多有不习惯的。
    好在兵荒马乱了几天,磨合了半个月,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也就顺溜了起来。
    叶峥那边也是,万良弼大人那边携家小细软,也要回京报道去了,临行前特意去辞了雁云郡王,郡王推说身子不爽利没见,让贴身侍卫带了句话,嘱咐他一路平安。
    又来辞叶峥,叶峥自然是见了的。
    万大人离开那一日,叶峥特意带了云清和两个儿子,一路送他出了城,接下来,雁云州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万大人离开第二日,叶峥早起换了官服就去了办事衙门,很近,腿儿着去就走不到一刻钟,余衡连车都不用套,还是兢兢业业跟着,家里的杂活已经被新来的下人们瓜分光了,他得更加用心服侍男主人才是,不然感觉这个家都没他待的地方了。
    叶峥是按照翰林院上班时间去的,谁知他到那的时候,衙役班头们倒是在执勤,洒扫仆役们也在工作,那同知李淼却是左等也不来又等也不到。
    直到日上三竿,约莫折合时间上午十点半左右,那李淼李大人才带着个师爷姗姗来迟。
    李淼刚踏进衙门就吩咐办事差役:“烧点水泡壶茶,备着一会叶大人来了赶紧上,有点眼色不要等人叫。”
    那差役悄悄回:“李大人您来迟了,叶大人早就来啦,茶都喝了一壶半了!”
    李淼诧异:“这么早,来多久了?”
    差役比了个数,说是至少等了您两个时辰了。
    李淼瞪大眼,提起官服就往里跑,师爷留着山羊胡,也是跟着小跑。
    叶峥倒不是很急,自在悠闲地抽出地方资料喝茶慢慢看,余衡瞧着他一杯喝完了就赶紧给添上,一壶添完了就悄悄喊外头差役续水,再给叶峥添。
    叶峥的心思都在资料上,不知不觉就喝下不少水去,茶水利尿,很快有了意思,去上了个茅房,知州大人专属的那种,里间是洒了木炭香灰的雕花恭桶,一叠熨软的桑皮纸,外间铜盆里备着干净清水,架子上还有放着一大早摘来的香气扑鼻的鲜花。
    一个厕所上完,灵魂都熨帖了。
    来雁云州做官是好,这样鲜花在京城那地方都是有园丁精心伺候着种在花圃里给贵人们赏玩的,但雁云州这里气候适合花木生长,那鲜花到处都是根本不值钱,鲜花就被摘来香叶大人的厕所,也是很有创意。
    叶峥刚进这厕所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铺张浪费,一个厕所上完,洗了手香了鼻,又察觉出好处来,嗯就这样吧,不改了,咱现在高低也是个特权阶级了,用点子木炭鲜花那还是用得起的。
    正甩着水珠往书房走,迎面就碰到匆匆而来的李同知和王师爷,见他们跑得脑门上都是汗,诧异道:“小李,出什么事了如此惊惶?”
    李淼李同知,今年三十有六,嘴上留着老成的八字胡,王师爷年四十九,蓄着山羊胡,小叶知州今年二十,面若冠玉白净无须,乍一眼和二人差了辈,但偏他官职大,上级就是可以称呼下级为“小李”、“小王”。
    李淼一见叶大人,生怕姿容不端被上峰斥责,忙站好掏出帕子擦汗,平复一下呼吸,长揖到底:“叶大人日安,并无大事,只是下官不知叶大人早到,来得迟了心有不安,故跑了几步。”
    叶峥和他并肩往书房走,嘴里奇怪道:“是我早到了——我到的不早啊。”
    又虚心请教:“从前万大人上班时间是?”
    李淼总算气喘匀了:“若有公事,万大人通常是未时左右过来。”
    未时?
    叶峥皱了眉,未时是下午1点到3点之间,也就是他前任万大人上午一般不来,下午才来,那确实够晚的,怪不得李淼说他来早了。
    根据这话,叶峥又问:“通常未时,若不通常呢?”
    “不通常那就不来了。”
    叶峥理解不能:“你是说万大人不是每日都来处理公务?”
    李淼理所当然:“自然是有事要劳烦知州大人处理,大人才来,若无事劳动到大人,我和师爷我们两个可以处理,大人就不用来了啊。”
    叶峥:“……”
    怨不得那万大人离开雁云城前眼里诸多不舍,原来在雁云城当一把手,这么快活啊?
    李淼见叶大人不说话了,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乖乖闭上嘴,跟着一同走过游廊。
    叶峥寻思了半天,到了书房终于打算好了。
    和李淼说了自己的规矩。
    “以前万大人那是万大人的做法,现在我叶大人来了,自然要按叶大人的做法。”
    “自然,那是自然的。”李淼随声附和。
    叶峥道:“那我调整一下工作时间,以后按七日为一个周期,礼拜一到礼拜五,每日巳时我都来,一天里上午思维最清晰,若有公事就上午处理,周六和七两天我休沐不来,倘或发生重大事件,你们便去白云街那边知州宅邸找我。”
    巳时从上午九点开始,他叶知州九点到,李淼和师爷自然不能到得比九点还迟,也算是改了他们原先习惯的工作时间了。
    李淼和师爷哪敢有意见,自然是满口说好,一定准时到。
    叶峥又说:“你俩原先一月休沐几天?”
    李淼说自己休沐四天,师爷说两天。
    ……万大人宽于待己严于律人石锤了。
    叶峥大手一挥,给李淼和师爷每人多加一天。
    虽每日上班时间早了,但每月多加一天休息,李淼和王师爷想想觉得也不错,美滋滋谢过叶大人。
    接下来就是说正事了。
    叶峥把刚才等待那会在舆图上标记的点指出来,那上头标记的正是黄水村,黄水村隶属大邑县,也就是闹出河神娶妻那一出的地方。
    三日前,那时候万大人还没离开,寻了个黄历上肃杀日子,把连带原大邑县令和族长神婆那几个祸头子推到闹市口,由那声音洪亮口才好的差役把他们恶形诉说清楚,别说冤枉了他们,围观百姓早就听一耳朵了,如今前因后果都听清楚了,哪有同情的,纷纷唾弃,把那烂菜叶臭番茄都丢上台子。
    雁云郡王亲自监斩,一令签下去,人头落地,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
    哦,还留了两个族老没斩,主要盘问清楚了他们两个的确没有串通,也没有拿沾满血泪的银子,但叶峥还是斥责了他们,身为族老,要为族中百姓着想,怎可偏听偏信,你们虽不是罪魁,却也不无辜,那强迫百姓献出儿女的人里有你们一份罪,等蹲完大牢受过刑就回村去吧,在村里赎罪。
    两个族老本就跟着吃尽苦头,还亲眼见了那刀砍人头,听说放他们一条活路,自然是跪地失声痛哭,拼命打自己嘴巴说知道错了,以后必定以村里人的幸福为己任,留这残身好好赎罪。
    ——想来以后是再不敢了。
    叶峥指着大邑县方位说:“小李我问你,像黄水村这样有人借巫婆神汉之名残害百姓的情况还有没有?”
    那人头落地的场景,李淼也是第一次见,记忆深刻,听叶大人这么问,当即说:“没有,大人,绝没有了!”
    叶峥狐疑看他:“真的?”
    李淼其实也不敢打包票,于是又轻着声音道:“真,真的吧?”
    叶峥暗自摇头,看来还得亲自去各处看看,这李大人的话不能作数。
    于是叶峥道:“有没有,亲眼看了才知道,李大人,王师爷,本官准备去治下各郡县走走瞧瞧,邀你二位同去,可好啊?”
    李大人和王师爷哪里有拒绝的余地,自然满口说好。
    事不宜迟,叶峥决定过两天就出发。
    临行前,他还得找个向导。
    ——不要李淼他们安排的老向导,叶峥想起个人来,那人熟知当地路况,能为爱人奋力一扑,也足够痛恨这等封建迷信。
    是谁呢?
    就是河神娶妻之事能被解决的转机,那个叫阿坤的本地青年。
    第92章
    明日恰逢周六休沐,叶峥不上班。
    傍晚,余衡主动请缨,带了两个差役快马加鞭去了趟黄水村。
    周日那天云家人在吃早饭时候,余衡就带着阿坤到了。
    叶峥见他们风尘仆仆头发上还沾着露水,说不急着回话,余衡先带阿坤去洗漱吃饭,歇过一会儿再说。
    余衡便带阿坤去了前院,管厨房的竹阿婆给他们一人盛了一大碗猪肉酸菜米线,多多盛了肉沫。
    两人也是饿了,坐在小板凳上接过稀里哗啦就吃。
    竹阿婆瞧着年轻人吃饭乐呵,吃完一碗又给添,两人连汤带水热乎乎吃了足有五碗才停下来摸着肚子说饱了够了。
    都是糙汉子也无甚讲究,吃完余衡便带阿坤去了自己房间,脸也不洗衣服也不脱二人倒头就睡,没多久屋内就响起了鼾声二重奏。
    一觉醒来是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二人走出屋子,就着井水洗了把脸又漱漱口,余衡仍旧带阿坤去了厨房。
    早上到现在,除了吃饭睡觉一点正事都没办,连话都没和贵人回,阿坤心里有点不安,说要不要先去见了大人。
    余衡说无事,只要差事上用心,生活上大人一向待下宽厚,又问竹阿婆要了饭食,两人匆匆填饱肚子,抹干凈嘴,这才重新进二门去找叶峥回话。
    叶峥正在院子里和两个宝宝玩蒙眼捉人,用一条布带系在眼睛上,安儿然儿围着跑来跑去让爹爹追。
    云清坐一旁饮茶稍微看着点,瞧着两个宝宝快把他们爹爹带沟里去了,就把阿峥转个方向防止他撞柱子撞墙。
    跑了一会儿两小一大身上都是汗,安儿然儿笑得咯咯的那嗓子都差点哑了。
    余衡带着阿坤进来,云清就走过去把阿峥脸上蒙眼布解开,又和安儿然儿说爹爹有正事要办,阿爹带你们去喝水换衣裳好不好。
    安儿然儿明显玩兴正浓,那脸上都是止不住灿烂笑意,但还是乖乖点头说好,由着阿爹伸出有力双臂把他们一手一个抱走了。
    叶峥拿蒙眼帕子擦了脑门上汗珠,抖抖胸口衣裳往凉亭走去喝水。
    余衡阿坤亦步亦趋跟上。
    坐凉亭里喝了盏茶,叶峥问阿坤:“事情余衡都和你说了吧,你可愿意?”
    阿坤对这个救了云朵的人无限感激,噗通一声跪地说愿意的。
    叶峥说:“愿意就好,我也不会白占你的劳动力,一天给你开三十个铜板,你就带着我们到处走走看看,那繁花的锦上添花的不看也可,那穷苦的贫瘠的,尤其是搞落后迷信的最要紧,你之前受过害,应当晓得若一个村里搞这种事对百姓来说是多大灾难,对吧。”
    阿坤一个头磕在地上:“请大人放心。”
    叶峥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问他家里人可好,邬云朵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