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何当归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少年朱权指了指正拿着一支眉笔给何嫔描眉的中年朱权,解释说:“他深爱何嫔,还把这种情绪传递给我,让我对何嫔转世的你有了一点爱的感觉——当然,这个是虚假的爱意——而这种感觉对我的神功大有裨益,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你是我今生最爱也是唯一爱的女人,只有与你合体才能协助我突破关卡,成功进阶真武之境。”
“合、合、合什么?”何当归口吃地问。
“合体,”少年朱权温柔而清晰地解答她的疑惑,“合体就是合欢,行房,行周公之礼。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我有十个关卡要突破,所以,你只要同我上十次床就行,事后本王定有重酬,除了给你安上一个宁国公主小女儿绍婵郡主梅玉婵的身份外,还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何当归闻言抄起一个春凳,狠狠砸向软榻上的中年朱权,然后满意地听到少年朱权惊怒交加的呼声,她狞笑着宣布:“你今日不能活着从这梦里出去了,要想活命,你必须发下毒誓,从此只当不认识我,并永远不得再有一点点那个念头,快说!”
“我真宁愿自己从未认识过你,”另一头,中年朱权抱着何嫔喃喃道,“逸逸,你狠心杀了你自己,你还狠心杀了我,我生生世世都不与你甘休。”
闻言,何当归蹙眉去看榻上的中年朱权,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她仿佛见了鬼,那中年朱权竟然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缓缓抽离刀鞘,刀锋明晃如秋水映月,对着他的胸口猛然就是一扎!殷红的血飞溅出来,瞬间就染红了他的素绫锻中衣,进而流遍了整张软榻,有几滴还溅到了何嫔惨白的脸上唇上。
宁王武功卓绝,有真命元气护体,一刀当然要不了他的命,于是他接二连三地刺下去,转眼就刺了十几二十刀,刀刀指向他的胸口,就算宁王是不死魔王,受了这样的重创,眼看也要活不成了。宁王一边自插胸口,一边大笑着“逸逸,你休想逃,上天入地你都是我的!我的!”说话之时,他洁白的牙齿尽皆被染得红艳。
何当归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做何感想,那惨烈的景象确有几分双鸟离飞、一鸟殉情的凄美感觉,只要把宁王换成其他任何男人,她都会被这一幕殉情打动,可这个人是朱权,所以这场梦肯定是假的,所以这一切都不值得同情。
☆、第271章 第一神医谁属
更新时间:20131027
中年朱权挥刀自戕的同时,少年朱权也大口吐着血倒下,一手捂着胸口,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而大量的血从他的胸口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沾着冰霜的地毯,惨烈而决绝。
看着两个朱权都渐至昏迷状态,何当归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一边移动至房间一角,在远处观望,一边思虑着如何让常诺等人相信朱权是自杀,不致牵罪到自己身上。看到朱权垂死的一幕,她的心绪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直到此时她才终于确信,她对朱权此人已然连一点“恨意”都没有了,恨是爱的变种,而他不配拥有她的恨,他只让她觉得厌恶。
见两个朱权似乎都断了气的样子,她走到床榻前抓起一床被子将何嫔一裹,用手去摸时,她一下子就摸到了实物。自己能碰到自己的尸体,诡异的感觉。
她将何嫔拖到房间一角,从荷包中摸出一段火折子,折下一星磷火,烧出明焰后,抬手丢在包裹何嫔的棉被上。她该安息了。不论是真实的前世,还是被人捏造出的幻梦中的何嫔,她们都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现在,她们都该去天地的尽头深眠了。她们没有铺展开的精彩人生,就由自己帮她们活。
“王爷!”一个冷冽惊惶的声音响起,有道蓝影扑到床榻前,“你不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何当归回身去看,是上官明日,他看上去也老了不少呢。
“别动他!”一个温朗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有道紫影飘至无香阁门前,“让我来,我能救活他!”何当归皱眉看来人,这个人是……齐玄余,她只见过他寥寥一两次,还是在很多年前,如今早已印象模糊,不过她认得他的声音。看上去倒是一个人模狗样的谪仙人物,怎么不干好事,跟朱权这种人纠缠在一起。
“来了!”一个温糯慌张的声音响起,有道绿影怀抱一堆纸包奔来,“国师您要的东西我都拿来了!”何当归看去,这个是司马明月,跟印象中的那个没什么改变。她暗道,跟三年前的那个假风扬说了那么多话,她竟一点都未听出假风扬就是与朱权寸步不离的司马明月,真是失败。
但见齐玄余一一打开那些纸包,露出各种色彩鲜艳的粉末,而后他左腕上摘下一圈黑缎,一抖亮开,竟然是一排银针。何当归见这齐玄余也是用针灸行医,还学她将针套别在手腕上,不由得暗暗皱眉。
齐玄余每抽出一根银针就沾一种颜色的粉末,那针仿佛是内藏一个大肚子一样,每沾一回,一包五钱左右的粉末就下去一小半。然后吃饱了粉末的银针扎在中年朱权的伤处,那伤处初时血止,进而血散,露出怖人的血肉,最后……那血肉外翻的伤口竟然在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齐玄余不紧不慢地在所有伤处施针,有的伤口愈合较快,有的愈合到一半儿又反弹,回复成血洞状伤口。
总的来说,中年朱权的伤势显著地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明日明月见状,双双喜极对望,连呼苍天有眼。何当归讶异之心在胸膛间扑腾,这是什么针法,什么医术?看上去比自己的高明得多了!那看上去简直不像是人力所能企及的高度,这齐玄余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是不是人?
何当归走到床榻边,近距离地观看齐玄余的针法,还在他用针吸粉末的时候把脸凑近了看,他是怎么办到的?内力?巫术?道家符咒?
“用针收粉时有一点危险,别凑得太近,”齐玄余温和的声音响起,“小心迸溅到眼睛里去。”
何当归吓得脑袋往后一缩,什么情况?齐玄余看得见自己?抬头去看他,见他的脸是朝向明日明月说话的,她暗松一口气,宽慰自己,柏炀柏说过,进入别人的幻梦,旁人都瞧不见入梦者,只有梦的制造者才能看得见。齐玄余怎么可能看见自己呢,他要是真的看见自己,还不以为何嫔复活,立即喝令将自己捉拿献给中年朱权了。
接下来,齐玄余继续施针,一边施针还一边反复地演示下针的手法,口中作出详尽的解释。何当归原本有点惊疑不定,可是见齐玄余是面向明日明月二人解说,她就想到,齐玄余大概是想教那二人两招,让他们遇到类似情况以备不测,给他们主子急救急救。
齐玄余的针灸手法和下针部位选择,以及用针吸收药粉的创举,都是她生平仅见,而且她自问自己下针救治这样的伤势,都只有三成把握,也不可能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于是她不想放过这个学习的大好机会,坐在床榻边细观,默记着齐玄余说过的每句话,最后还从手腕上取下自己的针套,在一床锦被上模仿他的手法下针。
她越学越觉得齐玄余的针法高明,不由得生出疑惑,此人是从何处学到得如此神奇的针法?
据她所知,从南宋到元末的一百年间,天下人公认的第一以针灸而著称的医术名家就是“金针神医”窦默,没有人比他更高明,因为元初的三十场医理辩证大赛,窦默蝉联首席名医三十年。
窦默,字汉卿,据说他的一枚金针能轻易扎透铜人。在元兵陷德安时,元世祖忽必烈还是一位藩王,他曾召见窦默问治国之道,使其皇子皆从之学。后来窦默历任翰林院侍讲学士、昭文馆大学士、正议大夫等职,累赠太师、魏国公,谥号文正,一生极尽荣光,可谓达到了医者的制高点,既扬名天下,又达则兼济天下,受普通百姓爱戴,还有六七部经典针灸著作传世。
而罗家的先祖罗笔,就是从窦默窦老神医那里学到的“三清针法”,罗笔的父亲罗天益,虽然也是跟窦老神医同一时代的名医、太医,但是他的医术遥承于洁古,突出脏腑辨证、脾胃理论、药性药理的运用。针灸攻于表,汤药攻于里,罗家原本是着重于汤药运用,以善治疗疮而显名,受到元代军医军士的大力推崇。而罗笔却对窦老神医一手神妙的针灸术向往不已,背着他的父亲去拜师,费了很大气力才入了窦老神医的门下。
而窦老神医除了罗笔这个弟子,只把他的金针神技传了他的儿子窦涣然,也就是说,过去一百多年里,天下间最高深的金针针灸术只有两脉传人,一脉是窦家,一脉是罗家。窦家的官运不济,也没有在天下大势改变的时候跟开国皇帝朱元璋攀上交情,所以渐渐败落了,最一位传人就是何当归的师父,窦涣然的玄孙窦海溱。
何当归遇见窦海溱,是幼年在农庄种地时的事,那时窦海溱已经是半个废人,行动不能自理,因为被亲人朋友一同出卖而深陷心魔,号称“见死不救”。窦海溱的医术之高,犹在罗老太爷罗脉通之上,何当归当时还是个懵懂孩童,只学到他一成本事,给他送终的时候,才知道他之所以隐姓埋名,是因为被人构陷,说他跟“蓝玉谋反案”有牵涉,差点就丢了性命,连一个传人都还没来及找。
蓝玉,何当归对此人也不陌生,他也是一位开国名将,封凉国公,是常遇春妻弟,常诺的舅公。那蓝玉犯了多大的罪还两说,可是,朱元璋杀功臣蓝玉的时候,足足牵连了一万五千余人,相当于三个繁华乡镇的总人口,真是一代无德暴君,难怪他的子孙都不被神灵庇佑,孙子和儿子打得头破血流。
“见死不救”窦海溱跟何当归虽然有一段师生缘,可惜窦海溱老先生是个固执的老八板儿,他非常重男轻女,尽管他喜爱伶俐乖巧的何当归,也传了她压箱底的金针针灸术,可他坚决不肯认她作女弟子,到死都只让她管他叫“瞎子公公”。
就这样,绝代神医窦默真的绝了后代,他的传人除了何当归,就只有罗家老太爷罗脉通。其余的罗家子弟,上至罗脉通第二子,京城罗府罗杜松,中至川字辈的罗川柏、罗川谷、罗川朴、罗川军等人,下至罗白前、罗白及、罗白寇,没有一个人学到罗脉通的一成的针法。倒也不是罗脉通藏私,不肯把绝技教给子孙,而是“三清针法”易学难精,入了门槛再往下学,极其艰深枯涩,稍有不慎,行医时用错了就有扎死人的危险。
何当归跟“瞎子公公”学的时候,倒没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瞎子公公”比罗脉通对针法的研究更透彻吧。
罗家唯一一个学到老太爷罗脉通一成针法的人,是京城罗府罗杜松的外孙彭时。三年前,他来扬州读澄煦书院,几个月后书院的鲍先生发了急病,看症状有点像羊癫疯,彭时突然取出针匣救治,很快就令鲍先生恢复神智。
这件事传回罗府老太太耳中,问了彭时,才知道他去城外郊游时碰上了老太爷,跟其学了四个多月的三清针法,有了一点心得,并按照老太爷的嘱咐,没有对外声张此事。老太太听后不禁感叹他的好运,又叹息自家两个孙子也没有这个缘法,殊不知,有一个针法犹在老太爷之上的外孙女儿何当归,当时就坐在脚踏上,代替小丫鬟给她捶腿呢。
此时,何当归跟着幻梦中的中年齐玄余学着针法,并在一床锦被上试验,以她两世为人的智慧和对自己独创的“云岐针法”的精深研究,都不能窥开齐玄余针法的门道。这个齐玄余应该不会是神医窦默的传人,那么,他是从哪里学到这般奇异本领的呢?难道说,这世间还有一个比窦默、罗脉通、齐玄余和她都更加高明的针灸大师吗?
“咦?”明月突然说,“你们快看,那块被头上有好多小孔洞!而且孔洞还在不断增加呢,这是什么咄咄怪事?莫非被子里面有活物?”
何当归闻言一僵,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嘿!”明月更加惊奇了,“莫非那个扎洞的东西还能听懂人话不成?我一说,它就立马不扎了!”
扎洞的东西?何当归心头冒火,抬腿踢了明月一脚。原本以为踢不到实体,就像花瓶穿过朱权脑袋那样,她的脚会直接穿过明月的身体,可是——
“嗷!”明月猛地后撤一步,睁大眼睛惊叫道,“怎么回事,我好像突然被人踢了一脚!刚才是谁踢我!”
☆、第272章 报仇机会来了
更新时间:20131027
何当归受到一点惊吓,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这是什么情况?齐玄余和明日明月二人看不见她,却能被她的攻击打中?
此时,明日被明月咋咋呼呼的声音弄得极为不满,他嘟着嘴一手拎起被何当归扎无数小针孔的锦被,紧走几步扔到被火化的何嫔骨灰上。何当归看着这个讨厌的男人,心道,那些年里此人明面上经常给她下绊子,不知背地里有没有害过她,她的冤狱惨死,他有没有份参与?
明日回身,板着脸责备明月:“王爷的性命危在旦夕,你一通大声嚷嚷,让他怎么休息?被子有孔洞,可能是招了虫子吧,毕竟这屋里是搁死人的地方。”何当归前世受了上官明日不少气,可是朱权非常倚重此人,即使此人当众挤兑何当归,都不会召来小罚。现在于幻梦中重逢,此人的声音听起来真是分外刺耳。
明月呆了呆,突然又嚷嚷出声来:“何嫔被挫骨扬灰了!谁做的?王爷醒了看不见她,岂不是又要杀人!”
“我进来时她就在烧了,可能是王爷点的火吧,”明日满不在乎地说,“一个死人烧就烧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大不了再去给王爷寻一些相似容貌的女人。”
此时,齐玄余还在一边给朱权针灸治疗,一边不疾不徐地讲解着如何下针,如何变针,如何收放。
明日又回头板着脸看齐玄余:“国师大人,我二人都不通医理,只会拿刀杀人,不会用针救人,这屋子里也没有第四人在场,你究竟在讲给谁听?”
何当归闻言心头咯噔一跳,拿眼细细打量齐玄余的神色,只见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唇边微勾,眼皮低垂的样子,瞧不出什么异样来。齐玄余微勾着薄唇,随意地回答说:“扎针时讲解针法是我的习惯,两位不用理我,只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吧。”
何当归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给人以高深莫测的感觉的齐玄余,昔日钦天监监正,现而今当朝国师,他倒像是有几分真本领的人,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点惴惴不安,觉得他好像能看见自己?
这时,地上的少年朱权渐渐有了意识,发出了一两声闷哼,脖子向左一扭,似乎下一刻就要醒来。何当归不想再在幻梦中与这人纠缠,于是上前用手中银针反复扎他的睡穴,见他打鼾睡着,她又在他身上补了两脚。“”这样好的撒气机会,此生难再遇着,若不是顾忌着幻梦外面的随行保镖上官明日,她真想再补上两刀,为世间除去一个野心勃勃的未来枭雄。
上官明日?何当归突然回头看他,危险地眯眼,他看不见她,她的攻击能打中他?
何当归捡起一块摔成两半的白玉镇纸,这是她方才拿来打中年朱权的,在手中掂了两下,她将其中一块瞄准上官明日的脑袋,扬手扔出去,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咚!”上宫明日捂着后脑勺,回头看到落在地上的镇纸,不禁恼火地问:“谁!是谁用这个打我!”
“嘘,你小点声,打扰到王爷休息可怎么办?”明月将方才明日说的话回敬回去,“我还被人踢了一脚呢,”明月指一下何当归刚刚坐过的床边,“就是从那个方向踢来的,脚劲可狠了,像是牛蹄子!”
何当归立时气恼,扬手把另一半镇纸扔向明月的脑门。不知往日敏捷的明月怎么变迟钝了,眼睁睁看着那个白色物什由远及近地到他面前,最后看成了斗鸡眼,却一动不动地被砸了个正着,“咚!”明月捂着脑门叫道:“鬼!这屋里有鬼!肯定是何嫔的鬼混!唔,好疼,何嫔的鬼魂武功高强,砸到身上了不得!怎么办,她是回来报仇的!”
何当归哑然了,何嫔的鬼魂?还真被这小子猜中了,她临死前曾不止一次地默念,我要报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可是,等她真的重生回来了,她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后悔药”,不想再重蹈覆辙,踏入宁王府的泥淖沼泽中,所以,周菁兰、徐四娘、谢巧凤、上官明日这些昔日的大仇人,都被她划定为生死不复相见的陌路人。
不过,在这场被迫进入的怪异幻梦中,她却突然有了报仇的机会!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何当归想的心头兴奋,忽略了对面突然爆出的杀气,原来,她第二次砸明月的时候,上官明日已然看清了白玉镇纸飞来的方向,是十丈之外的虚空。
上官明日昔日曾随宁王赴东瀛办事,见过东瀛人神奇的遁术和忍术,甚至是隐身术。因此见到这种情况,他立刻推测,是有东瀛刺客潜入,刺杀王爷后做出自杀现场,如今见王爷有救,又来破坏王爷的救治。于是,他的右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九节鞭,肃杀的异芒在双目中骤然暴涨。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明日的身形一闪而发,手中九节鞭挥出,以何当归所站位置为中心点,在整个书房冰窖的空间中狂挥手中鞭。精钢制成的九节鞭尖端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每一节鞭上都蕴含着霸道绝伦的力道,密不透风的鞭影挥出一张死亡之网,直欲将何当归包裹其中,收紧网口,压迫至死。
何当归被上官明日打了个偷袭,慌不迭地第一时间展动从常诺那儿学来的迷踪步法,闪避着那挟着劲风的钢鞭。她不知道那钢鞭的杀伤力有多强,只是每一次湛湛避过那挥舞而来的鞭影时,她的脸都有一种热辣辣的微痛感觉,好可怕的一个上官明日,他什么时候也有了如此高强的武功?
何当归记得他的武功水平只略高于隐藏实力的朱权一点,就算时间往后推一些,他们的实力都增强了,他也不该有这么厉害的身手,他的内力之浑厚好像不下于她,实战经验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相比较起来,她简直必败无疑。她进一步想到,既然她的攻击对他们非常有效,那么反之亦然,他们的杀招也能要了她的性命!
在这样的鞭影中逃生逃了数次,她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是一盏茶还是两柱香,反正她已有了一种招架不起的疲惫感,没想到仇人上官明日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她重生归来,揣着从各位大侠那里收来的真气都不能跟他过招,只有逃命的份儿,而且现在好像连逃命都逃不了了,书房的门被明月锁上了!
何当归不禁大为后悔,不该一时得意忘形,就袭击起这两个杀手出身的家伙来,他们杀过的人,大概比她两世行医救过的人还多。脑海中突然冒上了青儿常说的一句话,丫丫呸的,这是要作死的桀纣吗?难道说这一次她玩过了火,要玩掉自己的小命?
“谁让你顽皮,”齐玄余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笑意,“这下玩出火来了吧,以后看你还皮不皮。”
何当归全凭毅力强撑的最后防线被这个声音打破,脚下的步法一滞,就没能躲开上官明日的这一次凌厉进攻。当那一道耀眼如午时艳阳的鞭影落下,不偏不倚砸在她的天灵盖上时,她脑海里想的居然是,上官明日这个名字真是没取错,钢鞭贯注了真气,真的是如日贯虹。
钢鞭砸下后,她缓缓向后倒下,却出奇地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记得上一次她殒命的时候,可是尝足了剧痛的滋味呢。
她闭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回忆自己这一世,觉得真是失败。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挫败仇人孙湄娘,结果却在这个时候死了。她还没跟母亲、青儿、珍珠、小游、蝉衣和竹哥儿道别。她还伤了段晓楼的心,她还疑似欠了前世柏炀柏的一条命,她没有好好珍惜这一次重来的人生。大家,对不起……
眼前的黑暗甬道长得仿佛通到世界的另一头,她看不清路途,也不想再往前走,双膝无力,缓缓坠倒的时候,有一双手臂接住了她。微扬起脸,一个灿烂的笑容就闯入视野,这个笑容,属于孟瑄,而且是三年前的少年孟瑄。她立刻就生出点希望来,站直了身体,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单薄纤细,手也小得不可思议,看上去是一个七八岁,甚至更小的孩子的身体。
她问:“孟瑄,你怎么也跑到这个梦里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不会看到中年朱权对何嫔做的事了吧,他会不会瞧不起她,从此不理她?
少年孟瑄拿手揉乱她的发,感叹道:“原来你小时候这么柔弱这么可爱,就像是一只黄黄的毛茸茸的小鸡仔,我要是从这个时候就认识你该多好,我会给你安一个家,不让任何人欺侮你,一点一点把你养大,把你养成我的小母鸡。”
她遗憾地垂头:“现在说这些太晚了,我要去走轮回路了,谢谢你送我最后一程,要是你能百忙之中抽空帮我照顾一下母亲、青儿、珍珠、小游、蝉衣和竹哥儿,那我就许你下一世的姻缘吧。”想了想又说,“罗府二房的孙湄娘是一条害人的毒蛇,不打死蛇,蛇早晚会出来咬人的,我有法子让她身败名裂,你能出手帮我对付她吗?”
少年孟瑄拍拍她的头笑了,朗声道:“丫头,这已经是第二世了,上一世阴差阳错,我错过了你,你也没去山海关寻我,以致辜负一段大好姻缘,让我们这枚圆环被生生一拆为二,残缺地过完了一世。今世里,你我的缘分终于到了,我以剑明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说着,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一柄长剑,以指弹剑,剑作龙吟,回剑一削,一缕他的黑发落在手中。
☆、第273章 皇帝长驴耳朵
更新时间:20131027
何当归听不懂孟瑄话中的意思,也不知他为什么用这样肯定的语气说着,他和她今世有缘,不过,听他话里的暗示,仿佛她还没有死透,抢救一下还能活过来。于是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双手抱住从她的角度看非常之高的孟瑄的手臂,摇晃着问道:“你有办法救我,对不对?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
孟瑄收了笑容,反问她:“我为什么要救你?你对我无情到了极点,你从来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就那么惹你讨厌吗?”声音不再有方才的暖意。
何当归愣了一愣,是啊,她无理地要求孟瑄为她做这做那,她凭什么要求他呢?他有什么理由帮她呢?可是……
“可是,”何当归仰头求告,“我还有很多心愿未了,如今只碰到你一个熟人,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有福报的。”这个理由是否稍显单薄一点呢,她还能想出一个更充分的理由吗?
“一个熟人?”孟瑄立刻受了伤,“我在你的心目中,竟然只是一个熟人?!你口中数了长长一串人,有你的母亲、青儿、珍珠、小游、蝉衣,还有七岁的竹哥儿,这一长串人中都没有我的名字,我能不能问一句,我被你摆在什么位置上?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人?”
何当归讷讷地说:“你已经站在我面前了,我为何还要数上你的名字?你在我心中……”她七岁的小小身躯仰望十一岁的孟瑄,歪头说,“既像哥哥,又像弟弟。”
“哥哥?弟弟!”孟瑄的声音高了八度,“你从没将我当成一个男子看待过?”
“安啦安啦,”她举高手臂拍一拍孟瑄的胸膛,笑道,“虽然你小时候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不过你看上去还是很有几分男子气概的!”想到自己可能已被上官明日打死,无法还阳了,她又郁郁地低头说,“看来,你我注定无缘了,你这样好的男子,日后定然能遇到可与你匹配的好女子,组成一个美满的圆环。”
孟瑄咬牙道:“小逸,你就是我的专属圆环了,你又让我去哪里寻另一半圆环?只要你愿意试着喜欢我,我就答应你的要求,一生一代一双人,不跟别的女子牵扯姻缘。”
“你愿意娶我?”何当归用小小的手掩住口,略带自卑地说,“既然我已经死了,我也就不再瞒着你了,其实,我跟你是同样的情况,都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来到这世间的人,虽然我对你要求一夫一妻,可事实上,我上一世已经嫁过人了,恐怕配不上你。”配得上也没用,她不是已经要死了吗?
“哦?”孟瑄的声音倒不是十分惊讶,“原来小逸你也是重生而来的人,难怪你如此与众不同又才华横溢,原来你的智慧大于你的年龄。这不是很好吗?我们真是太般配了。你嫁过人?他是谁?他也在咱们这个世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