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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的小夫郎 第5节
    “刚刚是不是有个人影走过去了?”正背着木柴的村民神色惊恐道。
    “好像,是吧。”年纪稍长的村民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太确定。
    “个头不高,穿红衣裳的,一转眼就不见了,”背木柴的村民后脊发凉,越说越觉得害怕,“这光天化日的,咱们别是碰见鬼了吧。”
    像是应和着他的话音,忽然有寒风吹过,四周光线陡然暗了下来。无论远处的树林,还是不远处上山的石阶,都仿佛蒙上了层浓黑的薄纱,透着说不出的诡谲。
    想起止戈山上的种种鬼怪传说,背木柴的村民打了个哆嗦,顿时不敢在原地继续停留。
    “走走走,这山上不太对,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好。”年纪稍长的村民也察觉出身周气氛的不对,连忙跟着加快了脚步。
    爬了半个多时辰的山路,柳遥终于又回到了山顶上的那间宅院。
    即便是在晌午光线最好的时候,作为山神庙的宅院依旧显得有些晦暗。
    仿佛周遭的阳光全都有意避开了这里,独留下一块被阴影遮掩的角落。
    柳遥拢了拢外衣,刚转过树丛便瞧见院门外站着的熟悉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你是来接我的吗?”
    青年静静望着他没有说话。
    柳遥早习惯了眼前人的沉默,扬起笑脸自顾自接道:“谢谢,我刚刚还担心呢,这院子太阴沉了,我自己一个人在里面走总觉得害怕,如今有你在就可以安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已经住了一晚了,我还是觉得这院子有些怪,到处都是死人用的东西,真不知道建房子的人是怎么想的,也就是这山上根本没有山神。如果真的有的话,看到这样的神庙估计也会震怒吧。”
    柳遥一边随青年往院子里走,一边嘴里说个不停,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柳遥从小养成的坏毛病了。
    一旦紧张起来便会不自觉的开始话多。
    好像只要一直不间断的说下去,就能缓解他心底的紧张和害怕。
    尽量不去看地上白色的纸钱,柳遥脚下不停,心底计划着等下要在天黑之前找到的事物。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床铺,之前两人住着的那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座椅,夜里只能睡在地上,没有隔凉的床铺,长久下去身体必然会吃不消。
    还有就是兵器和能用来挡住房门的重物,夜里的阴兵不知还会不会出现。
    虽然从先前的经验看来,这些阴兵似乎并不会主动伤人。但毕竟是不干净的东西,能拦在外头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和它们靠得太近。
    柳遥在院子里到处乱转,很快找到了柴刀和能用来挡住房门的木箱。
    然而最需要的床铺却没有找到,只勉强从堆积的木箱里翻出了几床被褥。
    摸着被褥最外层上的精致布料,柳遥暗自咋舌,这种纻丝的面料应该很贵吧,也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
    “你说,我之后能不能把这些布料拆下来,和先前那些蜡烛一起拿到城里去卖?”柳遥回头望向青年,异想天开道。
    青年侧过头,露出少许疑惑的表情。
    “算了,”不等对方回答,柳遥径自叹了口气,“怎么说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如今没办法借来用用也就算了,卖掉赚钱总归是不太合适。”
    “可以卖。”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忽然开口。
    以为对方是在逗自己开心,柳遥顿时笑了下,“好了,我就是说说罢了,不是真打算要卖。”
    趁着说话的空当,柳遥将所有找来的东西依次放好,柴刀和木箱摆在门边,铁锅和木柴朝角落挪了挪,最后在座椅旁边铺了层干净的稻草,才小心将手里的被褥放在了上面。
    “而且你不觉得,这些东西瞧着很像是哪个人的陪葬品吗。如果当真是谁家陪葬品的话,直接卖掉可太缺德了。”
    青年稍稍挑眉,最终沉默不语。
    忙碌了半天,柳遥终于将要住的屋子简单收拾妥当,就连临时灶台也重新规整了一遍。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柳遥直接躺倒在了刚铺好的被褥上面,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之后再住够两天,就可以到里正那里去领补偿的十吊铜钱了。”
    宴城附近铜价不低,一吊铜钱差不多能换到一两的银子,十吊铜钱就是十两白银,足够应付舅舅大半月的药钱了。
    有舅母帮忙,将这笔钱要到手中应该并不困难,难办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分家。
    过往那些恩恩怨怨柳遥已经不想再计较了,他只希望能尽早离开家里。
    然而不用考虑也知道,他一个还没与人订亲的小哥儿,想要直接分家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还有什么来着,柳遥想不起来了。
    铺在稻草上的被褥软绵绵的,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道。
    大约是累过了头,柳遥想着想着就有些困了,半梦半醒间,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睡在这里似乎不太厚道。
    柳遥闭眼犹豫片刻,终于有些迷糊地拍了拍被褥,对座位上的人道。
    “这被子很软……你要一起过来睡吗?”
    第6章
    要一起过来睡吗……
    青年站在原地,静静望着被褥里的少年,身后黑影浮动。
    半晌,有团黑影忽然蔓延出来,靠近到少年的枕边,迟疑地转了一圈,之后又迅速收了回去。
    像是注意到对方的靠近,柳遥下意识伸出手,直接扯住了青年的衣摆。
    含含糊糊开口,“饿不饿,快到晚上了吧,先睡一会儿,等下给你热炖菜,舅母做的,可好……”
    呼,来不及说完话,柳遥很快沉入了梦乡,嘴角含着笑,仿佛睡梦里也能闻到炖菜的香气。
    青年试着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发现挣脱不开,只能躺在了柳遥的身边,也跟着阖上了双眼。
    等柳遥再醒来时窗外天已经有些暗了,看着枕边姣好的面容,柳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睡前都做了什么,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青年似乎睡得并不沉,醒来后也不说话,只安静盯着他看。
    被对方深黑的眼眸紧盯着,柳遥顿时脸红得更加厉害,连忙松开对方的衣摆。
    “对不起,我我我不是……”
    因为经常在城里做小工,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柳遥对于自己小哥儿的身份其实并不十分在意。
    然而眼前的青年却明显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自己莫名其妙就拉着人睡了一觉,柳遥总有种是不是占了对方便宜的错觉。
    “不是要热炖菜吗?”青年微微抬眼,疑惑问。
    “对对,”柳遥迅速从被褥里爬出来,手忙脚乱地理好衣裳,顺势转移了话题,“是早上舅母给我拿的,盛在大碗里了,放了好多土豆和萝卜,热了之后可以和昨晚的葱饼一起吃。”
    柳遥过去最喜欢吃的就是舅母做的炖菜,味道足,舍得放料,再加上舅母疼他,每次都要将最大的那块肉盛到他的碗里。
    土豆,几片腊肉,加上各种新鲜的时蔬,配着葱饼满满吃一大碗下去,真是什么烦恼都没了。
    点上柴火,架好铁锅,浓浓的炖菜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柳遥脸上的热度终于退下去了一些,见青年正坐在座椅上发呆,笑了下开口道。
    “对了,之前一直忘了说,我叫柳遥,柳树的柳,遥遥相对的遥,你叫什么名字……啊,不过没关系,你要是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不说。但最好能给我一个称呼,不然总哎来哎去的多不方便。”
    其实关于名字的事情柳遥之前就想问了,只是青年话不多,外表也比旁人看起来冷淡,他总担心问这样的问题会不会惹得对方厌烦。
    不过如今两人都已经相处过一日了,只是说下名字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房间一片寂静。
    就在柳遥忍不住开始后悔的时候,青年垂眸沉默半晌,忽然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牌子,递到了柳遥的面前。
    “嗯?”柳遥放下手里的锅盖,接过之后才发现似乎是块铁制的铭牌,上面沾着不少血迹,大部分文字都已经模糊了,只隐约能从右下角处分辨出三个小字——「殷月离」。
    “殷月离?”柳遥勉强辨认着上面的字迹,“这最前面的字应该是念殷吧。”
    柳遥的外祖父是商人,曾经教过柳遥简单的读写和算术,可惜因为生病过世的早,以至于柳遥对于各种文字词句只能说粗略认得。
    月离……月离于毕,俾滂沱矣。
    柳遥拿着铭牌看了许久,也没想起来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含义。
    柳遥又看了眼那三个小字,之后将铭牌递还给对方,笑着道,“那往后我就唤你月离吧,你的话,可以叫我……”
    柳遥原本想说可以叫我小柳,张口前却忽然顿了一下。
    柳遥的阿爹是入赘到柳家的,自然而然,柳遥出生后也就跟了母亲的姓氏。
    虽然村里人大多都用「小柳」来称呼他。
    但阿爹和后娘平日唤他「小柳」,更多的还是一种疏远和排斥。
    不知什么缘故,柳遥莫名不想让眼前的青年也用这样的名字来称呼自己。
    “遥遥。”殷月离没有太多表情,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几乎没有任何起伏。
    柳树的柳,遥遥相对的遥。
    柳遥面上一红,连忙低下头去,“行,那,那就遥遥吧。”
    “嘿,”柳遥将铁锅从柴火上取下来,用手揉了揉脸颊,心跳忍不住有些加快,“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唤过我呢。”
    九桥村,河岸下游的一间院子里,崔临慌慌张张地关上院门,站在原地半晌才终于平复了呼吸。
    “怎么样,你到山上瞧见小柳没有?”妻子舒乔见他回来了,连忙放下手里东西迎了出来。
    崔临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说不上困惑还是恐惧。
    “你倒是说话啊,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小柳不肯听你的话,还和你吵了一架?”
    见夫君闭口不言,舒乔顿时急得推了他一把。
    “没吵架,小柳在睡觉,我远远瞧了眼就回来了。”崔临擦了擦头顶的汗道。
    在睡觉。
    舒乔满脸疑惑,在睡觉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止小柳,”崔临白着脸,想起刚刚自己遇到的场景还觉得心有余悸,“旁边还有个男人,两人靠得极近,差不多都快搂在一起了。”
    舒乔吸了口气,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
    因为早上柳遥回家大闹,又摔了许多东西,原本崔临是不想再管他的,只是后来仔细想一想,柳遥手脚勤快,脑子活络,过去确实帮了家里不少忙。
    少了他,相当于直接少了一个劳动力,这还不算之后嫁出去时可能收到的礼银。
    崔临越想越觉得吃亏,便打算上山和对方说道说道,自己即便有对不住柳遥的地方,也到底是他的亲爹,不能就这样白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