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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宴辰视角
    宴辰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邻里街坊都称赞的美人。
    她也知道自己貌美,很擅长利用这份优势谋一些好处,小到县里贫困户补贴的名额,大到攀上富家子弟的高枝。
    她没读过几年书,但知道钱是好东西,所以在众多追求者里选择的是有钱有权的市长儿子。跟了他一两年,还没等谋出个名分,市长就因为贪污锒铛入狱。
    灰溜溜躲回老家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自小身子骨弱,打不了孩子,匆匆忙忙在亲戚的介绍下嫁给了宴辰现在的父亲。
    宴母瞒天过海,而她丈夫敬她爱她,即使孩子没有足月就诞生,也认为是她身体不好所以早产,愧疚又心疼,对她百依百顺,所有家当都交到了她手里。
    宴母看不上这个空有学识却挣不了大钱的丈夫,经常在外面沾花惹草。孩子生下来也是动辄打骂,认为他是个祸星,阻了自己当富太太的路。
    多年后事情败露,宴父心灰意冷,他的妻子这么多年只知道败家,在外又不知道给自己戴了多少绿帽子,他只是装不知道罢了,没想到现在连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于是提出要离婚。
    宴母享受久了被人尊称教授夫人被丈夫低声下气伺候,哪愿意离婚,哭得梨花带雨:“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不喜欢这个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看到他我就想到自己被那个畜生糟蹋,我对不起你,我害怕你嫌弃我才不敢告诉你。”
    硬是逼着宴辰在宴父面前跪了两天赎罪。
    宴父心疼孩子,到底还是传统家庭观念,把事情瞒了下来,却也把当家大权收回,只给宴母留了基础的生活费。
    宴母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不敢自己找宴父要,便三番五次指使宴辰去偷父亲的钱。
    宴父即使知道宴辰是被逼,但难免对这个自己之前疼爱有加的孩子失望,认为他流的血注定了他随了那个不知廉耻的母亲,搬出家规教条要对他严加管束。
    八九岁的年纪,宴辰收到不知从什么书里抄来写的情书。他不好当着别的同学的面驳女生的面子,没有当场拒绝。回到家被宴父发现,骂他年纪轻轻就知道勾引女人了,果然和他母亲一样,不听任何解释打断了他一根肋骨。
    在学校给某个女同学讲题或是帮了什么忙,传到宴父耳朵里也是一顿家法伺候。
    之后他再接受任何示好和告白,身体先于理智感到疼痛,条件反射就会拒绝。
    宴辰成绩向来拔尖,深受老师们的喜爱,每逢家长会都会夸他父亲不愧是教授,家教作风优良,才有这么优秀的儿子。
    宴父一副温柔耐心的大家长做派,站在讲台上给其他家长讲述自己多么擅长和孩子沟通,多么会因材施教。
    宴辰在学校一度受到同龄人的排挤和孤立,长大一点,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讨人喜欢,开始学会把警惕和排斥伪装起来。
    或许是基因里有几分他生父温和多情的气质,又见惯了母亲辗转于不同男人之间拿捏人弱点的心机,他很擅长把握人际关系的分寸。身边的人逐渐开始欣赏他亲近他,于是在别人口中,他从冷漠孤僻的小孩变成了绅士有礼的青年人。
    他改了父亲给他填的高考志愿,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以为自己至少会被打断一条腿。宴父逐渐老了,或许对自己年轻时的严厉也有些许后悔,对他说:“你已经成年了。”允他去了很远的外省读书。
    即使脱离父母的控制,宴辰发现自己也改不了刻进骨子里的伪装。
    他主动接受了心理咨询,在最开始的半年,咨询师甚至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心理问题,直到他因为自己起了性欲控制不住自厌,自残进了医院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宴辰接受了两年的心理治疗,心理状态才逐渐转好。
    再次体会失控感是遇见顾瑾萱。
    想要亲近。
    说出“我陪你去医院”这句话的下一秒他就感到不妥,太冒昧了。
    他垂眸思考着要怎么岔开这个话题,就见顾瑾萱凑近了一点,小声说:“你也是因为不喜欢参加饭局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笑得像是偷偷计划要溜出去玩,发现主人刚好留了一扇窗户的小猫。
    好可爱。
    怕给别人添麻烦,嘴上说着不挑食什么都吃,但会偷偷剩饭;喝酸萝卜鸭汤会幸福地眯眼,因为可以想起小时候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生活;喜欢赖床所以经常熬夜工作,每次犯困的时候反应都会慢半拍,呆呆的,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喜欢在冷天穿的很厚然后吃慕斯冰淇淋,喜欢在看电影的时候喝热奶茶。
    想要占有。
    告白的时候顾瑾萱有些惊讶不可思议:“你喜欢我?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听到他细数她的优点又难为情脸红:“等一下等一下,你让我想一想,我的脑子已经不会运转了。”
    牵手的时候夸他的手很好看,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掌心。
    撒娇的时候会主动亲他,被吻得喘不上气也不知道拒绝。
    他起性欲她会很羞,耳根都通红,还会紧张兮兮担心他不舒服。
    还想要更多。
    宴辰不担心顾瑾萱不愿意把自己交付给他,恰恰相反,他怕顾瑾萱太乖太主动,激发他内在的不安分因子。他太有可能继承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的暴力倾向,又或是和她母亲一样本性自私,得到了就随意丢弃。
    他恐惧又厌恶那样的自己,更害怕因此伤害顾瑾萱。
    他试图抽身远离失控之源,但思念犹如跗骨之毒,他无法忍受失去。
    本质或许是一个道德感过强的坏胚。
    彭涵不会对他做出任何主观的断言,但听到他这样评价自己的时候没有忍住:“你有没有想过,道德就是社会规训的产物。你接受父母的控制是规训,刻意塑造良善的人格面具是规训,选择面对自己的内心也是规训呢?”
    “控制你自己的,是你的意志,你的力量,不是某天会突然爆发的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