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特别喜欢,小孩子对这种甜食好像天生?就没抵抗力。
眼看他碗里?的最后?一个元宵进了嘴,林菀赶紧把自己碗里?的拨了两?个给他。
“毓儿,慢点吃,阿姐碗里?还?有呢!”
一旁的李砚见了,连忙阻止道:“菀菀不可再给了,阿弟还?小,元宵粘腻,吃多了不好克化。”
林菀看林毓喜欢,一时倒忘了这一茬儿,还?好李砚提醒她,否则林毓到时候难受她又该后?悔了。
林毓虽然年纪小,却十分听?话,知道姐夫是为他好,也就克制自己不再吃了。
饭后?,李砚留在?厨房收拾碗筷,林菀则回?了房间去帮他收拾行李。
林毓的东西她一早就准备好了,再说他在?镇上上学,每日也需住在?家中,无需准备什么换洗衣裳、小食零嘴之类的。
反倒是李砚,出门在?外,半月才休沐一次。吃的暂且不提,起码换洗的衣物得多备两?身吧?
天气?逐渐转暖,日间气?温一日高过一日,但是早晚时分仍旧寒凉,所?以林菀除了帮他收拾那两?件春衫,又塞了两?件厚一些的圆领长衫在?包袱里?。
架子上的大氅她也取下来,抖灰去尘,细瞧时发现脖领的位置有一处线头?松开了,林菀赶紧找来针线准备缝补。
她娴静地坐在?窗下的圆凳上,只能兼顾手上的活儿,至于别的事情暂时无心顾暇。
明亮的日光,毫无遮挡地从敞开的窗户投射而来,光线似乎酷爱林菀细密的睫毛,总是逗留在?这一处,随着她缝补的动作?,阴影在?下眼睑处变换着不同?的形状。
夫妻二人各自留在?一处,却同?样忙碌着。
李砚洗好碗筷,就回?了书房收拾要带去书院的书本,书房里?的书不少,有很多是他去书肆淘回?来的,有的孤本价格昂贵他便在?看完之后?凭记忆誊抄下来,在?家利用空闲时间简装成册。
简易的竹制书架上,大大小小的书册都一一被?他归置整齐,很多书都能看出翻阅的痕迹。
如今在?这堵书墙旁,又立了一排矮一些的书架,上头?放着林菀的医书,全部是些书页泛黄的古籍。
他随手抽取一本,书页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释义却是不甚明了,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术业有专攻,各行如隔山吧。
他将其放回?原位,然后?转身走回?案前,专心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明日一早,李砚会?先送林毓去镇上的学堂,而后?自己才会?跟之前约好的同?窗租车去松云县城的禾山书院。
前几日他已去信给夏家村的夏秀才,信就是之前林菀看到他写的那封。
-
第二日,林菀同?李砚早早起床。
此?时,天还?擦着黑,整个林家村亮着灯的人户找不出第二家。
林菀本来想着去叫醒林毓的,没想到刚走到他门前,林毓就推开房门出来了。
看到他,林菀明显一愣,没想到他起得也如此?早。
“毓儿,醒得这么早,可是上学第一天紧张了?”
林毓毕竟年幼,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阿姐,我有些紧张,昨晚也没怎么睡着,今早天没亮就醒了。”
听?他这么说,林菀也注意到他眼下的青影。
林菀有些心疼,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阿弟,是姐姐考虑不周。”
末了,又忍不住提议道:“你这么小,以后?就要日/日奔波往返于镇上与家里?两?地,书院里?连半个熟人都没有,要不然......”
“不,我要去。”林毓急不可耐地打断她,顿了顿,然后?说道:“有一天我也想要像姐夫那样考取功名,成为姐姐们的依靠,毓儿不怕苦的,阿姐莫怕。”
林菀险些哭出来,她不知林毓这般小却有如此?坚毅的心性,可也明白慈母多败儿的道理。
她退开半步,让出身来,对林毓鼓励道:“那阿姐就等着毓儿光耀我林家门楣了,我和阿姐都为你感到骄傲。”
林毓对自己夸下的海口感到一阵羞涩,但又觉得这条路未尝不是最适合自己的。
诚然,林菀根本预知不到,自己今日的这番鼓励会?造就一个日后?大周史上最年轻的大理寺卿。
*
早饭林菀打算包包子,做包子皮的面昨夜就和好了,过了几个时辰早就醒发彻底,馅料也是昨夜切好,她今早直接放调料拌好就成。
包包子不复杂,她一盏茶的功夫就包了好些个,先放在?一旁继续醒发着。
待醒发得差不多了,才上锅去蒸。
等蒸的这会?儿功夫,她又把剩下的面皮给包了,拢共做了有十来个包子。
足够他们三个人吃了。
待第一锅包子出炉,林菀赶紧招呼李砚和林毓趁热去吃,她自己则去灶下继续添柴。
“菀菀你过来,别忙活了。”李砚唤道。
林菀不为所?动,回?他道:“你们先吃,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
李砚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
这顿早饭忙到最后?,林菀也没吃上一口,她在?李砚的面色不虞的注视下揣了俩包子在?身上,准备一会?儿路上吃。
而剩下的那些她分了分,给李砚和林毓各自装了些,让他们饿了再吃。
另外她还?单独备了两?个,给一会?儿替他们赶车的老刘头?儿。
-
他们几人一路乘着雾色,晃晃悠悠的到了镇上,林菀同?老刘头?约好晚些在?镇口坐他的牛车回?去,老刘头?承了她早上的情,欣然答应。
林菀先送林毓去宋家书院报道,然后?她和李砚在?镇上的悦来客栈前准备分别。
直到此?刻,林菀才有了真?的要同?他分别的实感。
“相公,我好舍不得你。”林菀顾不得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紧紧抱住他,几度差点哭出声来。
她拼命忍住,眼眶却酸涩得愈发厉害。
李砚也不好受,他比她更舍不得离开,可是只顾儿女情长,并不能给他们的未来带来任何好处。
“为夫也舍不得菀菀。”他伸手揉了揉埋在?他胸前的脑袋,尽量掩饰自己的不舍,“那菀菀安心在?家等我,待月末休沐我就回?来,好不好?”
林菀也不是那不识大体的人,她只是一时情绪涌上心头?,如今得了李砚的安慰也好受了不少,虽然仍有些难过,却也懂事的放开了他。
林菀看向那早就候在?客栈外的一架青色马车,车棚边正?站着一位身穿灰衣的年轻男子,同?李砚差不多的装束,他也在?看他们,在?林菀视线与之交汇时,对她报以浅浅的微笑。
林菀抿嘴一笑回?应他。
很显然,这个人在?等李砚。
灰衣男子就是那位夏姓秀才。
林菀最后?抱了抱李砚,心情恢复了几分,“那相公去吧,别叫人家久等,我在?家等你。”
李砚也知耽误不得了,临了捏了捏她的手指,同?她告别,“娘子再见,等我回?来。”
今日太阳未出,也没有风。
他们就在?这夹带几丝凉意的正?月,在?容纳天涯客的客栈前分别了,各自走向别处。
*
第25章 25
从悦来客栈离开后, 林菀径直往回春堂那条街走去,这条街名为?棉花街,沿街住着的居民不少, 一路上过去碰到不少赶早卖菜的农户,有一两个?来得早的,摊子上的菜都没?剩多少了。
不过,现在田间地头刚刚解冻, 也没?什么青菜就是了。
一眼看过去, 摊位上大部分的卖货都是鸡鸭, 蛋肉这些东西。
她一路走过来, 仔细找了几圈, 发现卖鱼的特别少,几条街找不出三家。
林菀不欲买什么东西,对?街边招呼叫卖的商贩充耳不闻,她今日来回春堂是有正事的, 想到这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袖中的东西,确认一遍还在?, 才缓了些步子。
回春堂坐落在?棉花街的尽头, 门头匾额上书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字体笔酣墨饱, 苍劲有力,颇有韵味。
这座二进小院, 前头改了布局做了医馆, 后面院子则是医馆主人一家子平日住的地方。
这家医馆在?青云镇上开了有些年头了, 主家姓陈, 就是之前丽娘腊月里?难产那?天她见过的那?位白胡须老大夫。
那?日的事儿说来也巧, 老大夫年事已高,平日里?也只是在?镇上偶尔看诊, 那?出得起诊金的也多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换作?旁人想要请他上门多半是会被?拒的。
而那?日风雪交加,道路湿滑难行?,可?老大夫还是冒雪前来,这里?头有天意也有部分人为?原因。
说是天意,则是那?日医馆里?全部大夫都出诊了,只留了老大夫一个?人在?医馆留守,林德兴去的时候就只寻到他。
开始老大夫的家人是极力阻止,不让他出门的,主要担心?他年纪大了,万一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但老大夫医者仁心?不愿见死不救,所以思?忖一番,还是想要跟着林德兴去一趟。
可?是,老大夫的儿媳王氏却是迟迟下定不了决心?,放人冒雪出门,因着老人的儿子也就是她男人外出了,如?果她今天点了这个?头,若是老人家半途出了事,她没?法对?全家交代?。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时,林德兴蓦地一下想起他阿娘来,话说这张媒婆放眼十里?八乡那?都是十分出名的,全因她极会做媒,张媒婆其人不但会做媒,为?人处世?也是极其圆滑漂亮。
张媒婆这人十分爱惜自己的名声,从不轻易接活儿,每次牵线搭桥前都会多方打探才会应承下来。凡经她手撮合的姻缘没?有一桩是差的,所以,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为?自己儿女操持婚事前,总是喜欢事先找她打探一番。
同时,张媒婆在?官媒中也领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她本身认识的人也多,是以,消息极其灵通,谁家有好儿郎;谁家子孙不学无术;谁家家里?头腌臜事儿多,她心?里?都门儿清。
连松云县县城里?的几户商户家的闺中小姐,都是靠了张媒婆的大力保媒才得了官家太太的身份,所以这张媒婆不可?谓不厉害。
林德兴是知道老大夫家中有一位公子最近正在?议亲的,因为?前些日子他无意间私下撞见过一回,不过不知是什么原因好像没?成。
如?今,他试探性地自报家门,特意说了他阿娘是谁,没?想到,王氏听罢,竟然有松口的架势。
林德兴先前料想得不错,王氏家中确实是有正在?议亲的儿郎,正是那?日他撞见的陈家小公子陈清林,但陈清林的婚事不急,男子晚个?一两年没?什么大不了,相反成熟些再谈婚论?嫁更好。
先前相看也是不好拒绝对?方,没?成想两人互相没?看上,这事也就作?罢。
王氏真正忧心?的是跟陈清林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妹妹陈清淼的婚事,这桩事儿才当真让她头疼不已。
这龙凤胎兄妹二人,自打王氏生下他们,妹妹清淼的身子骨就不太好,好不容易养到十四?五岁,不想陈清淼去一趟慈恩寺,上完香回城途中竟出了事。
她容貌娇妍、身段窈窕,上山时不小心?被?路过的两名地痞流氓瞧见了。
这两人在?她回城途中暗设埋伏,惊扰了马车,避开家丁将陈清淼悄悄劫走。
二人一路胁迫她到了一处破庙,他们不顾她的哭求,打算折辱她。在?陈清淼绝望之际,恰巧被?一路过的青年所救。
青年听到她的呼救,顾不得对?方人多势众,拼劲全力将对?方打跑了,事后他自己也受了伤,但好在?陈清淼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过后,这名青年一直在?破庙陪着她,怕陈清淼误会,还特意与她保持距离,等到她的丫鬟奴仆寻来前才暗自离开。
他离开前陈清淼为?了日后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特意问了他姓名家住何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