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娃娃机不是24小?时都开机的状态。
此刻,灯光暗着。
里面?的猫咪、小?兔玩偶委屈地?藏在暗夜里,被黑暗笼罩着。
虞图南拨动开关,“啦啦啦”的背景音乐霎时打?破长夜里的安静,音乐活泼好听。
粉色的光芒像流水一样,以顺时针方向环绕着娃娃机。
游戏币就在娃娃机旁边的粉色储物盒里,虞图南抓了一把出来,试着玩了几次。
通通没抓住。
“图南姐,你想抓哪个?”
他原本在陪姜朝暮搭建积木城堡,姜朝暮不知何时抬头,不经意发现虞图南被娃娃机难住了,迅速让他过?来帮忙。
经过?一段时间的“娃娃机”训练,季湛对如何快速抓到娃娃有?了一套自己的心得体?会。
虞图南:“那个小?兔子。”
她侧身靠在娃娃机旁,通过?玻璃门看了眼认认真真拼图的姜朝暮,淡淡一笑:“拼图好玩吗。”
季湛:“还可以。”
话音刚落,背景音乐从“啦啦啦”变成了“噔噔蹬蹬”的庆祝音调。
“给,图南姐。”季湛乖巧递过?来一只坐着的玩偶小?白兔,脖颈间系着黑色的温莎结。
虞图南rua了一把它的小?脑袋,又指着娃娃机:“还有?那只兔子。”
藏在娃娃堆的最后面?。
难度有?些大。
季湛点头,微微□□,盯着娃娃海里的小?兔子,思?索着要?怎么将那支弄出来。
九月。
晚间温度有?了变化。
微风吹来游泳池里的空气,拂过?脖颈,带着丝凉意。
很舒服。
虞图南温柔又漫不经心的语调,就在那阵舒服里,像春日里弥漫着的清香一样,悠悠传来。
“马上?就是中秋,回家吧。”
季湛微顿。
侧头往清香涌来的方向看去。
虞图南背靠在娃娃机前,专注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淡粉色流光霎时朝她奔涌而?去,照亮了她的侧影,也让她眼里的寂寥变得清晰。
粉色流光往下?。
虞图南的侧影再度陷入黑暗中。
寂寥,一闪而?过?。
“不回家吗?”虞图南又问。
季湛抿唇。
半晌,投币的声音“哒哒哒”响起。
结束时,出现了闷闷的三个字。
“不想回。”
虞图南:“因为季氏集团和我们的合作取消这事?”
季湛沉默。
虞图南也不说话,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视野里出现了一只稍微大点的小?兔子,同样系温莎结,不过?比刚才的那只体?型大些。
虞图南没接,反而?把自己手中的小?兔子放在季湛空着的那只手里。
季湛捏着兔子娃娃,语气很轻:“不是因为这件事。”
在南北影视待了一段时间,季湛或多或少了解商圈规则,知道季氏集团不能仅有?季文柏一人做决定,独断专行的后果很严重。
虞图南微愣,声音放柔了些:“方便告诉我,因为什么吗。”
季湛低着脑袋。
久久不语。
虞图南想了想,自顾自地?说:“我其实,有?时候很羡慕你。”
季湛抬眸,像一只倔强的小?狗,满眼不信。
虞图南不由轻笑,眉眼弯了弯:“真的,很羡慕你。”
“你有?一位关心你的父亲,整天追着把资产送给你,你却不想要?。”虞图南说到这,笑意更?浓:“像小?说里描写的,一个人逃一个人追。在季文柏追逐的过?程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无限爱意。”
“能被亲情围绕,不值得羡慕吗。”
“不止我,很多豪门富二代应该都很羡慕你。”
“他们想牢牢抓紧的资产,需要?跟兄弟姐妹相争后才能获得,可你呢,回家后就能得到大部分动产、不动产。”
“偏偏你不想要?。”
“又高尚,又幼稚。”
季湛偷偷瞄了她一眼,声音低低的:“感觉你没有?夸我。”
虞图南弯眸,像rua陆子野一样,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在夸你。”
“如果我是你,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会牢牢将季文柏给我的资产攥到手里,满心满眼想着怎么利用他的愧疚获取更?多的利益。”
“那你知道,那时候的季文柏会怎么做吗?”
“所?有?情感都是双向的,单方面?的利用会让他的愧疚在我将他利益化的过?程中慢慢消失,我们会演变成没什么感情的父女?,他忙他的,我快乐我的。”
“还好他的女?儿?不是我。”
“正?因为不是我,是你,他知道你不在乎他的资产,他的全部,所?以着急、心慌,思?考怎么才能让儿?子回到家庭。”
“对你的关注越来越多,情感越来越浓。就算你要?他的全部资产,他也会双手奉上?。都说爱情需要?维护,亲情同样如此。”
虞图南:“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季湛不知道虞图南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到了那件事上?,可能是晚风太温柔,虞图南今晚格外有?姐姐的风范,又可能是她说的羡慕理由打?动了他,季湛头一次说出了埋藏在内心已?久的想法。
“我怕他尴尬。”
五个字,虞图南瞬间明白了全部。
他不是不希冀亲情。
而?是——
怕从小?在街巷中长大,被人称作混混,时常打?架的他,回到季家这个百年家族里,丢了季文柏的脸。
季文柏作为季家家主,无论是侄子侄女?,还是分支的季家后代,跟季湛一辈的要?么被送去深造,要?么有?了自己的事业。
季湛不同。
可偏偏,他的父亲是季家百年来最优秀的继承人。
季文柏没有?缺点。
现在季湛担心,他是那个缺点。
虞图南皱眉。
“不要?这么以为。”
“遇到事情,先把问题推给别人。应该这么想,季文柏忙活了一辈子,如果连让我当个快乐的咸鱼小?王子的能力都没有?,他就白活了。”
“更?何况,你优点很多。”
季湛眼眸一亮,时常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多了几分松动与期待。
“有?什么。”
虞图南笑了笑:“转了半天,是想让我夸你?”
季湛低头,摆弄两只小?兔子玩偶。
耳畔,响起虞图南清冷又认真的声音。
“你有?义气,重情义,有?耐心,很乖很乖,做饭一绝,最近新学?的几个菜品特别好吃,你乐意陪伴陆子野,很少生气,对待小?公主更?是体?贴,你是最绅士的那一位。”
能在受人瞧不起、被人称作混混、被父亲虐待的黑巷里成长为外冷内热的乖弟弟,已?经足够优秀。
被虐待的时候,还想着保护别人。
在黑暗里开出了一朵花,足够了。
不是吗。
季湛微微弯唇,想到什么,又压了下?去。
“最初,他只给我钱。”
虞图南轻笑,忍不住夺过?那只大点的兔子敲了敲他的脑袋:“因为他只有?钱,笨。”
“在你没有?回家之前,他做了那么久的商人,管理大集团,周围会出现很多附和拍马屁的人,他们都想从他手上?获得一份利益,一点资产。”
“钱与权,是他圈子里最重要?的东西。”
“他理所?当然地?把他圈子里认为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你,你或许不喜欢,这是沟通不到位,但不能代表,他不会坦然接受你的过?去。”
好像总是这样。
亲人之前藏着道道沟壑。
朋友反倒能真心实意地?将某些羞于或者不敢说出口的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