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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美为患 第180节
    两人到了院中,罗弘问道:“刚才吓我一跳,莫非出了什么事”
    桓启左右扫了眼,道:“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罗弘将他叫去厢房,又命心腹随从守在门外,抹了下额头道:“什么要紧事敬道你是知道我的,打兵打仗我不行,若是使使嘴皮子倒是在行。”
    桓启笑道:“行了,你什么本事我能不知,有桩事你肯定能办。”
    罗弘见他脸上嬉笑神情收起,也跟着严肃起来。等听桓启说起事来,罗弘眼睛蓦然瞪得老大,露出震惊之色,脱口而出:“玉度是卫家女郎”
    桓启点头。
    罗弘手指曲起,在额旁敲了两下,“莫非是我饮醉了,都开始听些胡话了”
    桓启回了句,“我给你醒下酒”
    罗弘忙摆手,“江夏卫氏与谢家有婚约,玉度……妹妹为了躲这门亲,扮作郎君行走,还在雅集定了品级,这、这事若大白天下,不知多少士子该羞死了。对了,如今与谢家那么婚事还未有定论,你、你这是要夺亲呐”
    他这才想明白,当初在豫章时就觉得奇怪,别说表兄弟,亲兄弟也没桓启看那么紧的,那日发现卫姌与几个小郎君在风月场里,桓启当时跟要杀人似的,那几个在场的小郎君,至今对桓启都还心存畏惧。
    罗弘想了想,道:“玉度在豫章结有善缘,士子间名声极好,有熊邓和我家起头,再联系吴郡几地,写些诗词文章,卫家失了郎君,只留了这么一个女郎,为支撑门楣,这才代兄行事。别的不敢夸口,玉度能擢取品级,才气就不在谢家几个才女之下,况且玉度还生得那样美……”
    桓启冷冷睇了一眼过来。
    罗弘立刻住嘴,可心里嘀咕却不少,心想玉度郎君打扮都能以美名传扬,女装只怕更是动人。
    两人又商议几句,罗弘知桓启对此事上心,答应明日就开始着手办。
    桓启安排好之后起身就要告辞,罗弘挽留不住,打趣道:“是我想岔了,把玉度叫来,不如叫人先送她回去,你我兄弟再好好喝几杯。茹儿那手的曲子你还没听。”
    茹儿正是他从豫章带来的伎子。
    桓启道:“这些曲儿听的多了,来来去去不过就是那么个意思,不听了。”
    作者有话说:
    两更齐全了
    第291章 二九零章告白
    罗弘啧啧称奇道:“不过听首曲子, 也不是叫留夜,你什么时候换的性子,我看玉度是个宽厚温柔的, 难道还会和你计较这些应酬。”
    桓启道:“你懂什么。”
    罗弘挤眉弄眼笑了两声。
    桓启见他笑的一脸不坏好意, 便道:“玉度心胸气度是与一般女子不同。说实话,若她真是半点不在意, 我这心里才不舒服。这些年风月手段你我见过不少,这里头能有几分真情那些女子图的是钱财身份,我已找着个合心意的,又何必再去虚情应酬。”
    刚才席间伎子美婢的秋波暗送柔情蜜意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暗想还不如赶紧送卫姌回去,便是和她闲话几句,也比宴席上饮酒作乐更合畅快。
    罗弘有些发怔,半晌冒出一句,“莫非以后喝酒寻乐子都不来了”
    桓启笑道:“喝酒不忌,乐子就算了。”
    罗弘嘴唇动了动,还没出声, 桓启猜着他想说的是什么, 脸上露出一丝别扭神情,轻咳一声道:“倒也不是怕她,易地而处, 她若与别的郎君亲近,我定是气恼。同样道理,我身边有人, 她能舒坦人心皆是如此。”
    罗弘万万没想到桓启这样风流多情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眼睛都瞪直了, “若非亲耳所闻, 我绝不敢信,你竟成了个情痴……”
    桓启也不与他多说,刚才吐露两句已是足够,说的多了他也不自在,拱手与罗弘道别,临走时又嘱咐他勿忘正事。
    罗弘拍着胸应承,说这事定妥帖安排,忍不住还笑桓启一句,“好不容易让你找着个心肝,若因我而误事,只怕我这辈子都不敢踏进荆州一步了。”
    桓启来到门前,卫姌罩着件紫色绫缎披风站着,一阵风过,衣袂微拂,她听见动静侧过脸来,白净的脸儿,一双眸子乌黑澄亮。桓启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此处若有若无还能听见里头宴席上的声音,他却早抛之脑后,掌下摸到卫姌皮肤微凉,他皱了下眉,“都入冬了,以后别在风口站着。”
    卫姌道:“刚才喝了酒,不觉得冷。”
    侍卫牵了马来,后头还有辆牛车。桓启看了眼,没让卫姌上车,双臂一伸将她抱起,放在自己那匹高壮的马上,然后一翻身坐在她的身后,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一手拉住缰绳,回头吩咐侍卫跟在后面。
    侍卫立刻就明白,桓启特意说这么一句,分明是要说些私密话,他们骑马慢慢跟在后面,离着四五丈远。
    桓启将卫姌衣服裹紧,确认密不透风,这才徐徐往前行,他说了些刚才宴席上的事,卫姌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声。桓启道:“罗二郎这脾气是改不了了,只知玩闹,到了这里还带着一群伎子婢女,若不是他叫人来拦我,才不与他一起瞎胡闹。”
    卫姌听了这话,想到刚才进堂屋时正瞧见一个极美的伎子搭着手在他面前的样子。她“嗯”了一声,不清不淡的。
    桓启低头看了眼,却只看见兜帽,也不知卫姌是什么表情,想了想,又继续道:“最近在家闷得慌了等再过几日,我忙完了公事带你出去走走。想去哪儿”
    卫姌想了想,报了两个荆州近郊游玩地方。桓启全答应下来,稍顿了顿,他又道,“再过两月就到年关了,我叫人备了些东西去江夏,你有书信可以一起捎去,天寒地冻不便行路,等开春了,就可以回江夏一趟。”
    卫姌闻言头抬了起来,脸上笑盈盈的,“好。”
    桓启见她高兴,心也跟着飘扬起来,飞快俯身在她脸上一亲,道:“还有桩事,本来打算等着做成再说给你听……”
    卫姌听他语气仿佛邀功似的,有些意外,问了句:“什么事”
    桓启道:“我已经给黄氏送去放妾书,另外两个也都备了些财帛放她们走。”
    卫姌心头一震,怔忪不语。
    桓启单手将她搂紧了些,还在她耳边絮絮说着:“本来叫她们在豫章待着,也是不想让她们来这儿碍着眼,这几日我想过了,日后也难相见,干脆全放了,或投亲,或嫁人,随她们去。”
    卫姌说不清此刻滋味,胸口咚咚好像全是急促的心跳。她经历两世,自认早已看透人情世事,男女情爱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才子佳人情投意合的事她也听过见过不少,自古情深容易长久难。桓启从前风流的名声实在太盛,卫姌心下总觉得他一时情迷,也很快便会厌倦。他这样霸道蛮横的性子,想要什么时手段强硬,但若得到手,厌倦也是瞬息的事。
    上一辈子卫姌已吃过错付情意的苦,因此各外谨慎,瞧着面上温柔软和,心却早就倦了,也只有桓启,不顾她几次拒绝,非要将她拘在身边,软硬兼施,却又几次救她于危难。卫姌想着,已分辨不出得失,心里乱纷纷的。
    桓启许久没听见她的声音,手里缰绳一勒,停住马,“怎么不说话”
    卫姌道:“今日放了去,日后可别后悔。”
    她心乱如麻,随口说了一句,声音极轻,桓启却全听见了,见她并不是无动于衷,心里高兴,脸色却一正道:“我下的决定,什么时候悔过。”怕她不信,他忙又道,“黄氏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是姨母安排的,那两个也是别人所赠,放了她们去也好,家中还清净些,我怎会后悔。以前那些风流名声,说起来还是罗二郎带坏。”
    卫姌瞠目结舌,坏名声你倒是全赖别人身上去了。
    桓启只觉得此时前后坐着的姿势不便,看见她瞪眼的模样心里一酥,见四下无人,捏着她的下巴,凑近就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道:“以前是年少不懂事,闯荡出那些诨名。如今我早想明白,只要你一个,咱们就这样守着过一辈子,再没有旁人,好不好”
    卫姌轻轻眨了下眼,竟生出一股涩意。
    作者有话说:
    临近结尾,有点卡文,今天还有一更来不及,要到明天补了正文估计下周完结,番外暂定两篇,一篇谢宣,一篇司马邳感谢在2023-09-12 19:37:12~2023-09-14 23:0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92章 二九一章一个
    她忙眨了眨眼, 把泪意憋了回去,佯作无事看向远处。
    桓启从前甜嘴蜜舌的情话真说过不少,大多是调情时说的轻佻话, 但刚才那几句却全出自肺腑, 见卫姌久久没说话,他心里发紧, 急上来,抓着她的手不放,“自从有了你,别的人我都顾不上, 这段日子难道你还没瞧出来”
    经不住他催,卫姌拢了下眉心,道:“桓家上三品士族,你又将是世子,别说大司马,就是族里其他人……”
    “我还当是什么,”桓启打断她道, “他们从来管不住我, 再说我父亲,想的也和从前不同了,这一回背后还夸你。”
    卫姌抬起头, 看了过来,似要观察他是否拿话哄她。
    桓启低笑道:“那个时候能冒着险去救他的能有几个,他心里明白着呢。高门女郎又如何, 家里还有两个宗室女, 老的那个勾结外人要杀夫, 小的那个为和离闹得阖府不宁。难道就是联姻高门的好处”
    卫姌撇了撇嘴道:“宗室高门女郎容易生事, 所以这一回就愿娶个门第不高老实的了”
    桓启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道:“说的什么话,我父亲为官这么多年,眼睛比谁都毒,如今就喜欢你这份聪明和果断,你还真当什么人都能嫁进来。”说着他忽然高兴起来,搂着她道,“这回不担心了”
    卫姌背过身去,抿嘴轻哼一声,“谁担心了”
    桓启听她刚才问的两句,分明已认真想着两人的婚事,他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半眯了眼,低头看见她兜帽耷拉了一半下来,露出一截粉白的脖颈,肌肤跟缎子似的,他心一热,就要亲上去。
    卫姌一侧躲开,脸涨得通红,手在他身上用力一捶,“都要到了。”
    桓启路上有意走的慢,可一路说着话,也已经快到刺史府门前。
    卫姌下了马,脸上还有羞意。桓启知道她如今对外还是郎君身份,有外人在时格外注意,也未过过分亲热的举动,嘱咐她好生休息,看着她回房去。
    ——
    使臣与郗信带着几个侍卫快马离开荆州,路上不敢停留,直到离开荆州,到了艾县才精疲力尽停下休息。两人被桓温桓启吓破了胆,谈及差事相互皆有不满。使臣暗恨郗信徒有声名,却只是个纸上谈兵的。郗信埋怨使臣竟听从南康一个老妇的安排。一路争执不休,到了襄城,眼看离建康渐近,两人也吵不动了,开始头疼覆命之事。
    郗信书信向家中求助,郗家使了金银财帛等物,说动太原王氏族中。王穆之在宫中收到王家消息,脸色沉郁,半晌都没有言语。等到了使臣与郗信进宫面见司马邳那日,她打扮齐整,来到太极殿前。
    内侍拦着不让进,脸上堆着笑好言相劝。王穆之却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内侍脸上挨的一下,疼痛算不得什么,但声音却极响亮。内侍心知,皇后自恃名门出身,举止优雅,从不做有失身份之事,没想到今日竟亲自动手。他惊吓地愣住,婢女已围上来挡着,王穆之单独闯入太极殿内。
    司马邳听到使臣与郗信禀报,又拿到桓启的书信,打开看到上面所写,他眉毛拧了起来,双眸阴沉如水,修长的手将信攥紧。司马邳缓缓吐了口气,看向两人,“这就是你们说让桓家让出三州的法子”
    使臣伏跪在地,知道这位陛下的脾气,这个时候越是语气平静,说明心中怒火越盛,他不敢再辩解什么,说桓家父子厉害,只怕陛下更为动怒。
    司马邳青着脸,桓启本就有收复旧都之功,如今拿捏着使臣在荆州所犯的错来要挟朝廷,要安抚桓家,他只能尽快下旨同意桓温所请更换世子。桓启如今势力已成,继承桓家之后权势已与桓温相当,论手腕狠辣跋扈,更在桓温之上,桓启已是实际上的荆州之主。只要想到朝廷势力所及,还不如桓启手中几州,司马邳大恨。
    他在建康处处受制,贵胄门阀各有心思,运用平衡之术就让他无暇他顾,难道继承整个江山,日后他还要看桓启脸色
    司马邳握拳在案几上重重一捶。
    使臣与郗信都冒出冷汗。
    这时王穆之却闯了进来。
    司马邳冷冷扫了一眼过去,“你来做什么”
    王穆之道:“郗郎君是太原王氏所荐,如今办事不利,自然是王氏之责,我来瞧瞧陛下如何处置。”
    司马邳看着她,唇角微挑,笑的有几分阴沉,“前朝动荡,皆因贾后干政,皇后今日莫非想要效仿”
    两人才说两句,话里的机锋让使臣与郗信更是惶恐。王穆之面无表情,道:“陛下将我与妖后做比,是有意逼死我了。”
    见她没有没有服软的意思,司马邳冷笑。
    这时福宝从后侧走过来,笑容温和,打断两人争执,让宫人奉茶进来。
    殿中气氛稍有缓和。
    司马邳余怒未消,摆了摆手让使臣与郗信先退下,等宫女进来把茶放下,殿内只留下帝后相对。司马邳斜睨着她,“你王家举荐的人,不管犯什么错事,都要保下”
    王穆之道:“若非陛下有私心,要从荆州带个不相干的人出来,这次的差事他们未必会搞砸。”
    司马邳攥了攥拳,倏地站起来,呵斥:“滚出去。”
    王穆之将面前的杯子拿起,喝了一口,这才缓缓起身行礼,道:“我知陛下与谢氏相谋,养了支私军,可如今谢宣还在洛阳守着,朝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少不了王家出力,便是念着这些辛劳,陛下也该卖几分薄面,桓家势大,若陛下严惩两人,倒要让衷心朝廷的人心寒,以后还有何人肯出力。”
    司马邳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满腔的怒火压了大半下去,他看着王穆之将要离去,她就是为救下两人,不惜以触怒他的方式。司马邳沉着脸,忽然道:“听说你叔父有意再送个女郎入宫”
    王穆之身体骤然紧绷,她流产之后,族中好些人就透露出这个意图。她咬了咬牙根,道:“正是。”
    司马邳道:“既太原王氏有心,就如此办吧。”
    王穆之僵硬转过身,盯着司马邳看,两人的目光都很冷,交错了一瞬,各自移开。王穆之忽然笑出声道:“陛下吩咐,不敢不从。后宫姐妹还觉得冷清,再添一个还热闹些,只是陛下心心念念的那一个,是再也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