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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重生后 第93节
    裴彦此人的来历并不难调查,李星娆很快便将他摸了个底。
    裴彦是尚书左丞裴静的第三子,经科举选拔入仕,今任东宫弘文馆校书。
    说起来,李星娆与裴氏并非全无交集。
    当日春宴运花车挖出黑市兵器一案直指姜珣,此事便是交由裴静的次子裴雍来办,而裴雍也因?直言敢当,从秘书郎升刑部司郎中。
    不过私藏兵器的案子随着?黑市剿灭,也算是水落石出,裴雍因?此顺利交差。
    李星娆思索一瞬,目光慢悠悠转向身边的姜珣。
    姜珣一看她眼神就忍不住翻眼,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叹气道:“不知?殿下又有何奇思妙想?”
    李星娆:“本?宫只是想起来,当日若非这位裴司郎当日在朝堂上为?你勇敢直言,恐怕你都等不到本?宫去狱中见你,给?你活命机会,你说是不是?”
    姜珣:“……”
    于是,这日下值时分,裴司郎刚刚走出衙署便收到了一封烫金印花的请帖,而送请帖的人恰是长宁公主身边最为?得?宠的公主府长史。
    姜珣立在马车边,冲裴雍见了礼:“近来朝中事多,殿下料想裴司郎贵人事忙,应当分不出太多闲暇应酬,只是黑市兵器一案,裴司郎仗义执言,对真相执着?不懈,殿下非常欣赏,一直想要见一见裴司郎,不知?裴司郎可愿赏脸。”
    裴雍看了眼姜珣,又看了眼他身后的马车,想也知?道这请帖不过是个过长,今日这邀约,是拒不了了。
    裴雍回礼道:“姜长史言重?,殿下邀约,是微臣之幸。”
    姜珣微微侧身:“请。”
    裴雍:“请。”
    前?往公主府的路上,裴雍不动声色的打量姜珣,眼中思虑一层盖过一层,姜珣恍若未觉,一直留意着?方?向和路程,嘱咐车夫挑好走的近路走,唯恐路上耽误太久回去晚了,会惹公主不快。
    裴雍看在眼里,心道外面传言这位长宁公主对姜长史偏爱宠信的很,屡次外出都是由他贴身跟随,两人关系定然不清不楚。
    但裴雍入仕数年,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哪有那么多无端的宠信?
    无非是靠着?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慢慢淌出来的一条路,也只有外人瞧着?才觉得?轻松。
    姜珣谨慎仔细的当差姿态,让裴雍也感到几分进账,不由直起背,思索起公主此番召见他的真实意图。
    没多久,马车抵达公主府,
    裴雍做了一路的准备,以至于下车的时候,下意识舒了口气,姜珣听到,淡淡笑道:“裴司郎很紧张?”
    姜珣问的很随意的样子,裴雍心头一紧,继而坦然笑道:“裴某还是第一次面见长宁殿下,的确有些紧张。”
    姜珣请他入内:“不必紧张,殿下为?人十分随和。”
    裴雍自?当称是,与姜珣先后入内,两人还没进入正厅,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裴雍听见,猜测是公主在抚琴,问:“这样进去,是否会打扰公主雅兴?”
    姜珣:“容我通禀一声。”
    于是姜珣入内,没多久便出来请他:“殿下请司郎入内。”
    裴雍又悄悄舒了口气,镇定的走了进去。
    可想而知?,整个过程比裴雍想象的要和谐温馨多了,传言里并不好惹的长宁公主仿佛真的是为?了府官来答谢他当日的大胆直言。
    裴雍当然不敢邀功,怎么低调怎么说,谁知?公主越发对他感兴趣的样子,开?始偏题谈到琴棋书画这类爱好,然而裴雍遗憾地表示自?己天资有限,各有涉猎,却?也各不精通,当公主问及琴艺的时候,险些把手摆掉。
    这入了仕途的男子,每日为?公务国事和同僚应酬都要费尽心神,是在不似年轻读书时那般有闲情逸致,所以,裴雍自?然对公主方?才所奏的曲目一无所知?,听都没听过,只道应是谁自?己编写,并不外传的曲谱。
    原以为?聊了这么多,也该聊完了,谁知?公主话题再转,提及日前?往东宫去时,意外见到太子身边一新晋的年轻官员,一问之下,竟是裴家三郎君,说着?感叹起来,只道朝中事多,太子监国不易,身边能?有这等贤能?之士相帮,可见裴家果然人才辈出。
    裴雍可不傻,这公主兜兜转转说了许多,终于在这一次转折中,叫他窥见了自?己会被请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裴雍一张平静外表下堪称惊愕无措,却?没表现出分毫,笑道:“太子监国,身为?臣子,为?储君分忧乃是本?分,殿下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那也要等足够了解才知?,裴左丞膝下三子,本?宫与裴司郎尚有往来,对裴大郎君略有耳闻,可这位三郎君,竟是神秘的很,好像从未听过。”
    裴雍表情不大自?然:“三弟他,其实并不在长安长大。”
    “哦?怎么说?”
    裴雍笑笑:“殿下有所不知?,其实这乃是裴家旧日一桩悲事,三弟他……其实并非父亲所出,而是我二叔的遗孤,奈何二叔与二婶走得?早,这才被记在微臣母亲名下长大。”
    非是裴雍对家事毫无遮掩,只是这事在当年并非秘密,以公主的能?力,早晚能?查出来,或者早就已经知?道,若在此事上扯谎含糊,平白显得?蹊跷古怪,引人探究,倒不如大方?承认。
    且裴雍也是有考量的,常人听到这样的事后,多半会避讳不谈,以免触犯忌讳闹得?失礼,可眼前?的长宁公主显然不知?失礼为?何物,怅然的表示了一下遗憾后,单刀直入:“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了?那为?何他不长在京城?又为?何到了这个年岁,都没议亲呢?”
    裴雍脑子炸响,意识到了什么:“啊?”
    李星娆笑起来,慢条斯理?道:“裴司郎应当知?道,本?宫此前?曾往洛阳探亲,与母家姐妹相处了一段日子,感情渐深,恰好有几个姐妹正值适婚之龄,本?宫闲着?也是闲着?,便想帮她们多物色物色。”
    说着?,公主特别提醒道:“裴司郎千万不要误会,本?宫可没有半点强迫的意思,嫁娶一事,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得?看本?人心愿,本?宫只是帮着?掌掌眼。”
    裴雍愣了小半刻才缓过神来:“原来——是这样。”
    李星娆细眉微挑,忽然收了几分亲和,意味深长的反问:“不然,还为?哪样?”
    接下来的谈话就顺畅多了,裴雍直接婉拒了公主的好意。
    非是他们裴家不识抬举,而是裴彦那小子,性子像极了他早逝的母亲,淡泊寡欲的很,各方?面的寡欲。若非父兄轮番上阵劝他入仕谋前?程,他兴许现在还沉浸在闲云野鹤的日子里一去不回头。
    所以,裴彦能?回到京城,走恩科路子入仕,已经让裴家人十分欣慰,真要按着?他的头议亲,只会委屈了日后嫁来的小娘子,这种缺德的事,他们可做不来。
    李星娆听完,恍然点头:“本?宫说话比较直,裴司郎莫要见怪,依你之言,令弟不解风情且不近女色,暂时不会考虑议亲,是这个意思吧?”
    裴彦正色道:“正是如此,殿下好理?解!”
    话音刚落,伍溪自?厅外而入:“殿下,裴校书已到了。”
    裴雍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谁、谁?”
    公主一本?正经解释:“哦,本?宫贸然邀约,怕裴司郎会不自?在,正巧日前?在东宫与裴校书搭过话,便顺道邀了令弟过府,不过他好像没有裴司郎说的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裴雍:……
    但伍溪还没说完,他看了眼裴雍,迟疑通禀:“宣安侯……也一道求见。”
    刚露笑的公主脸色顿沉,阴森森望过去。
    他又来干什么!?
    第88章
    虽然公主对宣安侯下了禁令,但?这也只是一个对?内的禁令,不许宣扬。
    本以?为这男人该有些自知之明,没想到他却学会钻空子,趁着外人到访一并前来,若直接将人拒之门外,势必引起这裴家兄弟的好奇质疑。
    但?转念一想,事情又有些蹊跷。
    裴镇不是自讨没趣的人,那日的对?峙,许多话都已?说开,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算是极致恶劣冰冷,但?让裴镇不喜钻空子也要跟来的原因,或许就在这裴家三郎裴彦的身上。
    如此?一来,倒也不是不能邀他一道?,大家坐在一起,说话才有意思。
    李星娆示意崔姑姑添座,又对?伍溪道?:“快请。”
    姜珣悄悄瞄了眼座中的裴雍,果?见他神色更不自然。
    片刻后,两?道?身影先后入了厅内。
    两?人一起走进来时,李星娆抬眼看去,不由一愣,直至二人进了厅内先后见礼,姜珣的提示声在旁响起时,李星娆才骤然回神,给二人赐座。
    裴彦自觉走到裴雍旁边的座位坐下,裴镇则在另一旁坐下。
    作为这场小?宴的主人,公主大方奉上美食佳肴乐音佳舞,当着裴镇的面,再次感谢裴雍当日为姜珣直言一事,裴镇独坐饮酒,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裴雍兄弟。
    裴雍也是一再表示此?事不足为道?,两?方客客气气往来两?回合,原本静坐一旁的裴彦竟然主动开口:“殿下不必过于客气,身在其?位便谋其?事,昔日长史一事确有可疑之处,家兄不过是说了实话。若殿下过于赞誉,往后旁人岂非都觉得自己行分内事,也要得到嘉赏吗?”
    李星娆顺势看向这位裴家三郎。
    “本宫近来在宫中,常见裴校书伴于太子左右,以?本宫对?太子的了解,若非贤能之士,他也不会任用,裴氏人才辈出,是我?大魏之福。”
    裴彦笑了笑,形容清逸,“殿下身为女子,却可剿黑市,救天灾,上前线,亦是女中豪杰,太子殿下慧眼识人,长宁殿下亦巾帼不让须眉。”
    公主团扇掩唇笑容娇美:“方才还谦逊着,转眼便把自己夸了是不是?”
    裴彦也不解释,浅浅含笑,当真是丰神俊逸。
    咚。
    酒盏被人重重搁在食案上,沉重的声音击碎了两?人间游荡的暧昧。
    裴彦目光微动,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陡然迎上一双阴冷的眼神。
    裴彦笑了笑:“不知下官说错了什?么?”
    裴镇敛眸:“本侯今日前来,是因太子殿下有事托本侯转达给长宁殿下,恰好?碰上殿下宴客,跟着吃一盏酒,听人厚颜吹牛,应当没有打扰裴校书的雅兴吧?”
    裴彦脸上生出几分赧然,眼神往上首的公主飞快瞟了一眼,却见公主只是盯着手中的酒盏轻晃把玩,似乎无意斥责宣安侯的无礼。
    没等裴彦开口,裴雍先行起身拜道?:“宣安侯既然有要事要告知殿下,那臣等不便多打扰了。”
    不料公主将手中酒盏放下,嘴里同时说:“坐下。”
    裴雍和裴彦微愣,旋即对?视一眼,倒也乖觉的坐了回去。
    李星娆看向裴镇,不冷不热道?:“你?有什?么事,不能等散席后再说,偏要掐着这个时辰来扫本宫的兴呢?”
    裴镇:“自然要趁着有人才好?来,否则怕是没有机会说。”这明晃晃的暗示,乍一听去,竟然还含着几分委屈。
    姜珣袖手旁观,看着宣安侯与公主正面对?线,心里竟不由产生几分唏嘘。
    这话倒也没说错,殿下都往公主府下了禁令,不许他进来,他当然只能趁着府里有客时跟着混进来。
    然而,今朝的公主面对?这个男人的模样?,竟像极了她当初对?待自己时的态度,因为不信任,所?以?对?方做什?么都能尖锐的刺回去。
    姜珣恍然意识到为何与公主初相识时做什?么都讨不得好?,他当时,大约是帮裴镇这狗东西扛了些罪过。
    想通这点,姜珣就更不同情他了。
    姜珣尚且看得出公主的异常,裴雍与裴彦又岂能看不出来,裴雍自然是希望早早离席,不要在这里继续耽误,可裴彦俨然是另一种想法。
    他仿佛没有看出眼下的气氛有多诡异,更对?宣安侯的态度置若罔闻,接上公主之前的赞许,先是自谦一番,又谈及自己早年在外游历时的所?见所?闻,与公主的洛阳见闻同样?精彩。
    李星娆十分捧场,认真倾听不说,时而还感叹一二,又拉着同样?有阅历的姜珣加入话题,若不看那如坐针毡的裴雍和被人为忽视的宣安侯,这小?宴的氛围简直不能更好?。
    直至夜色降临,姜珣看了眼一个人喝完一坛酒的裴镇,这才发了发好?心,小?声向公主提出散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