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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他心思重 第30节
    这闹剧便是这般悄然收场,唐霜自始至终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便无知无觉地住进了南巷。
    邹沢在屋子里巡视一圈,而后坐下道:“这屋子却是花了心思,应当是为你,特地布置过。”
    无论是床榻还是帷幔皆是崭新,屋中摆件竟都是唐霜的喜好,书架上摆着的是唐霜喜好的书籍,窗台上摆着的唐霜爱瞧的冬梅,就连这屋子的熏香,都是她在唐家常燃的味道。
    恰好此刻夏添端着东西送来,邹沢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夏添道:“这是安神香。”说着又看向那床榻道:“那拔步床是新换的,怕姑娘择床睡不着,小的便送来这香,这安神香无害,香味清雅,姑娘夜里头若是睡不着可以燃上一支,便可安然入睡。”
    夏添搁下东西便出去了,自始至终都并未自报家门。
    邹沢只是看着了眼他的背影,而后看向唐霜道:“你且莫先下决断,也莫要觉得是对你好,便可全心交付给谁,这孟家我方才算是看出来,好似有些门道在里头,等姐夫查清楚了,你再定吧。”
    唐霜闻声点了点头,并无甚异议。
    唐霜头一回入府,孟家自然设宴款待,府里直热闹到戌时才散,唐霜将人送走,而后便回了屋,恰也趁此机会逛逛院子。
    人刚进入南巷长廊,恰遇见逆向而来的孟鹤之,她微微躬身请安,正要谢他费心安排,却听他道:“今日火燃与你无关,不过天灾而已,你莫在心中挂怀。”
    第35章
    唐霜闻声一怔,看向孟鹤之,却见他留下这句话后便走远了,身子挺拔,逆光而去。
    唐霜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小手攥着软帕。
    又冬也听见了,上前搀扶着唐霜往里头走,好奇道:“这二公子真是奇怪,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一旁春织将院子门打开,扶着唐霜下台阶道:“奴婢瞧着二公子好些。”
    唐霜看向春织,问:“你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她话里并未见多少惊怪,只是平静的询问。
    春织点了点头道:“二公子怕姑娘多想......”
    春织话点到即止,唐霜瞳孔里有一闪而过的受伤,她至极都记得邹老夫人那尖锐的话,今日瞧见那火光时个,她确实有片刻的自我怀疑,虽是淡淡的,尚不会对她产生半分影响,但她也知道,邹老夫人那话她听进去了,便是自己极近克制,但现在每逢厄患,她都会有些在意,淡淡的,极为轻缓的,在消磨她的信念。
    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女子身上,尤为清晰。
    又冬还是不解,在一旁搭话道:“奴婢就瞧着大公子好些,温润有礼,君子模样,看着姑娘的时候还含情脉脉的,尤其一点在外名声比二公子要好上许多......”
    话还未说完,只听她痛苦哀嚎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惨叫:“春织,你打我作甚!下手怎这样重啊!”
    春织白了她一眼道:“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当日咱跪在邹家门口,可是二公子与沈公子将你我带进府里的,要不是人家,你我许早就冻死了,名声算什么?姑娘早前便说了,这名声是最人云亦云听不得的东西了!”
    又冬叫她说的理亏,只是撅着嘴道:“我就是见着大公子好些!”
    唐霜只是好笑的看着两人打闹,只是垂眼间不禁浮现出方才那人的伟岸身影。
    这屋子里闹腾的很,烛火微微冉冉的,屋子外却是寒寂一片,冷的人发颤。
    夏添看了眼好似木桩子一般,站在风口边的孟鹤之,不禁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等了一个时辰,本以为公子会与二姑娘侃侃而谈,应和这风花雪月生出些许暧昧来,怎想不到竟然就一句话,等了一个时辰竟然就说了一句话!
    他开口道:“公子怎不知与姑娘多说几句话?这样好的机会......”
    孟鹤之眼底闪过些许颓然,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紧握,他怎会不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她似月清明皎洁,他远远瞧着已很慰足,如今凑近,他实在觉得自己亵渎,叫他一靠近便心生罪恶.....
    他没言语,只是看向夏添,夏添抿了抿唇,有些无奈,他算是看出来了,公子这心结一日未除,公子便一日不敢亲近二姑娘,若是之前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时候,但凡犹豫,二姑娘便真的要被大公子抢走了。
    这事还要与姚七先生商量才成,他的主意多,还是要看他的。
    夏添夜里头便出了趟府,直到子时才回来,回来时嘴角笑意掩盖不住,刚一回去便听孟鹤之呼唤,夏添忙凑到跟前。
    “是不是又下雪了?”
    孟鹤之听着外头风声问道。
    夏添点了点头应是,孟鹤之蹙了蹙眉头,眸光看向南巷楼宇的方向,开口道:“你再去送些东西。”
    这雪下的又大又急,风呼啸的吓人,温度骤然便降下,体感便知冷了许多。
    孟廊之一如往常温书,直到子时才从书房出来,只是他这回读了两三个时辰的书,却是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他不禁有些厌恨自己不争气,可不过须臾心里又甜蜜的很,他满怀心事出了屋,冷不防叫这寒风冻得打了个冷颤。
    一旁近侍忙替他披盖上大氅:“今夜好冷,夫人已经替您暖了炭火,公子还是快些回屋吧。”
    孟廊之点了点头,将大氅披盖的更紧些了,书房离他的屋子不过隔着个院子,只是恰是今日烧毁的那院子......
    瞧见那烧焦的屋所,孟廊之脚步顿了顿问道:“唐姑娘那边可送暖炭了?”
    子松闻声一怔,点了点头道:“送了吧,二公子那屋子里什么都不缺的......”
    子松没好言语,这整个孟家几房加在一起都未必有二公子一个屋子阔绰,倒不必担忧二姑娘被照顾的不周到。
    孟廊之亦是听出了他的话外意,想起今日孟鹤之那挑衅的目光,又看了眼面前烧黑的屋子,他头一回稚气道:“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再者,二郎惯来粗心,怎会细致关怀这些......”
    子松从未见过孟廊之如此,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忙缩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廊之却是道:“你去将我屋子里那新燃的暖炭端来,再去抱些软被来,我亲自送去。”
    子松闻声有些为难道:“可那暖炭.....”
    孟廊之道:“母亲惯来宽容,若是知晓,定也不会怪罪,这事我会与她说的。”
    子松闻声也再无异议点头应是。
    是夜,已夜半子时,孟廊之带着几个奴仆往穿过长廊往南巷而去。
    只是刚踏入长廊,远远便瞧见进入南院的入口站了三五个人,孟廊之蹙了蹙眉头,刚一走进便被人挡在跟前。
    子松怒遏:“多大的狗胆,竟连大公子都敢拦!”
    孟鹤之神色亦是难看,握了握拳头道:“走开!”
    那看守的几人,身型高大,体态健硕,一瞧便是个练家子的。
    那几人身型也比孟廊之高大许多我,只往门口一站,便将门口遮挡的严严实实,毫不畏惧道:“南院只有二公子,小人们也只听二公子差遣,劝各位回去吧。”
    话音一落,孟廊之神色便难看至极,开口道:“你去寻你家主子,让他来见我!这是孟府,还分什么南院西院?”
    那几人闻声却是动都不动,看的孟廊之气恼至极,但他是书生,读的是孔孟之道之乎者也,自是不会同武人动粗。
    他哼了一声,眼睛忽瞧见院子里头的人影,眯了眯眼睛喊道:“夏添!”
    夏添方才便瞧见了,本想躲开的,只是去往南巷唯此必经之路,他翻了个白眼抱着怀中的东西凑上前去。
    “大公子寻我?”
    孟廊之开口道:“我要来与二姑娘送些东西,让这些人都撤去,府里容这么些人,像什么样子?”
    夏添道:“这些人小的做不得主,是我家主子吩咐,公子要是觉得不满,大可去寻老爷。”
    子松开口道:“平日里都没这些人,今日姑娘进府就派人把手,二公子所为分明是为了防我家公子!”
    夏添好笑道:“也是,想来西院是没有咱南院奢贵,才未见过如此阵仗,我家公子掌管整个京城甚至是南广遍布二十四州的酒肆生意,这南院一日的进项比这整个孟家半年的都多,多派人把手有何不对,你没见过些世面,想要那样想,我也没辙,大公子见过场面知道轻重,想来定不会如你这般狭隘所想。”
    这话说的子松哑口无言,孟廊之亦是抵了抵腮帮子,神色难看道:“你跟在二弟身边,这张嘴倒是越来越如他。”
    夏添躬了躬身道:“多谢大公子夸赞。”
    孟廊之被冻得直发抖,实懒得与他折腾,开口道:“罢了,你将这东西送去南巷,这夜里头冷,我与二姑娘备下的东西。”
    夏添看了一眼子松与他身后侍从们手中的东西,眼里划过些许不懈,而后将手中暖炉往前递了递道:“不劳大公子费心了,这些二公子都有交代,呐,这不,二公子见天冷,都是上好的东西,特地要小的来送的。”
    他说罢也不待孟廊之反应便道:“那小的便先去了,这天太冷了,大公子也早些回吧。”
    说罢还不忘跟身边几个大汉道:“切记盯紧些,没有主子的同意,莫说是人了,就是一个畜生,都莫要放进来!”
    而后挑眉看了眼孟廊之,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全然不顾孟廊之此刻的反应。
    子松看了眼自家公子,见他脸色铁青,不禁有些心疼,公子在府上这么久,惯来都是让着二公子,显少主动去招惹的,自然不会受什么气,今夜夏添如此放肆,想来是受二公子的意,这话实在难听,大公子算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了。
    “公子莫气,夏添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孟廊之却是未言语,只是眸光深沉的看着夏添离去的方向,他忽开口问道:“子松,二郎他这回是不是不大一样......”
    子松闻声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嗯?”了一声。
    孟廊之却是垂下眼眸,喃喃自语道:“是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他早前便发现孟鹤之对唐霜不大一样,起先只是会怀疑,直到那日相看他突然而归,再到后来今日火烧屋子,还有今夜,与其说是他才发现,不如说是他起先不愿相信,故意忽视,直到今夜着冷冽刺骨寒风直直吹来,他才不得不正面对面。
    孟鹤之对唐霜确实有意。
    他眼里不禁闪过些许暗芒。
    子松还是头回见自家公子如此,恰此刻又一道冷风刮来,穿过厚厚衣裳将他冻得直打冷颤,劝道:“公子,咱回吧,今儿太冷了,您若是冻坏身子,耽误了科考,不仅夫人会伤心老爷也会着急上火,就连老夫人也会很难过的。”
    孟廊之闻声眉宇不禁有些松动,看了眼南院的熹微的烛火,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是吗?”
    子松点了点头:“自然了。”
    孟廊之嘴角微微勾了勾,而后似有些苦恼道:“再等会吧,二郎许一会便来迎我进去。”
    子松闻声一怔,开口要劝,却不想孟廊之却是当做没听见,见此他只是叹了口气,上前替他捂了捂大氅。
    本以为站上一刻,孟廊之便会知难而退回去,怎想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子松正要在劝,却见孟廊之晃荡了下身子,他心猛地一颤,忙上前扶住他,只见孟廊之面色惨白,唯有鼻尖被冻得发红道:“罢了,他许睡下了,咱回吧。”
    子松在心里怨恨骂了好几声孟鹤之心狠,心疼的将孟廊之搀回,只是在走了一半时,孟廊之忽悠顿下脚步。
    “公子?”
    孟廊之指着前头无遮无挡的小径道:“走这边吧。”
    说罢也不待子松反应,便自顾自漫步进风雪之中,子松愣住忙上前,回身看了眼长廊,有些奇怪,好好的长廊不走,非要绕这难走的小径走,平日里也就罢了,今夜风雪这样大,实在折磨人了。
    只是虽不明所以,子松也只能跟在身后。
    好不容易到了西院,子松正要去打水给孟廊之暖身,便听他又吩咐道:“一桶热水,再切记打一桶井水来。”
    “井水?”子松惊诧道。
    孟廊之嘴角弯弯道:“是,井水,去吧。”
    子松总觉得这笑里有什么,却又捕捉不到,只得愣愣应是,转身便去准备。
    翌日
    南巷对昨夜的事浑然不知,春织打开窗牖,见外头雪积厚实,感叹一句道:“这样大的雪,将军与大姑娘今日出行应当有些难熬。”
    唐霜已穿戴好,闻声探头看了眼,眉宇也不禁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