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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他心思重 第12节
    他眼眸中耐心几乎耗尽,手中珠串一停,拍在了桌上看向那人道:“回吧,那事你想也别想,你去与他们说,除非我死了,不然永不踏入南广,死了这心思吧。”
    来人年岁比孟鹤之大上许多,身型高大,只是往那一坐便觉浑身皆是骇人气势,生的倒是很好,眉眼一抬还沾些许饶饶春色,谁承想,他却是个账房先生。
    那人闻声倒是未见半分着急,品了一口酒水后蹙了蹙眉头道:“不急,姚七恰要在京中查账顺便正合生意,公子有的是时间慢慢想。”他嘴角微微一勾道:“姚七耗得起,来前老爷下了令,若是劝不回公子回广南瞧他老人家,便让姚七莫再回去了,让姚七往后都留在公子身边伺候。”
    孟鹤之闻声蹙眉:“伺候什么?还想我发你月钱?早些回你广南去。”
    姚七笑了笑道:“自然不需公子发我月钱。”说着伸出一只手来,在孟鹤之眼前晃了晃道:“来京伺候公子,姚七每一月都可增百贯钱银。”
    孟鹤之抿唇,想也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这月是一百贯,下月便是两百贯,第三个月便是三百贯.....”他笑了笑一脸的得意道:“姚七倒也不希望公子这样早回去,若是在京中多呆两年,姚七也能存下不少钱银的。许还能再京城这样寸金寸土的地界儿买上宅子呢,那当真就是金贵了。”
    姚七话一贯密,孟鹤之倒是没想到这样密,他蹙了蹙眉头站起身来,便走了出去,只是临出门又折返回来看向姚七,眉眼抬了抬,反倒是姚七见状有些摸不准了。
    “公子何意?”他问道。
    孟鹤之勾唇道:“你既要伺候我,便该与我回府里住。”他顿了顿道:“且好好散散你这浑身妖气,要是搅的孟家大乱,公子心情好,与你回一趟南广倒也未尝不可。”
    “公子当真?”
    孟鹤之将那手钏串入手腕点头道:“自然。”
    两人从酒楼出来,夏添扶着孟鹤之上马,忽听马下有人议论:“你可知,邹家将军出事了!”
    孟鹤之手上马的动作一顿,神色一肃看向那人:“你说什么?”
    那人离得远,却见他衣衫奢贵,身上穿戴都是锦绣,心里活络了下,便搓了搓手。
    若是以往,孟鹤之许久打发他些,只是此刻他却没有这心思,等着他的不是打赏的钱银,是他压不住的冷然,他拎着他衣襟问道:“邹家谁出事了!”
    一旁姚七见孟鹤之这副模样,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人哆嗦了一下,靠近些才惊觉惹着了谁,这京城的活阎王,他怎会不识,这回也不拿腔了,忙哆嗦道:“是,是邹将军。”
    夏添忙在一旁追震慑吓道:“你敢胡言!”
    那人连连摆手:“小人哪里敢啊,是小人方才经过邹家门口,恰遇见了传信的了,小人轻耳听他所言,更是亲眼见他被请了进去,当,当是千真万确的事。”
    孟鹤之松了手,站在车横梁上看了眼邹家的方向,唇抿成了直线,而后便钻进了马车里,对着夏添吩咐道:“去凭栏阁。”顿了顿又道:“跑趟沈家!”
    夏添连连应是,正要回身去找,却被姚七拉扯住衣袖:“欸!你莫走,我有事问你。”
    夏添愣了一瞬,摆手道:“姚先生,你就莫添乱了,小的,小的还有急事呢!晚一刻,那位若是遭了罪,小的也不好受了。”
    那位.....姚七一瞬便抓到了话中重点,挑了挑眉头也不为难他道:“我与你一道。”
    夏添虽觉奇怪,但也无心顾忌,由着他去,转身便去寻人。
    邹沢出事的消息,很快便在这京城这样消息灵通之地四散开来,陆绻亦在知晓之列,他知晓这消息愣了好几瞬,彼时他正在烛燃,烛火灼的指尖生疼,他方才回过神来。
    “公子!可要紧?”直存紧张道。
    陆绻将手指背在身后,摇了摇头,开口却是问道:“她,可要紧?”
    这烛火虽明,却照不亮他面上那层阴翳。
    这声她是谁,直存自然知晓,他咬了咬牙回道:“听讲人才醒没多久,听此噩耗又晕厥过去,先是唐家,再是孩子,如今连邹将军也.....也难怪大姑娘受不住打击,一直高热不退。”
    陆绻闻声一怔,却忽听门外小厮敲门:“大人,唐家二姑娘在门外求见。”
    第15章
    今夜又是大雪,雪花似鹅毛般飘落,不过顷刻间,油纸伞面儿便被白雪覆盖,陆绻从府里出来,便见唐霜手油纸伞,站在府门前,身型削弱又瘦小,衣角叫冷风吹得扬起。
    陆绻愣了一瞬,有些怔神,这道身影与记忆里那一直不敢想起的身影有些相似,叫他一时间不敢靠近。
    唐霜听见动静,看见了他,见他站在不远处不动,喊了一声:“陆大人。”
    陆绻回神,眼底划过一丝狼狈,指腹紧压,走上前去,须臾便又一副冷然模样,敛眸上前:“何事?”
    靠得近些,见她肩头落雪,身上好似带着潮湿寒露,不禁蹙了蹙眉头。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为你父亲来,便罢了。”
    一句话打消了唐霜来前所有的心理铺垫,她一双眼眸是故作坚毅,只是咬唇道:“他可好?”
    陆绻抿唇,面上皆是冷然,眼睛在四下扫了一眼,在她身后顿了顿:“回吧。”
    唐霜咬了咬唇,虽早有准备,可真到这时候,竟只叫绝望淹没,这腊月寒冬的天真冷啊,叫她只觉身子已麻木。
    陆绻眼眸闪烁,见她站在风口,受着这凛冽的寒风,小小身板都叫风撼动得直摇晃,蹙了蹙眉头,转身对着直存道:“送姑娘上马车。”
    直存上前便道:“姑娘,请吧。”
    这声实在耳熟,亦如当年在唐家门口,他也曾被请出唐家。
    见陆绻转身便要离去,唐霜咬了咬唇,猛然跪倒在地:“陆大哥,我求求你!”
    身后两个丫环亦随身跪倒。
    “欸!姑娘!”直存惊愕一声转头忙喊道了一声:“大人!这!”
    石阶湿漉,染脏了她那衣裙。
    陆绻顿下脚步,回身看她,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些复杂,唇抿做直线,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求我什么?求我饶你父亲一命?唐霜,你当都是你父亲,能做得出以权谋私的事吗?”
    他这话里带了些许恼恨,唐霜自听了出来。
    唐霜摇头道:“唐霜从未怀疑是陆大哥陷害,陆大哥为人,唐霜知道。”
    陆绻眼眸颤了颤,须臾问道:“求什么?”
    唐霜道:“求你寻我兄长,他已失踪月余,毫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眼下除了你,我无人可求。”
    说罢看了眼春织,春织忙递上包裹,举止间包裹发出纷纷作响声,一听便知是值钱家当。春织深吸一口气道:“姑娘想尽办法,托尽能人,都无人敢接,无人愿意帮衬.....”
    “春织!”唐霜阻拦道。
    只言片语,陆绻能听出她话里的艰难,又打量了她一番,她应当是受了不少折辱,才到了他这里。
    陆绻深深看了眼唐霜,唐霜倔强抬头,迎面上的目光。
    须臾,陆绻看了眼直存,直存会意上前:“姑娘,您先起来,莫让我家大人为难。”
    唐霜咬牙,也不知是不是冷的,浑身颤抖成筛子道:“我长姐屡受噩耗,若无一事叫她记挂!我怕她熬不下去!”
    陆绻眼角未有动容,开口道:“不屈辱吗?”
    唐霜一向有傲气。那傲气非娇气也非桀骜,是骨子里的高洁,今日她能做到这份上,肯弯腰求人,已让陆绻惊讶。
    唐霜垂下的脸,嘴角微微下压,答非所问:“值得。”
    陆绻见她膝盖处已被沁入湿,不禁眉头微蹙,负于身后握拳的手松开,长叹一口气道:“起来吧。”
    这是答应了!
    唐霜抬头看向陆绻:“多谢陆大哥,若这些报酬不够,还劳你转达,只是容唐霜些时日想一想法子,毕竟眼下……”她看了眼自己,嘴角是压抑不住的苦意,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可还好?”陆绻忽然开口说道。
    唐霜一怔,随即便又觉得理所应当,不当怪诞,她答:“不大好。”
    陆绻喉结微动,眼里情绪太多,瞧不清明,最后只是道:“照顾好她。”
    唐霜点头:“是我分内应当。”
    眼下她只长姐了。
    “回吧。”陆绻道。
    春织又冬两个丫鬟忙上前将自家姑娘搀扶起来,唐霜临走前又道:“多谢。”
    而后便转身离去,主仆三人撑着伞又没入风雪中,风雪吹荡中,身型更显单薄可怜。
    直存不禁叹:“这邹家……这冰天雪地,陆家与邹家隔了好几条街,竟也不备马车。”
    陆绻未语,忽就清晰感知到了唐霜今日的绝望,今日三人两伞,一身湿透,不知是跑了多少家,若非走头无可,怎会在他门前屈膝,唐家失势再前,唐烟又滑了胎,偏那人又出来事,想来往后,他们日子都很艰难。
    此刻他忽就动了恻隐之心,声音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声:“唐霜。”
    她若听不见也就算了,偏她听得清清楚楚,应声回头。
    陆绻手微微一顿。声音淹没在这狂澜的风中,唐霜只是隐约辨析了一声“好”字。
    她反应过来,眼眶湿润,眼尾发红,有这声好,她便能回去回她长姐,她也能稍稍放心,父亲安好,便什么都好。
    陆绻言罢,好似又说了什么,唐霜听不大清,须臾便见直存上前,恭敬道:“姑娘稍微等等,小的先去套车,这雪天路滑,送您回邹家。”
    唐霜身子微微一颤,看着陆绻离去的背影,驻足良久,哽咽了下,应了声:“不必了。”
    直存不解,正要相劝。
    唐霜看向他,莞尔一下道:“总归是要适应的。”
    直存怔住,心头不禁有些感慨,落雪飘下,此刻的姑娘好似被风雪捶打的海棠。
    “多谢。”
    直存叹息一声,送走了唐霜,回身刚进府门,却见陆绻人竟还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大人,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陆绻抿唇,眼底有些复杂,开口道:“陈家。”
    直存会意,点了点头道;“公子是怕陈家知晓邹将军出了噩耗,会反悔婚事,叫二姑娘更为难?”
    “陈家那老爷子,惯来最懂审时度势,多盯着些,有事来报。”
    直存应是,只是垂眸间不禁叹息,陆绻睨了他一眼。
    直存回神:“大人,这两位往后该怎么办.....”
    陆绻未答,只是站在门前,看向唐霜那渐渐没入风雪的身影。
    不知道如今,唐温伯悔不悔……
    陈家人本消息不至于灵通至此,自打唐家出事,陈家也很懂得避世之理,免得出去招人嘲讽,只是旁人关的住,可唯独陈时清不成。
    他心里头郁闷,天将要黑时出了门,约了两三狐朋狗友,喝了个半醉,诉尽心头郁闷,正要再换别家再喝,不想在门口撞见一人。
    他听娇滴滴一声埋怨,眼底醉意便消散干净,寻声看去,瞧清是谁,脸色蓦地便难堪至极,他没想到,她怎敢胆大至此,蹙着眉头低声呵斥道:“你来作甚?”
    来人正是陈时清相好,之前事发,陈老爷子特地命人送了些钱银打发,却不想这女人实在难缠,拼死不肯,竟跑到这里来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