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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暗恋太子妃 第58节
    姜葵已经坐回了祝子安的对面,他犹在深沉的睡梦里,歪着脑袋靠在车厢壁上。听见洛十一的声音,姜葵轻拍着祝子安的脑袋,试图让他快些醒来。
    隔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醒了,闭着眼睛问:“我睡了多久?”
    “不算太久。”她答道,“不过洛十一赶车赶得格外慢。”
    听到她的声音,他似乎怔了一下,停顿片刻后才问道:“我们在哪里?”
    “西市鼓楼。”她答。
    他又问道:“干什么?”
    她愣了下:“袁二帮主请客吃饭呀。”
    他没说话,低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眼睛。有一刹那,她的心头猛然一跳,紧接着他忽然抬头笑了起来:“江小满,这回你先下去,有件大礼送你。”
    姜葵茫然地下了马车,突然发觉鼓楼酒肆前围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这些全是北丐帮的人。他们有的一身布衣,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握着离不开手的小铜碗,但是全都在望见姜葵的那一瞬间抱拳跪地一拜,齐刷刷倒成一片滚滚人浪。
    “舵主!”他们一齐高喊。
    声音震动如雷霆。
    “……什么?”她有点懵了。
    马车里的那个人低低地笑了:“你还记得我说过袁二帮主找我,愿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他的孙女么?”
    “……嗯?”
    “那个代价是北丐帮的舵主之位。”他解释道,“这个位子空悬多年。谁救了冷白舟,舵主之位就是谁的。”
    “……可是你没告诉我?”
    “嗯。”他笑得厉害,“我故意的。”
    “祝子安!”她气坏了。
    “北丐舵主无须打理帮中庶务,地位还在大帮主之上。以后冷白舟就归你管啦。”
    他顿了一下,半是调侃地喊她,“江舵主,今日安否?”
    她气得连头发丝都在颤,转身看见他在车帘后抱臂笑弯了腰。
    作者有话说:
    小满:祝子安,你和谢无恙是什么关系?
    小谢:(面不改色)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见证小谢演技炸裂的高光时刻)
    注:汤显祖《牡丹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56章 醉酒
    ◎有点上头。◎
    如潮的人声里, 北丐帮众簇拥着姜葵进了鼓楼酒肆。
    喧闹声褪去,酒肆外一时寂静,只有风吹叶落的声音响在巷口。
    洛十一从车座上跳下来, 弯身钻进了车厢, 看见车里的人仰靠在车厢壁上, 紧阖着眼睑,微微喘息着,胸口随着呼吸声轻轻起伏。
    “殿下……”洛十一低声喊他。
    “没事。”他闭着眼睛,“让我缓一下。”
    洛十一捡起地上的袖炉, 试了一下温度, 递到他手里, 又把炭盆全都放到他旁边,再往他身上盖了一件大氅。
    热烘烘的车厢里,他捧着那个袖炉,渐渐恢复了力气, 轻轻按着额角:“我睡了多久?”
    “从长乐坊到西市鼓楼, 约莫大半个时辰。我刻意赶车赶得慢了些。”洛十一低声问他, “殿下睡醒又忘记事了么?”
    “嗯。”他低垂着头, “她知道我睡醒后容易忘事。方才刚醒时没反应过来,差点就露馅了。还好袁二帮主的事我记得。”
    “殿下……你还记得什么?”
    “零零碎碎的。”他低声说,“我记得我们从平康坊出来……后来呢?”
    “回了书坊。之后, 你带江少侠去了阁楼。再之后, 去了长乐坊喊人来吃饭。现下人都在西市鼓楼了。”
    “什么阁楼?”他怔了一下。
    “东角楼巷,裁缝铺子上面那间。殿下你很多年前购置的。”
    他愣住了,喃喃道:“我居然会带她去那里……”
    “殿下, ”洛十一想了想, 对他补充道, “你还叫她师姐。”
    “是么。”他笑了一下,低声说,“我会做那么傻的事?”
    他慢慢睁开眼睛,把手上的袖炉搁到一边,拍了一下洛十一的肩,起身笑道:“走吧,去吃饭。”
    “殿下,”洛十一没有动,“该回东宫了。”
    谢无恙叹了口气,抓了下头发,忽然问:“你饿不饿?”
    洛十一呆住:“啊?”
    “我饿了。”谢无恙笑着指了指自己,“吃完这顿饭再走吧。”
    他望向灯火通明的街巷与人声鼎沸的酒肆,神情黯淡了一瞬,随即又被明晃晃的烛光照亮。他的眼瞳干净,映照着灿烂的灯火。
    -
    西市在长安城西南,是胡商番客聚集之地。
    这里遍地都是来自四海八方的异乡人,常有雪白的大象、彩羽的孔雀、耍杂技的猴子在坊市间出没,伴随着陌生的异国语言与奇特口音的吆喝。
    鼓楼酒肆坐落于西市鼓楼下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彩漆木门口装饰着花头画杆,顶上拉了一条长幡。长幡上没有题字,因为这家酒肆其实没有名字,人们叫它“鼓楼酒肆”,只是因为此地距离鼓楼很近。
    酒肆老板姓苏,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回鹘人,性格直爽豪迈,最爱与人喝酒赌博。他做玉石生意发家,不靠卖酒挣钱,开酒肆只是因为他爱热闹。常有客人在他这里挂上一个月的账,然后与他打一场赌,若是客人赌赢了,他便大笑着把账一笔勾销。
    这家酒肆多有江湖人士出没。北丐帮的帮众最爱在这里讨酒喝,长乐坊的铁公子常来这里赌博。十年之前,阿蓉初次来长安时,进的就是这家酒肆,那时候小尘还是个很小的孩子,裹在襁褓里不哭也不闹,惹得人人好奇他是否睡熟了。
    中间人“蒲柳老先生”时不时在酒肆里与人约谈生意,这种时候他总是出手阔绰,常请人喝新酿的胡酒。“落花点银枪”江少侠也很爱来这家酒肆,因为他家的酒又香又烈,价格异常划算,还从不往酒里掺水。
    十年过去,这家酒肆什么都没有变,依旧人来人往、热气腾腾,连烈酒的香气都如旧。这里就像是长安城的一个小小据点,守望着江湖上的一方小小安宁,在流逝的时光里有如一座静立的磐石。
    这夜,酒肆里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几乎撞破屋顶。小厮们端着一坛又一坛的烈酒摆在桌上,又送上许多盆一样大的碗。江湖人士无拘无束,都爱用大碗喝酒,喝的时候酣畅淋漓,清冽的酒光溅了满桌。
    “小满小满!”白荇兴冲冲迎到姜葵面前,“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都怪蒲柳先生的马车太慢。”姜葵笑道,“小白,你们喝了多少酒啦?”
    “六七坛了吧?”白荇掰着指头想了想,没算清楚,甩甩脑袋,拉着她的手进到酒肆最里头,挤出来两个位子坐下,“反正今日有人请客,随便喝随便喝!”
    她抱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倒进大瓷碗里,一把塞给姜葵,转头对着周围一圈人,拍拍手道:“大家伙儿,这一碗敬江舵主了!”
    酒桌上的人呼啦啦举杯敬酒,叮呤咣啷的声音响了一片。等这一轮喝完了,姜葵小声问白荇:“怎么你也知道舵主这回事?”
    “刚刚有几个丐帮人同我讲的。”白荇拍拍她的脑袋,又悄悄对她附耳道,“蒲柳先生是故意让这个位子给你吧?他这人还怪好的嘞。”
    “我觉得他是拿我寻开心。”姜葵闷声回答,“我又不想当什么舵主。”
    “你当了北丐舵主,以后北丐的人都要听你的话了。要是你遇到什么危险,他们还会以命相护呢。”
    白荇又拍拍她的脑袋,“那些人虽然看起来凶了点,但都是很讲义气的。蒲柳先生是为了你好吧?”
    “可我又不需要人保护。”姜葵托着腮说,“本来也没什么人打得过我。”
    “倒也是哦。”白荇点点头,“这样说来,他确是拿你寻开心。”
    “吱呀”一声,酒肆的木门响了。酒肆里的人齐刷刷朝门口望去,只见祝子安披了一件大氅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默不作声的洛十一。
    一个小厮连忙过去接他的大氅挂在衣桁上,酒桌这边的白荇笑着高喊:“先生!坐这桌!”
    经过这一回青楼闹事,酒肆里的人几乎全认得了这位祝公子就是蒲柳先生。人人都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一双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打量他。
    他确是书生模样,文雅有礼。他把大氅放在门口的小厮手上,温声道了一句谢,走到最里面的酒桌前。桌上的人互相挤了挤,给他腾出一个位子,就在姜葵对面。他刚坐下来,旁边有人朗声笑道:“先生,我们方才在做游戏呢,先生也来吧?”
    “什么游戏?”祝子安笑着问。
    酒桌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解释:“咱们一人想一个问题,一轮轮发问,从酒桌上轮一圈,人人都要回答,人人都要坦诚。若是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可以选择不回答,不过要自罚一杯酒,直到醉倒了为止。”
    “好啊。”祝子安点头,又问道,“不过我一介书生,酒量实在太差,请诸位卖我个便宜可好?”
    “怎么卖法?”有人问。
    “你们用大碗喝烈酒,我喝一碗就醉倒了。”祝子安笑着答,“诸位大侠可容我换个小点的酒器?”
    洛十一转身去柜台上取了一只青瓷盏,提来一壶温好的热酒,往祝子安面前倒了一盏,只倒了浅浅一半。祝子安拢了袖子,双手举杯,起身笑道:“敬诸位一杯!”
    酒桌上的人大笑着回敬他,对面有人举起酒坛子高声调侃:“先生果真是讲究!”
    这边的洛十一倒好酒,往后面退回去,有人抓着他的袍子笑喊:“小十一!不准走!坐下来喝酒!”
    这个总是神情冷淡的少年罕见地黑了脸,被几双手齐齐按到了酒桌前坐下,还被人塞了一大碗酒,只得十分不合群地坐在醉醺醺的人堆里。
    祝子安笑得厉害:“十一,跑不掉了,留下喝酒!”
    “都坐好都坐好!”又有人举杯高喊,“这第一问,我来起头!在座诸位都是豪侠义士,在江湖里闯荡多年,请问:为何而入江湖?”
    姜葵恰好坐在第一位,冷不丁被问到这个问题。她托着腮想了想,答道:“有想守护的人。”
    顿了一下,她补充道:“很多人。”
    白荇在她身边,大大咧咧答道:“生来就在江湖中,哪有什么入不入的?”
    阿蓉平静道:“为了银子。”
    铁公子答:“赌输光了,没地方去。”
    轮到洛十一的时候,他黑着脸,半天没有说话。就在人们准备一同起哄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双手端起面前的酒坛子,咕咚咕咚一口气饮尽,然后闷着头坐下。
    酒桌上的人一齐愣了下,发觉他喝了这么大一坛酒,仍保持着神色冷淡,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接着人们大笑起来,有人用力拍拍他的背:“小十一!真看不出来,你酒量惊人啊!”
    很快,这一问轮到了祝子安来回答。
    酒肆里安静了一刹那。酒桌上的人全把目光投向这个年轻人,连隔壁好几桌的人都停止了交谈、悄悄侧耳倾听。小厮们假装专心倒酒,耳朵已经竖得老高。柜台后的酒肆老板停住了擦酒器的手,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面向祝子安在的那一桌。
    四面八方的目光围拢过来,连摇曳的烛火都放轻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