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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不復
    药品宣扬课程结束时蓝岑之还没醒,帝诺守在他的床边,听着桃尔西不开心地抱怨暴雨来袭、浑身上下狼狈不已,以及查克担心雨势汹汹、他们也许得被迫多日留宿的窘境。
    没错,本来打算当天来回得帝诺一行人,由于雨势暴涨船开不了,只能被迫留宿一天。
    桃尔西见自己的骂骂咧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选择摸摸鼻子回自己房间,一肚子闷气无处撒,让她对沿路遇上的月亮族人都摆着脸色。
    查克则豁达许多,既来之则安之,见桃尔西走了、帝诺又像个无魂娃娃一样不声不响,他便跑去和族人们开心喝酒唱歌去了,整个宴会大厅热闹非凡。
    「先生。」carla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巫母想见您一面。」
    帝诺转头看向了房门口的carla又转头看向蓝岑之,问道:「他常常这样吗?突然地就……过于激动。」
    「刚来的时候偶尔会这样,不过这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
    「……是嘛。」帝诺轻声呢喃。看来是遇到了自己才会有这大的反应,一如当初在比赛会场见到时一样。
    知道在镇定剂的作用下,蓝岑之不会醒得太快,帝诺在第无数次将蓝岑之的被子给掖好后,才随carla一同离开。
    巫母的房间摆设与蓝岑之相差无几,并没有因为身分地位崇高而较为豪华,只是多了一些布编串珠的装饰和草药罐。
    帝诺用月亮族语朝巫母问了声好。
    「我看你好像很关心那孩子。」
    帝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关心那当然是关心的,在分开的这段时间只要有空间,时不时便会想起小男孩的容貌、身影,可他又不敢过于关心,唯恐自己的出现会扰乱蓝岑之的正常发展轨跡,他希望蓝岑之可以以一个正常男孩子的方式生活。
    所有的忧虑卡在舌尖,帝诺没有多做解释,语气迟疑地回答了声:「……是。」
    「那孩子,只有你能救。」巫母看着帝诺的眼睛,语气篤定,「你得救他。」
    帝诺皱起眉头,不知道巫母何出此言,他自己心中尚有许多疑问,于是开门见山:「岑之他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carla坐在中间充当翻译员:「我们也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缘由,只是某一天他突然找上来说想借住在这边,问需要什么条件,我看得见那个孩子身上的绝望,便先短暂收留他,让他帮我做一些日常杂事当作交换条件。」
    帝诺皱眉:「听说他刚来的时候也常像今天这样浑身抽搐?」
    「是,最开始时平均两三天便会发作一次,不过后来他固定服用圣水和早晚的冥想,情况便改善许多。」
    「圣水是什么?」
    「是我们用特殊秘方製成的药水,它可以治疗大多数的疾病。」
    不对。
    从听见蓝岑之会早晚固定服用圣水一事,帝诺便知道事情出了差错。
    正常的情况下,别说是每日服用,就连圣水的存在蓝岑之都会觉得荒唐,可他现在明显已经将圣水当作续命法宝的程度了。
    「可是你们的圣水,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功效不是吗?」草药作成的东西,治疗程度有限,这也是西药被发明出来的原因。
    帝诺的疑问crala没有翻译给巫母听,她觉得被冒犯,于是自己对帝诺说道:「我们月亮部落在此已经生活几百年了,是圣水庇佑了我们种族的延续,它有没有功效我们十分清楚。」
    巫母安抚地拍了拍carla。
    然而不怪carla情绪激动,今天一整天桃尔西的教学中,夹杂着许多对月亮部落的贬低语句:「这个是抗生素,要是不小心伤口感染只要吃个三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千万不要用嘴巴把什么花花草草给嚼烂铺在上面,我们又不是猩猩,看起来很噁心的好吗?」
    crala只将功效给翻译出来,其他的一概充耳不闻,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是纳闷桃尔西为何一直高高扬着下巴说话,头都不会酸吗?
    在月亮族人的理念中,万物皆是神灵,人类也只是这大自然的一份子,他们没有「优越」的概念,自然看不懂桃尔西的高姿态。
    carla则是觉得桃尔西的话十分刺耳,听了非常不舒服。
    巫母大概率猜出两人为何争执,于是说道:「治好心病,便能治百病。」
    帝诺也察觉自己的言词不妥,于是道歉地说道:「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蓝岑之的转变让我有些心乱。」crala没有接话帝诺也不在意,他继续问道:「蓝岑之胸口上的刺青是在这里刺的吗?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方才蓝岑之挣扎时,过大的上衣罩不住他单薄的身影,也因此让帝诺看见了那本不在蓝岑之身上的图腾。
    一个复杂的爱心图案,代表的含意是「回去拿──回去找你忘记的东西并没有错」,是月亮部落的标志性图腾之一。
    当时蓝岑之拿着蓝弘的项鍊询问巫母图案的意思之后,立马就说想要做那个纹身。
    得到答案帝诺的思绪更混乱了。
    帝诺回到房间的时候蓝岑之已经醒了,只是他在看到帝诺时,明显地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帝诺担心他会再次发作,于是主动退后:「我只是来看看你醒了没,我不会进去,你放心。」
    蓝岑之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帝诺,其防备的模样与当初缠在自己身边的依恋判若两人。
    帝诺舌尖发苦,万万没有想过两人的关係会有如此交恶的一天,他想起巫母说的,「只有你能救他。」
    他想问,他该怎么救呢?
    他连一句:「你怎么了?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的关心都问不出口。
    是他愧对了蓝岑之,愧对那个迷人、可爱又坚强的男孩,于是他再难突破他的心房,替他修补生病的缺口。
    两人之间几步之遥,却彷彿隔着整个银河系,帝诺知道今天的蓝岑之不能再受刺激了,而他也需要时间好好缕缕自己的思绪,于是他伸手替蓝岑之拉上门,道:「你安心休息,我不会再打扰你的,晚安。」
    一直到门被关上,帝诺的脚步声远去许久后,蓝岑之都没有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候半夜雨势稍缓,周围的声音又恢復成与林独有得静謐之感时,蓝岑之才有了动作,他将双臂放在屈起的膝上,头埋进其中紧紧抱着自己。
    整夜无眠。
    第二天帝诺早早就起了,他一直站在门口观察着蓝岑之那屋的动静。
    他昨天晚上一直想着当初两人在雨林中的对话,当时蓝岑之寧愿冒着伤口感染的风险也不愿意敷草药,他说害怕变得跟父亲一样,变成一个相信怪力乱神的人。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拉你出来的。」
    他记得好像是这么说的。
    既然做了承诺,无论蓝岑之是否待见他,他都会想办法帮助蓝岑之,让他回归正常的生活。
    隔壁的房间有了动静,帝诺连忙躲回去,只留了一小条门缝偷偷观察。
    短衣短裤穿在蓝岑之身上显得特别宽大,空落落的,好似全身上下只剩骨架,没有其他多馀的血肉可以支撑。
    帝诺想起昨天他抱着人的时候,手上的份量确实轻得吓人。
    蓝岑之做着他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他先是到圣殿中冥想一段时间后,又服用了圣水,他的一天才算是开始。
    由于昨天心绪的起伏波度太大,他在里头待的时间长了一些,一出来便看到有人在门口等他。
    「岑之!」对方用着奇怪的腔调喊他的名字。
    蓝岑之见对方拿着打猎的工具问道:「你在等我吗?」
    蓝色丁字裤男点了点头,他的名字叫酷瓦,在月亮族语里头的意思是蜥蜴,用雨林里头看得到的一切作为名字是他们的习惯。
    酷瓦点点头,「我昨天外出打猎的时候,一直觉得有老虎在我后颈吹气,我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上我了,所以打猎一直都不顺利,你可以帮我净化一下吗?」
    「当然可以。」替巫母分担族人的生活困扰也是蓝岑之在这里借宿的工作事项之一,只是由于大家对巫母的依存与信赖由来已久,会找他的人不多。
    酷瓦开心得围着他转,「那我们快点开始吧!我们等等就要去打猎了!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帮你带一隻回来,小兔子好吗?还是想吃老鼠?小山猪?」
    「你跟着大家一起行动就好,我不饿。」
    「那怎么可以,你看他都变瘦了,」酷瓦捏了捏蓝岑之的大手臂,「不用担心,有了你的祝福与净化,我们今天一定可以捉到食物的。」
    酷瓦朝着蓝岑之笑,洁白的牙齿与乐天的自信,在蓝岑之这里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看在帝诺的眼里却是十分不顺眼。他记得这傢伙,昨天他说蓝岑之出事的时候,他也有跟着巫母到蓝岑之的房间看情况,还有之前两人第一次到月亮部落吃饭时,他的眼神便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蓝岑之身上。
    这傢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