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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他问:「你这几天都在等我吗?」
    国立台湾艺术大学音乐大楼附近。
    「王子、王子——」
    「怎么了?」穿黑球衣裤、脚踩黑耐克球鞋、肩披黑皮革的高大男生停下脚步转身迎向那名追在后头的高瘦男生。
    「泊在工艺大楼的铃木gsxr600是你的吗?」高瘦男生满心期盼地问。
    「……对。」
    高瘦男生双眼一亮,问:「可以借来试跑一圈吗?」
    两人四目交投了好一会,高大男生才自裤袋掏出车匙丢给对方。
    「七时前回来还车匙,我就待在音乐大楼后方的草地。」
    高瘦男生接过车匙后,兴奋不已,硬搂过高大男生的壮脖逕行在人家的脸上啵了几下。「太好了,王子真好人——」
    然后在对方惊愤交杂的目光底下,赶在对方准备出手扁人前,奔去工艺大楼试车。
    临行前,将挽在手的小提琴盒硬塞进人家的怀里去。
    「这个拿来抵押——」
    「……」高大男生仅瞥了那抹已走远的雀跃身影一眼,目光便一直落在那个颇具份量的小提琴盒,他眸光深沉,久久默然不语。
    晌久,高大男生才迈开脚步,提着小提琴盒,凭着记忆往音乐大楼后方的草地走去。
    鞋子刚踏入草地,记忆中那抹正在全神贯注写生的娇小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喂!」高大男生对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大喊。
    唐依依僵了下,才扭头看去。「咦?」王、王子?!
    瞥她像是瞧见ufo一样一面震惊的样子,王子挑起一方剑眉,边走到她身旁躺下边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一副很震惊的样子?很不想见到我吗?」
    唐依依慌张澄清,双颊飘上两朵来歷不明的红云。「不、不是,我以为你这几天都在忙……」
    一丝喜悦染上唇畔,王子盯着那张老是表情丰富的小脸问:「你这几天都在等我吗?」
    唐依依闻言立马否认到底,可脸上的红霞却有蔓延的趋势。「不、不!当然不是——」
    王子自是没错过这项小细节,收敛笑意,故作失落地道:「是这样嘛……如果你说你这几天都在等我的话,我会高兴些。」
    这!唐依依整张脸红透了,顿感窘迫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在唐依依正烦恼着该作出什么反应的时候,肇事者噗一声笑出来,还拋下很不负责的一句。「开玩笑的,别当真。」
    「我、我才没当真——」唐依依反驳,但那张薄薄的脸皮却不争气得很,未能阻止热度扩散开去。
    刻划在唇上的笑意更深,他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笑,但没逼得小白兔太紧,换个话题移开小白兔的视线。「你又在画什么?」
    不曾料想过对方会突然跳题,唐依依有点反应不及,慢了半拍才应:「我、我在画风景……」
    「你都只画风景?」王子紧接着又问,眸光落在那幅完成了大半的画作,上头画的跟她前方的实景有九成相像。
    「不、不是……」唐依依害羞的垂瞳,有点不好意思地答:「但我不擅长画景色,所以想多做练习……」
    她这么一说,王子不由得心生好奇。「那你擅长画什么?」
    「我……」唐依依迟疑了下才和盘托出:「擅长画人像,我试过坐在街上将经过的人画下来……」
    一抹激赏在深眸跃动,王子捺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追问:「那即是说画人像对你来说没难度?」
    「也不算是的,因为最难画的我还没画过……」唐依依谦虚地道,小脸上一丁点自负都没有。
    这么一来,王子感到更好奇,问得更深入:「什么人是最难画的?」
    「就、双胞胎!」
    言毕,高大的男性一震,冷峻的男性脸庞上,闪过一丝过份鲜明的错愕。「双胞胎?为什么难画?」
    唐依依将脑里的资讯稍作组织才道:「因为要画出『一样,其实不一样』的感觉很难。」
    王子面色微沉,纵有所感地道:「的确,光是要从『一样』寻找『不一样』就已经很难了……」
    「是啊……」就算有机会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足够的能力拿捏恰当——想着、想着,唐依依的目光下意落在王子身旁的长形盒上。「那个……是小提琴吗?」
    王子眼神复杂地瞧了那个盒子一眼,才应一声:「嗯。」
    「可以表演一下吗?」唐依依试探地问,她记得姬姬曾说过音乐系的王子除了很会打篮球外,还很会拉小提琴,所以她一直都很好奇……好奇很会玩运动的人拉奏出来的乐曲是怎样的,尤其是当她发现他都算是半个飆车党的时候。
    王子表情一愕。「表演?」
    「不、可以吗?」唐依依探问,就怕稍一不慎会惹他不高兴。
    所幸的是他没生气,还半坐起身问:「你想听我拉?」
    「我没看过现场演奏……所以有点好奇……」唐依依小心翼翼地道,灵动大眸镶满好奇与期待,看得他不忍拒绝。
    然他拿过掛在长盒上的锁匙,开盒,取出放在里头的琴和弓,他左手持琴,右手握弓,手法嫻熟地将琴放在左锁骨上,头放在琴上,弓垂直于弦上来回拉动,单纯的检查动作都足以要唐依依目定口呆。
    斜睇着唐依依的憨样,王子不禁觉得好笑,笑问:「那你想听什么?」
    「咦?」可以这样子吗?还是说她听错?
    「怎么了?」王子又失笑,有点没好气地问。
    「没想到可以选歌……」她以为拉小提琴的人都会有一首拿手曲目。
    「那你想我拉什么?」王子又问,色淡如水的唇上始终微微往上弯的。
    「这……」唐依依费劲思索了一会,脑袋仍是只给她空白的抱歉。「我想到一首,但我忘了那首歌叫什么名字了……」
    她原是想补充说拉什么都没关係,可他却说——「那你哼来听听吧。」
    「哼也可以?」唐依依一面疑惑地问,拉小提琴不是要跟着谱拉的吗?
    「知道个大概就可以。」王子轻描淡写地道,没细述当中的原理。
    原来可以这样啊……唐依依哼起轻快的曲子来着,凭着有点儿强差人意的记忆力将久不久会在脑中回响的曲子哼出来。「大概是这样……我不太记得了,不好意思。」
    她满面抱歉的瞄了瞄他,只见他敛起了不正经的笑容,冷峻的脸庞上只剩下带点严肃的认真神情。
    在她以为自己不小心激怒对方的时候,他左手按弦,右手开始拉弓……
    然后,她听见缓慢带点沉重的琴音,儼如心里有鬱结未能细诉那般,渐渐,琴音变得急促轻快活泼起来,如跳跃的音符……
    「这……」节奏跟拍子……摆明是她刚刚哼……跟她所哼的一模一样。
    音色变化多端,感情丰富,像善变的大海一样情绪起伏不定,时而沉重,时而轻快,时而回转如旋转木马,时而跳跃如水里飞鱼。
    在她的情绪正紧随着琴音而起伏时,他停下了拉弓的动作,在她刚下停的地方停下来,让她反应不及。「是这样吗?」
    她慢了半拍才调整好心绪,应话:「是、是呀!很厉害呀——」她只是用哼的,他就能拉奏出来……即使只有半首,她已觉得很厉害了——
    她当下受到衝击——不过最大的衝击莫过于是她隔天见着他时,那天他又带着那个小提琴盒到来笑着问她一句。「有没有兴趣听我拉奏一曲?」
    直到现在,她仍旧记得他当时的身姿,皆因那抹如黑豹般既优雅又带点野性的站姿已深深雋刻于她的眼底,挥之不去。
    而縈回于耳畔的是如圆舞曲般的乐曲,她想学他闔上双眼感受这一切,奈何惊觉双眼不受控制,未能如愿闔上,她仅能看着他演奏的模样,聆听着旋律优美的乐曲,感受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在她脑海里一直转啊转的感觉。
    「是不是这首?」王子衝着她一笑,口吻篤定地问,并将琴拿离颈脖。
    刚毅脸庞上的自信笑顏,明明与倾城绝色沾不着边际,却成功夺去了她的视线、她的全盘专注。「是、是……你……怎么会?」
    或许,早在他为她拉奏完整一首她一直想听却老是记不起曾在哪里听过的乐曲的时候,她的视线已被夺去,不只目光被夺走,就连心都一併被夺走。
    「是久石让的《人生的旋转木马》……」王子盯着她茫然的水眸轻训示道,持弓的右手弹了她的额一记。「要用这里记住了。」
    痛得她抚额低叫了一声。「痛……」
    见状,怜惜滑过一双极黑的眼睛,那隻持弓的右手拉开她抚额的手,冷不设防,他俯首,在她的额上印下浅浅一吻。
    「这样不痛吧?」
    极轻极浅如待妹妹的一个吻触动她的心灵,在那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掀起阵阵涟漪。
    忽然间,她觉得他拉奏的不只是琴弦,还有她心底每一根弦线,皆因她可以清楚听见心底深处正不断拉奏同一首动人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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